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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妆前身一 梅花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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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朱三笑来说,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直到那一天,他偶然碰见了花著
雨。花著雨所以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自然是因为她额上那朵娇艳的梅花。朱三
笑那时候为了查案方便,已经易了容,所以看见了她,还犹豫了一下,正考虑着
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忽然就遭遇了他平生以来,最最奇特、最最不可思议的事。

  花著雨隐形了。对,就是这个词,隐形。不是因为轻功太好,而一下子飞走
不见。而就是隐形了,象云雾一样的,渐渐地从朱三笑眼前淡去。整个淡去的过
程非常短暂,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是朱三笑那时候,可并没有眨眼。于是这
个一眨眼功夫看在朱三笑眼里,就好象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朱三笑是京师名捕。而成为名捕的一大要诀就是想象力。对于一宗疑案,当
所有的线索都已中断,往往就要凭着某种天生的灵感,对于案件的来龙去脉,展
开最丰富的想象,大胆假设,然后才是小心求证。朱三笑调查没影子已经颇有时
日了,他不是没有疑惑过的,俗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但是没影子做过如许之多
的大案,而竟然能够纹丝不露破绽,就算偶或失手,也无人抓住他们的把柄,这
里面,难道就没有一点名堂么?

  朱三笑其实是很认真地考虑过隐形这个问题的。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
确实听说过某种可以隐形的武功。譬如说,东洋忍术。但这里毕竟是中土。如果
说,偶有一两个人练成这种武功,似乎也不出奇,但是没影子就其做案次数及范
围来说,却显然是个庞大的组织,终不成是东洋扶桑国将他的半个武林挪到中原
来了不成?如果真是这样,中原虽大,这一群异国人也不可能将形迹消灭得一干
二净。

  朱三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大胆假设的后面紧跟着便要小心求证,他又
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直到这一天,他亲眼目睹花著雨在眼前渐渐消失。这么
说,确实是有隐形这么回事的。那么,如果先作一个简单的假设,将隐形等同于
没影子,很显然,花著雨就是一个没影子。而没影子在一个地方出现,通常,只
意味着两种可能:第一,他们又要开展暗杀行动了;第二,此地便是他们的组织
所在之地。

  因为花著雨已经隐形了,朱三笑就只能等着。等待的结果,是方圆百里之内
并无大事。既然第一种可能没有发生,就说明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没影子的
组织所在之地。但是朱三笑暗暗查访,却没有查出什么来。那地方,实在是鄱阳
湖边太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城,三数条街道,很有限的几个村庄。最为可疑的地方,
不过是一个早已败落了的古庙。

  那古庙日常只有些孩子进来玩耍,梁柱间蛛网密布,佛像头上积了老厚的一
层灰尘。但是朱三笑验看的时候,却发现蛛网新被撕破,高处很多地方的灰尘也
留下了新近蹭拭过的痕迹。不用说,孩子是上不到这种高处的。能够高来高上,
起码也该是个武林中人。既然花著雨在这里露面,很大可能,就是她了。只是,
她到这里,又是做什么来了呢?

  朱三笑出于职业性的敏感,直觉得这地方和没影子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他都快要掘地三尺,将这块地皮翻个个儿了,却仍然未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
东西。这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庙宇。甚至连夹墙暗壁都没有,更没有地道。如果它
和没影子有联系,那联系,又在哪里呢?

  朱三笑的这一条线索,到这里就结束了。他只能返过头来,再调查花著雨。
很显然,花著雨跟几年前的未央疑案,是有牵扯的。虽然那一年她并没有来参加
武林大会,但是这件案子出了不久,她就接替孔青龙而成为西北一霸,这中间的
因缘,细细想来,不是很耐人寻味么?

  花著雨身上的第二个疑点,是她师父宁平南。宁平南号称庐山高士,虽然几
乎未曾走过江湖,却因为与洛阳重剑顾春荣同出昆阳真人门下而为世所知。这样
一个武学上的大高手,又没听说个什么原因,便一辈子不下庐山,如此这般装神
弄鬼,不也是太可疑了么?

  然而怀疑并不能作为证据。朱三笑也只能将自己的怀疑,向谢孤桐和盘托出。
并向谢孤桐请教,不知花著雨与未央山庄可有什么仇恨过节?如果她就是与这件
事情有直接关系的没影子,那么,单单拣着孔青龙在未央山庄的时候杀了他,除
了夺取此人的西北地盘之外,其中,显然还有一石两鸟的深意。

  但是未央山庄与花著雨,到底能有什么过节呢?谢孤桐真是想破了脑袋,也
想不出来。一想到花著雨,她便由不得想到八年前,那个跟她一起狂追盗马贼的
十六岁女孩,真是的,跟那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细想来,那个女孩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疑之处。比如说八年前的那一天,
大家都赶着去赴顾春荣的寿宴,只有她反其道而行之,偏是那时候从顾家跑了。
谢孤桐后来问起顾少康,顾少康的回答也不得要领,说是花著雨跟她师父一样脾
气,阴晴不定,不可以常理度测。

  说到阴晴不定,谢孤桐倒是有点切身感受。那一天,她明明觉得花著雨神色
之间,颇有点喜欢她,可是等她学着江湖好汉的模样,故作潇洒地报上姓名,花
著雨的反应却很奇怪。到底奇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有那么点奇
怪。只是那天是顾春荣寿宴的前一天,他们还没赶到洛阳,时间上有点紧了,因
此当时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匆匆分手了。这之后,大家便再也没见过面,如
果说那天花著雨确实有点奇怪,那跟四年后的血案,又会有什么联系呢?

