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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夏冬雪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里却不由得感叹,前世若是至哥儿没死,家产也不至于被那些个人瓜分了去。
“不过至哥要好好读书,别去听什么苏姐姐徐大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吗?”
“嗯,我明白着呢,好好读书,早日考童生,让爹娘和姐姐脸上有光!”
夏冬雪捏着他的鼻头,道:“真乖……”
几个丫鬟见少爷一副励志的认真模样,都笑了起来,蒋岚欣慰的看着两个孩子,嘴角微微上扬。她家的子婿虽然单薄,却个个都是好的。大姑娘病好之后整个人好像长大了许多,如今端午节快要到了,不妨放手让她帮着操办操办。她了解自己的身子状况,能不能熬到姑娘出嫁都是个问题,只求在她有生之年,多提点提点女儿,也好将这个家彻底的交给她。否则日后老爷若真是续弦,他们家姑娘又是个不能管家的,怕是连至哥儿都会被欺负了去。
因为快到端午了,为了消毒避疫,各家各户都会准备雄黄酒,包粽子,插艾叶。京城传来太后安好的消息,边疆也无大的战事,苏州知府打算举办龙舟赛。夏东至从老早就嚷嚷着书院也会出一条龙船参赛,他因为年纪小,不被允许参加,但是徐旺青和苏孜丰都在竞争划船手。夏冬雪前世身子弱,家中母亲又早丧,极少出门参加这种活动,此时也是兴致勃勃的很有兴趣。
“小姐,这是昨个备好的礼单,徐管家让给您先过一眼。”月柔穿着一身新作的绸缎绿色长裙,腰间别了几个装满鲜花的香囊,她是蒋岚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因为蒋岚有意让女儿正式接触府中事务,便派了月柔过来帮衬着一些。
夏冬雪垂下眼眸,仔细审阅,以前她只是看礼单,还不觉得这个东西繁琐,但是母亲说,从这次端午节开始,要让她自己学着筹办礼单。说起送礼,真是门大学问,她本以为不过是弄些上好的雄黄酒,粽子,烟草,将礼物包装的精美细致便好,现在却被这亲戚关系弄的头都快大了。每个府上除了家主,还有老太君,夫人,姨娘,奶奶们,哥儿和姐儿,因为每个人的身份不同,送的礼也要有所区别,不能胡乱越过了去,实在是太费心神了。
“月柔姑娘,月柔姑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夏冬雪的思绪,月柔听到有人大叫自己的名字,很是恼怒,回头冲着跑过来的谢三道:“喊什么呢,毛毛躁躁的。”谢三是夏老爷长随的儿子,排行老三,不过八岁光景,因为谢家孩子太多,生活很是困难,在他老子爹的多次拜托下,被徐管事安排了个看门的杂事。平时后门也不大走人,所以夏冬雪极少见到这孩子。
夏冬雪看他跑的脸红脖子粗的,有些不忍,便细声道:“你慢慢说,怎么了。”
“小姐,老奴管教下人不严。”
徐管家紧随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谢三,厉声道:“谁让你随便进内院的。”
谢三心里委屈,暗想着后门都闹成那般光景了,夫人又在陪着大师讲佛,您让我赶紧通知月柔姑娘,我又怎么知道她跟小姐在一起呢?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咽到肚子里,不敢真说出来。
夏冬雪见他们欲言又止,发话道:“徐嬷嬷,可是后门出了什么事情?”
徐管家愣了一下,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说,抬眼对上夏冬雪那双清明的眼眸,一时间觉得好像是看到了夫人年轻的模样,便不敢隐瞒,如实禀告:“后门来了几个自称是夏家亲戚的人。”
“哦?”夏冬雪诧异的扬眉,淡淡道:“女眷男眷,嬷嬷可是觉得不妥?”
“何止不妥……”徐管家犹豫了一会,说:“光是那几个人也就罢了,只是有人拿着棍棒追着他们到了咱们府邸,说是欠了银两,如今要抓两位夏家小姐去抵债。”
“夏家小姐?”
