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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谦虚几句。
千户点头,又道:“原来这小馆子还有个东家?倒也是,不然你们哪里出得那许多本钱?我听人说起昨儿的热闹,原心里为你们担了些忧,怕入不敷出,既有人出钱,那自然不一样。只不知,你们东家是谁?”
酒儿快嘴,抢着答道:“不就是昨儿送到千户家里那人喽!东平楼少东家,颜二爷是也!”
千户大惊,过后方道:“原来是他?我说呢,好好地,怎么半晚送个人来?原来是你们东家,这也罢了。只是他喝得那样,我看了都害怕,只怕他一日也醒不过来。不想倒是起了个极早,我起身时,他人已不见了影儿,唯留下五两银子作谢,倒是将我屋里收拾得极干净,就省了贵四好些事了。”
酒儿听了,只看书玉,却从其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书玉一脸镇定,将话题转向食物上来。
“千户今儿来得正是时候!昨儿发好的鱼翅紫鲍还有得余下,今儿我就露一手给千户看看,且试我的鲍翅厨艺如何?”
千户闻言大喜,老饕听见吃没有个不乐的,于是赶着道:“那自然是太好了!你这里也做得也鲍翅?想是小姐手艺又精进了!”
书玉笑而不答。其实她本不会,前世只吃过小盅鱼翅煲,鲍鱼更是只品过小而又小的,就连紫鲍为何物也不曾见过。
不过托高易雸的福,除送了不少上好的鲍翅鱼肚之外,更有那海味干货铺子掌柜的,亲自手写一册文书,上头整齐罗列了,如何发制烹饪这些海味珍品,步骤清晰,条理明白,书玉一望之下,便了然于民。
她是厨艺有些功底的,再见了这个,自然是如虎添翼。昨天发出来一试,果然很好,因此她才显得底气十足。
“千户只管安心这里等着便是!我保证不叫千户失望!”丢下这句话,书玉便下楼去了,酒儿冲千户一笑:“不必怀疑,千户大人,我家小姐不是凡人,天赋异禀!凡经她手调理的食材,就没见过难吃二字!”
这话将个候千户的口水也几乎说下来了,于是点头,急切盼望着。
书玉回到厨房里,便开始专心调弄。首先从大灶口和高汤罐口之间的,一个温水盆里,捡发足后,跟小汤碗一般大小紫膛鲍脯,整齐划一地,挑了四只出来。
这两个灶口之间的温水盆,便是书玉发制干货的地方。新捡出来的鲍脯呈紫褐色,大约七八分厚,长约二寸,最宽处约一寸多,椭圆形,胖敦敦地的,看上去就有一股子富足壮实的感觉。
这时皮家娘子已从厨房不间隔二十四小时炖出来的原汁鸡汤里舀出一小锅来,将新的细羊肚手巾丢下去,大火煮透,然后待凉。
书玉用满浸了鸡汤的手巾,将发好的鲍鱼,分只包紧,放在文火上慢慢烤嫩,接近收干。此时鲍鱼肌里纤维全部放松,自然鲜滑渑润。
候千户吃得满意之极,他本是牙口已弱,不想书玉的红烧鲍脯,竟不需要加以咀嚼,一入口腔,便可柔溶欲化,且是滑软鲜嫩,吃边里如啖蜂窝豆腐,吃中间圆心,嫩似溶浆,晶莹凝脂色同琥珀一样,可谓绝品也。
“小姐果然厉害!我算是服了!想必我家毛娘子在此,也一样要说佩服二字!她做菜可算上乘,可也轻易不敢尝试鲍翅,总说发起来麻烦,做起来更是繁琐,易出错,难完美!不想小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领!”
书玉听见这些夸奖,心里得意自不必说,面上却保持风度,谦虚不已,道:“这没有什么,我也是听人说了,学出来的。只能说,强师出高徒,师者强,方才徒者厉吧!”
候千户听了自是好奇,又问:“这样说的话,谁是你师傅?”