  谢孤桐怎么想也没有想通。自然,如果跟顾少康商量商量,大家集思广益,
可能会有助于得出结论。但是谢孤桐在杀父大仇的处理上,竟留了这么个心眼。
不管怎么说,这八年来大家虽然没有交往,花著雨毕竟还是顾少康的师妹。谢孤
桐就算身为女人,有时候免不了会软弱一点,面对大事,可从来不会糊涂。什么
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一向清楚得很。

  只是她虽然脑筋清楚,却还是难以摸清花著雨的底细。眼看着第二天就是盟
主选会召开的日子,这一天所有选会中的人物,自然也包括新近入会的梅花妆花
著雨在内,就要在未央山庄的密室中,选出新任的武林盟主。可是她还是没能想
得透彻,直到临到入睡前,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活动着——

  花著雨跟未央山庄会有什么过节呢?

  谜江雾海翻重浪

  因为是怀抱着这样一个疑问,第二天开会的时候,谢孤桐几乎是尽一切可能,
避免打草惊蛇,不去注意花著雨。不幸的是,就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最后都难
以做到。因为选会的格局是按位次来的,长条条一张桌子,以左为大,两两往下
对坐,坐到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桌子打横里的末端,就是新入会的花著雨。而
谢孤桐身为地主,却坐在桌子的另一个横端,一抬头,便要隔着十几对人马,遥
遥看见那个八年前跟她一起追马的女孩。

  八年过去,花著雨的眉目间已经消灭了十六岁的稚气。身材更高挑了,瓜子
脸也清瘦了些,只有额上梅花依旧,仍然是那么地娇艳鲜嫩,美人似透出十足精
致的温柔与可爱。当然,这样的梅花八年前就跟花著雨本人背道而弛,如今,就
更不用说了。花著雨坐在那里,虽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懒散模样,却绝不是美人
的娇柔慵懒,倒是从那大马金刀的姿态上,就透出目空一切的张狂。仿佛她屁股
底下的那张椅子,不是可怜兮兮的末位,倒是十足十金镶玉嵌的盟主宝座似的。
让隔着十二对人马的谢孤桐看了,不由自主地,油然生出一份压迫感来。

  也许年方二十四岁,便独霸西北的花著雨是有理由张狂的。但是,不管有没
有理由,只这么张狂着,对于张狂不起来,或者不便于张狂的人来说,显然,便
是一种罪过。谢孤桐憋着一口气,却见花著雨的动作愈发过分了。

  “嗖”的一声,那姑娘一垂手,从靴筒内拔出柄匕首,再举起手来,那薄薄
的锋刃就竖在了半空。然后,她吹了一口气。那口气直奔锋刃而去,结果就被锋
利的刀锋剖成了两半,在寂静的密室中,发出一声轻嘶。

  只是这么一声轻嘶。但还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上位的二十几个人,一时都
向花著雨转过头来。花著雨承受着这么多的目光,倒是夷然自若,只最后看了一
眼犀牛匕在眼前竖成一线的刀锋,缓缓放下手来,将匕首在桌上轻轻一拍,慢条
斯理的开了腔,道:“这一届的盟主,就这么难得选么?”

  这一届的盟主,确实有些难办。虽然谢孤桐为了恢复未央山庄的名誉,一番
斗争,将这一届的武林大会仍旧包揽过来,但是众所周知,虽有京师第一名捕朱
天笑的参与,迄今为止,四年前孔青龙的死因还是云山雾罩。既然不知死因,也
就无从防范。这也就是说,别看未央山庄表面风光,其实不过是个随时可能沉没
的险恶龙潭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却教大家如何选举武林盟主?虽然选上盟主便
有四年风光,可假如不过是重蹈孔青龙的覆辙,白白作了他人再次嫁祸未央山庄
的工具,把那四年风光,终究化成一场镜花水月,那又有谁会愿意,做这个盟主
呢?再推已及人,谁又好意思选别人做盟主呢?

  所以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一屋子人的注意力才会被花著雨并不响亮的一口
气吸引过来。花著雨问完了那句话,懒洋洋地按着匕首,目光从右手边最近的一
个人开始看起,看到谢孤桐,又从谢孤桐那里往回看到左手最近的一个人,划了
个封闭的圆弧,最后落回到匕首上,等着大家的回答。

  然而并没有回答。如果说花著雨那般狂傲的驾势,让这里年纪最轻的谢孤桐
看了都憋气,那显然就满屋子的人,无一而不至于憋气了。尤其这一届盟主选会
的会长武当掌门清尘更加恼火,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如此高龄,连须眉都已经
白得寿星一样雪上加霜,如今居然没来由的,倒要受这个无知小辈的气!既然如
此,他倒要彻底看看了,究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呢,还是姜是老的辣?如果他不
出头来替她兜住这个场面,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到底是如何收场?

  清尘既不说话,其他的人唯会长马首是瞻,也就没有声音。花著雨等了半晌,
轻轻一笑,道:“真的那么难?”

  还是没人作声。花著雨打鼻子里笑了一声,提起那把匕首来,倒着柄,在桌
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倒简单了。”

  简单什么?满屋子里的人,虽然并不抬眼,这当儿却都有些情绪复杂地,在
默默地打击着这个不可一世的西北女王。不必说,花著雨的确是太猖狂了。但如
果一个人猖狂到会引起集体的压制,那就只能说明,她的确有她张狂的理由。那
集体的压制背后,是不是也就说明了——集体的恐惧呢?

  毫无疑问,在这间密室内,大家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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