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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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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茜又转过面。

“方一平,你害我,但我还活着,所以也不想要你死,我们曾经是师兄妹,你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义,杀你我下不了手,我想在场的都会应我的请求不对你下杀手,至于以外的别人我不知道,你可以走了。”

所有的目光像无数支利箭,齐射向方一平。

死,世间最恐怖的东西,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提都不敢提,但却是一种解脱,当一个人失去了任何活下去的理由时,就会希望解脱,现在,方一平已由极端怕死而转变为但求解脱可是他无法办到,别人强迫他活下去,求生是人的本能,而现在他求死不可得,“死”,对他已成为一种残酷,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师妹,我最后叫你一次,我恨我自己,我罪有应得。”说完,又朝司马长啸跪下道:

“师父,不肖徒永远对您抱愧,不求您宽恕,只求您永远忘记有此不肖之徒。”起身,目光扫过所有在场的,然后蹒跚离去。

大名鼎鼎的“梅花剑客”,可恨亦复可怜。

场面寂然了很久。

月亮已过中天。

司马长啸没发出清啸,而是发出一声长叹,他自己刻意培植的传人弄到这种田地,他没有责任吗?

“茜儿,随我回去!”

“爹,我……”司马茜望了蒙头怪人一眼,点头。

司马长啸挪步靠近路遥。

“大哥,能宽恕我吗?”

“我不想谈这个!”路遥是顽固到底。

“舅舅!”司马茜接话。“请看在小甥女死去的娘份上,消去心头火,不要在晚年里留个‘恨’字。”

“小茜,舅舅我……唉!”一声悲叹。“韦烈,你什么时候回山庄?”司马茜转过目光。

“等我把这事情稍作料理,马上回去。”韦烈有他的打算。

“小云雀、风老爹,我们一起上路?”

父女互望一眼,点头。

蒙头怪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庄主!”殷子龙开了口。“在下跟韦公子还有未了之事商量,先请便!”

司马长啸点头。

人散去,现场剩下路遥;韦烈和殷子龙。

“舅舅,您……”韦烈望着路遥。

“我回家,小青需要人陪伴!”

韦烈心头一阵酸楚。

方一平走在路上,像是掉了魂,又仿佛是梦游者,晃悠悠,一步一步地挨,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的前途也是一片空白,何处为归宿?

“站住!”一声暴喝倏地传来。

他恍若未闻,机械似地挪动脚步。

风声飒然中,一条人影栽在他的身前,紧接着四五个人围上,他不得不止步。一看来人,他清醒过来,拦他的是总坛一名叫何森的香主,其余的是总坛弟子,不用说是发现他逃走之后派出来缉捕他的人。

“方一平,你居然敢逃亡,胆子还真大。”何森大刺刺地望着他,脸上是一种鄙夷之色。

“你懂会规吗?”

想他当总管得势之时,一个小香主他连正眼都不看,而现在却对他呼么喝六,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他没开口,只冷漠地望着对方。

“方一平,你知道会主下的命令是什么?”

“什么?”方一平的声音一半在喉咙里。

“格杀,带人头回去复命。”

“何森,不必耀武扬威,要砍就下手吧!”

“想不到你这钻女人裤裆的居然还有这点种,哈哈哈……”

笑声中,雪亮的大刀出鞘扬起。

方一平现在是什么都不在乎了,生与死对他并无分别。

“有什么遗言没有?”

方一平仰起脸,嘴闭得很紧。

森森寒光斜切向颈子。

“啊!”半声惨哼没有尾音。“砰!”人栽了下去。栽倒的不是方一平,而是大刀会香主何森。现身的是一个蓝衣中年,鹰鼻鹞眼,一望而知是个阴鸷人物。

四五名大刀会弟子呐喊一声,亮刀攻上。

剑光连闪,惨号暴传,只那么一眨眼工夫,五名大刀会弟子全部了帐。蓝衣人若无其事地在死者身上拭净剑上血痕,好整以暇地收起剑,然后才面向方一平,脸上没有半丝表情,仿佛是戴着人皮面具。

“方一平,你的确是时运不济!”声音也是冷的。

“唔!”方一平不想说话。

“你曾经是有天下第一剑手之称的司马长啸的唯一传人,大刀会一人之下的总管,武林中很名气的‘梅花剑客’,而今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扼腕,你是否想东山再起,重振昔日雄风?”

缺了一只手掌,又被废了功力,能东山再起吗?

这简直就像是神话,蓝衣人不会是神。

方一平不予理睬。

“方一平,你就如此认命了?”蓝衣人又说。

“不认命又能如何?”方一平幽幽启口。

“区区可以改造你的命运!”

“你阁下是神!”

“道行不足,神与人并无差别,有那份超人的能耐,人便是神!”蓝衣人说得煞有介事,态度也很认真。

这算是那一门的歪理,但仔细推敲不无道理。方一平有些心动,一个身临绝境的人,即使看到海市蜃楼,明知是虚幻也愿把它当成真的,何况武林中不乏被尊为神的奇材异能之士,能耐超人,何尝不可以称为人中之神。

饮鸩可以解眼前之渴。

以失去意义的生命换取短暂的慰藉也非坏事。

方一平生来便是投机使诈之徒,血管里流的是叛逆的血,他不在乎跟魔鬼打交道。这蓝衣人出现得突兀,对他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如此做必然有其目的,但如能使已经熄灭的火再进一次火堆花,自身虽然难免重归寂灭,谁说不是件称心的事?于是,侥幸之念大炽,他想赌一下,反正自己已经没有赌本,输了也无所谓,赢了算是捡到的。

“阁下如何改造在下的命运?”

“首先使你恢复被废的功力。”

“被废的功力能恢复吗?”