“嗯,年长的婆子自称是老爷庶弟的媳妇,那两个姑娘是他的女儿。她家老爷于年前去世了,因为膝下无子,产业被其他旁支霸占了去,又因为她家老爷曾经好赌,在城里欠了赌债,如今那赌坊里的人要抓了他们回去呢。那妇人说曾经听老爷提起过他家嫡兄在苏州做官,便……投奔了过来。”
夏冬雪前世这时候已经被送往京中的镇国侯府,母亲又是去了,即便有亲戚也不敢直接投奔到父亲这里,但是如今母亲尚在,若是真是族里的落魄亲戚,受了宗族的欺负,又实在走投无路,倒是有可能奔着那一丝可能跑到夏府依靠。只是他父亲不是爵爷独子吗?两代内的亲戚是没有的,这个庶弟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夏冬雪看了一眼时辰,冷静道:“大师的佛事还没有完,母亲此时肯定不能出来,你们先带我去后门看一下吧。”
徐管家踌躇了片刻,想着夫人十分看重大姑娘,日后怕是会把这个家交到大姑娘手中,既然她发话了,自己也没必要急着否定,还是小心翼翼的跟着为好,便给月柔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命人取来头纱,给夏冬雪带好,一行人向后门走去。
渊源
夏府是一个六进的大院子,除了东南西北各一个正门以外,在北面和南面的角落还有两个小门。
夏冬雪穿过了两个月亮拱门,走过后院,来到了北面的小后门。只见几个婆子抵着大门,生怕外面的人闯了进来。夏府后院连接着内宅,为了避讳,平日里巡院的都是些三四十岁力气强壮的婆子,男丁极少。
“没让人去通知莫大人?”莫长青是夏府管理男丁的护卫,曾经参过军,打过仗,因为腿伤提前告老还乡,以前的上司和夏子旭有些渊源,便在夏府谋了一个差事。
“莫大人随老爷去知府大人那里了,不过已经叫了前院的护卫。”
“哦,将门打开,我出去看下。”
“小姐!”徐管家觉得不妥,她家姑娘毕竟年少,看不得那些肮脏的东西,这要是被那些大汉手上的利刃伤了,她担不起责任。
夏冬雪顿了一下,也觉得安全起见,还是等护卫到了再开门,便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听到外面哭声一片,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夏家做了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呢。虽然还没有见到那所谓的亲戚,夏冬雪已经从心里厌恶了起来,你若是当真想投奔夏府,何时来不成?偏要被逼得强抢民女了才跑到后门求救,也不怕原本可以帮助他们的夏家主子,因为心烦懒得搭理。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人何尝不是自作聪明,认定了以夏家的门风,将事情闹大了反而会肯定救助他们呢?想到此处,夏冬雪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心底对这门尚未弄清楚的亲戚,非常反感。
不一会,徐管家的男人带着一队护卫跑了过来,几个人将后门打开,原本哭丧着脸的女人和拿着棍棒的男人都止住了声音,夏冬雪向前走了几步,入眼的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和一个满脸泪痕的婆子。那婆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瓜子脸,大眼睛,想是年轻时也算是一个美人,只是此时那张还算柔和的脸型爬上几道皱纹,皮肤蜡黄,一双手紧紧的抱住怀里瘦弱的姑娘,见夏府后门终于开了,众人围着一个带着帽纱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便知这位姑娘必定是夫人身边体面的丫鬟或者管事,于是她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使劲的磕头,哀声道:“求姑娘救救我们吧,求姑娘救救我们吧……”
夏冬雪着实被她的鲁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了月柔,后者心领神会,命下人将妇人拉开,冲着几个凶神恶面的打手道:“他们欠了你多少银子。”
赌坊的打手都是看人下彩蝶,他们见月柔神情冷傲,装束体满,周围又围着一群身手不错的家丁,便没有了面向夏家寡母那般强硬的气势,软了几分,正色道:“一百两白银。”
“一百两?”夏冬雪的耳边传来一阵抽搐声,可不是那哭着求救的婆子,说:“明明只有三十两,哪里出来的一百两银子?”要知道一般农户十两银子就可以丰衣足食的过一年呢。她家老爷再混蛋,也不敢借一百两的高利贷啊。
“呵呵,你家老爷欠了这钱也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还没有利息吗?”