书玉便将那海味铺掌柜的名讳说了。候千户听了咋舌,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他家?常听闻他家出得好海味干活,掌柜的更是善于调味,精于烹饪这些东西。不想原来竟是他教的你?这也难怪了!”
书玉见千户口中虽在开言,手底却也不歇,瞬间就将四只紫鲍消灭得干干净净,于是命酒儿将空盘子撤下,又道:“千户且用些别的小菜,过过嘴!后头还有焖翅子呢!”
千户先不开口,将面前杯中,绿荧荧的竹叶青,一抬首吸了个空尽,方才长啸一声,吐出二个字来:“我等!”
待到书玉亲自将十六寸大盘的鱼翅送上来时,千户已等得眼也发绿了,不知是急的,还是酒灌的。
书玉将青花鲤鱼戏水盘放于他面前时,千户看得眼也直了:原来,这盘中唯见一个整翅,翅针不外露,等他用筷子将表面破开,方才见翅肉露出翅针。
书玉见千户吃得头也抬不起来,手也忙不过来,知道是中意了,却还是特意要问一句:“候爷,觉得怎样?”
“嗯,啊,哦,唉!”千户说不出完整话来,满嘴满眼的翅针翅肉,别的此刻再无暇顾及。
待到盘中空空,手中筷子方才放下,候千户接过酒儿及时送上的热毛巾,将手脸擦了个干净,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道:“香而且醇,腴而不腻!味美难以言尽也!”
酒儿咯咯地笑了,心说不早就告诉过你了?
书玉志得意满,自不待言。
楼下贵四也吃得自得,小酒儿自斟,小菜儿自取,要吃什么,跟柱子提一句,后头立刻就来,今日原就客人不多,此时尚早,楼下便只得他一人,要什么来什么,先是四个冷碟,贵四便是一壶酒下去了。
过后送上热菜来,见有炒鱼片、黄焖肉,烩鸭腰,因今儿皮老怪买到了新鲜的山鸡,便也给上了酸菜炒山鸡丝,将个贵四吃得眼直口叹,酒也够了,肚子也撑坏了。
最后上到蒸酥糕饼,贵四已是吃也吃不下了,只得眼巴巴看着,闻闻香气,实在胃里没地方挪了,不然一定还要下筷子的。
吃完了千户叫要结账,书玉死活不让,说这是该她请的,若千户强要给钱,就不是与她相交之人了。
候千户酒也高了,听见书玉这话,乐得身子也摇晃起来,站不稳了。贵四看见上去要扶,不想自己也一样摇摇欲坠,人还没到跟前,脚下就拌了蒜。
柱子和良儿,二人一前一后将这主仆二人扶稳,喜子门口叫来辆车,说好地址,就要送这二人回去。
“对了小姐,老夫还有一事相求。今日吃过小姐的鲍翅,实在难以忘怀。回家若是一说,只怕毛娘子就要渴慕得厉害,还望小姐宽厚,改日我叫她来跟小姐学学这手艺,不知小姐可否应允?”候千户醉熏熏地,临上车时竟想起一事来,于是眼望书玉求道。
书玉大笑,答道:“这有何不可?不过要她用糟货配方来换,我才肯教呢!”
候千户嘿嘿笑着,只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想话没说完,脚下一软,人便要向后倒去,吓得柱子喜子手不敢停,随即就将这位老爷塞进车上去了。
贵四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向书玉们挥了挥手,正要再说些什么,脚下也滑了,赶紧用手撑住车身,人也傻笑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也弄上车去,书玉不放心就这样叫人走了,遂命柱子跟车一起去,待这二人到家再回。
☆、第百八十一章 刺头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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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柱子回来,书玉正在厨房里忙着做菜,正是中午饭点儿,人人没空,也就没有细问。
过后忙过这阵子,待吃午饭的客人走后,书玉将门扇儿落下,众人方得空,后头厨房里,也吃上自己的午饭来。
“柱子你去了,可怎么样?”酒儿嘴里塞了满口的炒面片,倒还有空问得出话来。
“别提了,笑也笑死了。”柱子回道:“我去时,毛娘子正在门口接着,还带了个丫头,倒长得好个模样。”
“好个小厮,就记得人家丫头长得好看了不成?”酒儿打趣这半大小子,后者闻言红了脸,忙说长得也是一般,就比酒儿姐姐差远了。
酒儿得意笑了,无意间撇见喜子背身去偷笑,便又沉下脸来,怒拍了他一下。
哎呀!喜子大叫一声,酒儿手劲不小,这一巴下去,他又是没有提防的,就险些将手里的碗儿跌了,面儿撒了。
“酒儿你别只管混他!”书玉见这二人又要闹起来,忙劝解开来,又问柱子:“你只说说看,那毛娘子怎么样?她见千户醉了,可有恼怒?”