“被废乃是经脉枢钮被破坏或是予以阻绝,所谓功、气血之结合运用而已,有特殊能耐之,可以修复破坏,打通阻际,至于如何做法,那不是你的事。”

方一平的心开始活跃了。

“右手无掌,又将奈何?”

“可以别物取代,你还有左掌可用,右手可以为辅,其实以何者为主,习惯而已,你是武者应该明白这道理。”

这话极合情理,生来习惯用左手的并不罕见。

方一平深深考虑了一番。

“什么条件?”他知道必有条件,所以开门见山地问。

“效忠本门!”

“大造门!”方一平立即便想到了。

“不错,你很聪明。”

“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没有了!”

“好!”方一平下了决心。“在下应承!”

“随区区走!”

两人离开现场。

方一平准备接受命运的挑战。

整整一个月,“花间狐”能生全力在探查玲苓的下落,韦烈在凌云山庄特辟的静室里全心钻研无相秘芨。

山庄里平静无波,大造门的人不再来骚扰。

这天正午,韦烈出了静室,他已大功告成,新境界除了眼神更见清澈之外,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改变。

司马长啸特设盛筵庆贺韦烈成功出关,席间有司马夫人母女和总管殷子龙作陪,差不多等于是家宴。

司马茜强颜欢笑,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心照不宣。

“殷总管,你的事有眉目吗?”韦烈不便说出玲苓。

“大造门太神秘,毫无线索可循。”殷子龙有些神伤,妻子被劫持已经一个半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必心烦,在下会尽力协助。”

司马夫人望望韦烈又望望司马茜,不断以眼色向司马长啸示意,但司马长啸故作不知,他明白妻子的心意,但他实在无法启齿,小青也是女儿,韦烈是小青的丈夫,司马茜已非女儿身,要是遭到拒绝,老脸何处放。

“爹,娘!”司马茜凄苦地笑笑。“女儿我有个不孝之请?”

“什么叫不孝之请?”司马长啸已有预感不会是好事。

“女儿身遭奇惨,对世事已经看穿,准备找个幽静之处,常伴古佛青灯,请二位允准,并恕不孝之罪。”

在座的全都脸上变色。

“你要出家?”司马长啸眉头打起结。

“是的,不然……活得太苦。”

“茜儿,你抛下爹娘……能心安吗?”

“女儿已经说过不孝。”

“茜儿!”司马夫人眼圈发红,身躯在发抖,如果不是有人在侧,她想抱住女儿痛哭一场。

“你不多想想,我跟你爹只剩你一个女儿,你离开了……我们巴望什么?孤寡寂寞过一生么?”眼角已见晶莹。

“娘,这是命,就当没我这女儿吧!”

“茜儿!”司马夫人已然泪下。“虽然你不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你爹也隔了一层,但我们待你比亲生犹有过之,你忍心……”

这话使韦烈大为震惊,司马茜竟然不是司马长啸的新生骨肉,这从何说起?路遥舅舅怎么从没提过?

司马长啸想阻止妻子说下去已来不及。

“韦烈!”司马夫人趁势追击,她非说出心里的话不可。

“现在只有你才能改变小茜的心意,我明白,你会很为难,但我不能不提出这要求,司马家不能无后,而你本就是司马家的女婿,茜儿早先对你……”

“娘,不要说下去了!”司马茜也泪光莹然。

韦烈的确很为难,并非嫌弃司马茜是被糟蹋过的残花,而是自始到现在,他对司马茜从来就没兴起过爱的念头,他对她的作为起初是基于把她当小青的化身,后来是为了她与小青的真实关系,当然,方一平的猜忌诬陷也是原因之一,他能强迫自己答应吗?当然不能,冷玉霜已攫住了他的心,再加上谷兰的牵缠,他已无法安顿自己。

“韦烈,我再等你的答复?”司马夫人紧迫不放。

“我……不能立刻答复。”

“为什么?”

“我必须请示路遥舅舅。”

一抬出路遥,司马夫人嘴已张不开,司马长啸老脸也呈黯然。

殷子龙是外人,他假托是大公子司马长英的忘年至交,他们对他不避讳,但他没资格插嘴,只好保持缄默。

“韦烈,不必作难。”司马茜正色开口。“我以前任性,但有分寸也有原则,你答应了我也不答应。”

全座默然。

空气显得很僵。

就在此刻,一个老头突然闯了进来。

司马长啸两眼瞪大。

“二……三公子!”他称司马长啸为三公子。

“老蒲,什么事?”司马长啸显得很紧张。

老蒲是山庄老忠仆,专门伺候二公子司马长江的。

韦烈和殷子龙当然不明白山庄里这一段秘密,只惊奇地睁眼望着。

“二公子痼疾猝发,很严重!”

“这……怎么会?”司马长啸夫妇齐齐起身。

司马茜粉腮大变,片言不发,冲了出去。

“我去看看!”司马长啸也匆匆离开。

“老蒲急跟出去。

韦烈心念疾转,记得路遥舅舅曾问过司马长啸的兄长,司马长啸答称已经不在人世,这是怎么回事?看司马茜父女的反应相当强烈,真的如此严重吗?

司马夫人一脸焦灼,但没开口。

殷子龙皱眉,脸上是一片茫然。

后花园精舍。

司马长江躺在床上还呈半昏迷状态,司马长啸和司马茜站在床边焦灼万状,忠仆老蒲在门外直打转。

“爹,二伯真的是痼疾复发?”司马茜怀疑地问。

“这……”司马长啸欲言又止。

“我看不像是痼疾复发,您检视过了难道看不出来?”

“小茜,坦白告诉你,你二伯是受了毒伤。”

“毒伤?”司马茜惊叫。“是谁下的手?这句话等于白问,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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