赌坊打手见夏家是官宦门第,如今自己是正当要债,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狮子大张口罢了。这条胡同虽然说是胡同,其实街面很大,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夏家若是真想求助这寡母幼女,一百两和三十两又有何区别。
夏冬雪见他们还要理论,尤其是那哭着的婆子又哭又喊,心里一阵烦闷,他们当夏家门口是什么地方了,直接令人拿出一百两白银,递给了月柔。
月柔知道主子是想息事宁人,一百两对于夏家来说不值一提,便转交家里的男丁递给了那个打手,冷漠道:“钱给你们了,是不是人也该走了?”
那打手见钱眼开,急忙乐呵呵的将银子放入怀里,转过头狠狠的对着哭泣的婆子道:“你们好命,有这样的贵戚,我们之间的事情便算是了了!”
“等等!”徐管家喊道:“既然了了,将当初借银子的条子给我们留下。”
那领头的男人微微一怔,不清不愿的从胸口处掏出了一个条子,递给了一名男丁。
徐管家仔细看过,方向夏冬雪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她见过太过这些赌坊打手虽然将钱要了回去,却又来找情的事情。若是这亲戚属实,夏老爷又着实愿意帮助他们,人家自然是不敢再有别的念想,只是怕这亲戚之名本不是真的,现在虽然拿走了一百两银子,等到这对母女前脚离开夏府门口后,他们后脚又开始欺负他们。所以徐管家索要当初放款的凭据,不过是为了断了这些恶人的念想。赌坊打手们的表情果然不好,却在夏府几十名护卫的目光下,老实离开了。
夏冬雪趴在月柔耳边说了几句话,月柔点点头,便令一个家丁尾随着那些个打手从小路跟去。夏冬雪是不信家里有什么亲戚的,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打手,她痛快给钱不过是为了尽快了却此事,但是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让人拿走那一百两。否则是个人都来夏府门口闹上一闹,顺带骗走点银子,岂不是让他们家成了冤大头了。
夏冬雪见他们浑身脏兮兮的,便令月柔先带他们去内宅洗漱一番,同时令徐管事守在后院佛堂门外,候着母亲。她是家中姑娘,若那婆子当真是她家亲戚,也算半个长辈,总不好太过失礼,于是决定等母亲处理。
过了片刻,蒋岚来到兰花苑,她刚刚听完佛法,脸上难掩一丝疲倦。
夏冬雪心疼的走了上前,道:“母亲可是累了,要不然直接让人将那几位打发了吧。”
从始至终,夏冬雪都认为那位妇人是在说谎,不过是被人逼得没辙了跑到他们家门口闹事。夏家宗祠里记载的清清楚楚,她父亲只有两个庶姐,还都已经亡故,上哪找出一个庶弟来?再说,她的祖父夏含墨,是夏伯侯嫡系二房三子,膝下子胥单薄,若真有除了父亲以外的男丁,怎么会舍得流落在外?若是父亲其他堂兄的庶子,就跟他们家更没有关系了,夏家有宗祠,宗祠里有主事的大长老,他们就算求助也求助不到他们门下吧?倒是蒋岚眉头紧锁,神情古怪,似乎对那位妇人的言辞颇有探究之意,立刻命人去请。
夏冬雪前世此时已经不在江南,对于是否同样有亲戚来寻门一事,并不清楚,此时站在母亲身边,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妇人。那位妇人经过梳洗一番,倒也精神不少,她穿上了母亲以前做过的旧衣,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