柱子见问这个,忙回道:“那毛娘子先见千户被我扶下来,看样儿便知道醉了,脸上神色便有些不好,不过也没什么说的。过后见贵四也醉了,一身酒气,七歪八倒地下来,乖乖隆里冬,那叫一通好骂!“
说着柱子就将手中面碗儿丢下,绘声绘色地学将起来:“你个臭小厮烂狗材!老爷要你做什么使的?他醉了也罢了,你怎么也醉了?赶是酒多了没处洒了?就都撒去你这馋嘴不成器的行货子嘴里了?想着贪吃不理事?你错下这个锹撅了!看老爷醒来我说不说!到时候把你这贼奴才,一条棍撵的离门离户!好不好,一通好打赶出去咧!”
听到最后一句,众人一条声地都笑了,又见柱子捏腔拿调地,将那毛娘子说话行事,学得活灵活现,更是乐不可支,笑了个倒仰不止。
“只是可怜了贵四了!看这毛娘子倒是跟这老爷跟得好了!连口气风声都一模一样,也就怨不得候老爷偏疼她了!”刘妈妈捏方汗巾儿,将笑出来的眼泪擦擦,又道:“听小姐刚才说起,就连候老爷家里东西放哪儿,也只有她最清楚。说起来,不是个厨娘,竟是个管家呢!”
书玉点头连说可不是?有她在身边,也算候老爷老来有福了。
说笑之间,众人吃完饭去,不得片刻闲暇,又开始忙起晚上的菜来。
东恩馆开张以来,书玉日日是紧盯住帐簿子,晚间睡下后,楼上楼下都听得见她,算盘打得劈啵直响。见生意颇有蒸蒸日上之势, 书玉心头大石方略略放下,亦稍微觉得出轻松来。
她本意公道交易,因此菜的份量足,货色新鲜。自己是老饕,也就不忍叫别人吃得不好,用料讲究不说,且是精心调理烹饪,且她手艺本就出色,所以做出菜来,凡吃过的无不交口称赞。一传十,十又传百,东恩馆短短一周之内,便在这人口不算太多的小镇上,做出些口碑来。
这日早起,柱子刚刚将门大开,隔扇儿下去,伸头向头看了看天,见阴阴的,且是西北风嗖嗖直吹,便回头对酒儿道:“酒儿姐姐,看这天怕要下雪!咱们后头炭还有多少?要不要去再买些过来?”
酒儿说声不必,喜子过来,听见便答道:“确实不必。昨儿我去东平楼送货,小姐特意吩咐我,叫我从城里买了二十篓子回来。我依言收了,都在后头厨下堆着呢。这便有阵子不必再买了。”
柱子听了咋舌,问道:“喜子哥,怎么买个炭还要去城里?镇上不便宜得多?”
喜子正要去后头打水来擦桌椅,尚未来得及回话,良儿手里拿了些抹布过来,分给柱子一块,也答道:“你原有所不知。城里卖炭的铺子,是老与东平楼交易的老字号了。自打东家托人带了话后,咱们的炭就都在那儿拿了。价钱便宜不说,货色也是最好的,叫个什么银霜炭。听刘妈妈说,往常小姐府里,这时候也都是用这种货色,最是烧起来热量足,时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