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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年和尚微微一愣,接着笑道:“此地闲人甚多,何苦惊世骇俗,咱们千里迢迢,正是要找秦施主,就此出城寻一个清静所在,彼此也好将往日恩怨,作一个分辩了断。”
秦玉喝道:“你是谁?我们素不相识,姓秦的奉劝你惜命自重,别趟这浑水为妙。”
老和尚并不生气,仍然笑道:“秦施主不是要寻柳媚吗?老衲正是柳媚的业师,道号空空的便是,秦施主可肯赏这分薄面么?”
秦玉和林惠珠一听这老和尚竟然就是媚儿的师父空空大师,全不约而同发出一声轻呼,秦玉更不自主向后倒退了一步,立时收敛了一向的横蛮的态度,拱拱手,道:“久仰,大师既然吩咐,秦玉敢不如命,就请大师领路吧!”
说着,身子一侧,居然将楼口通道让了出来。
空空大师向六指禅师微微一笑,唤过小二,给了酒饭银子,又交待小二代看着马匹,然后和六指禅师起身下楼,似乎根本未把站在楼口的秦玉放在眼中。
秦玉心虽有些不悦,但却因他是媚儿的师父,是以在心里对他也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尊敬,恭身让两个和尚下楼出店,然后才和林惠珠跟着出店。
一路上,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在前秦五和林惠珠随后,穿街过巷,疾赶城外,两个老和尚飘然并肩,脚下行云流水般分外安详,速度却甚快,转眼间出了西门。
秦玉跟在他们身后约五六丈之遥,面色凝重,似乎有满腹疑虑,无法果决,林惠珠傍着他,一面走,一面悄声说道:“那和尚是媚儿的师父,咱们等会对他怎么办?”
秦玉想了想,道:“我们主要是对付普静,他要是愿意告诉我们,媚儿在什么地方?咱们还是拿他当长辈看待才对。”
林惠珠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又道:“要是他不肯告诉咱们,一样逼着咱们动手呢?”
秦玉道:“不会的,他又不是疯子,咱们以礼待他,难道他不知道么,总之,我们尽量别和他动手就是。”
林惠珠还想言语,前面已到了一片旷野,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早已反身并肩而待。
秦玉抢走两步,向空空大师又是一拱手,道:“在下久慕大师盛名,只恨无缘拜识,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空空大师笑着立掌问讯,还了一礼,道:“老衲也久闻施主技艺超群,血影功旷世难匹,也是渴念得很,但不知施主少年英爽,和庆元寺素无瓜葛,缘何一怒撞山,焚寺毁庙,伤了寺中许多弟子,这倒底是什么缘故,施主能赐示一告么?”
秦玉脸上一红,回头望林惠珠一眼道:“这事是庆元寺自己结下的梁子,六指禅师如不健忘,想来总该记得崂山仙芝崖上,杀人师尊,毁人容颜的一段往事?血债血偿,庆元寺那几个弟子性命,似乎还不足偿付着年深恨吧?”
六指禅师听了一震,随即冷冷道:“不错,昔年的仙芝崖上,老朽曾掌伤崂山姥姥夏侯素姬,这事又与阁下何干?”
秦玉伸手一把拉下林惠珠覆面黑纱,林惠珠将脸一侧,那左颊上丑恶的疤痕立时显露,秦玉转身怒目喝道:“禅师,你可记得昔年崂山姥姥的爱徒,被你用毒液的伤面颊的小姑娘么?杀人师长,毁人玉容,大禅师,你还能说这段冤怨不该向你庆元寺结算?”
他说这番话时,神情激动万分,怒颜厉色,目露凶光,六指禅师霍然见了林惠珠面上疤痕,也不由得暗吃一惊,顿得一顿,才答道:“夏侯素姬炼制毒物,老朽制止她不唯不从,反和我动手,子母毒弹是她自己打出的,这位姑娘原是伤在她师父手中,怎能怨得老朽。”
秦玉又将黑纱替林惠珠系上,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站一旁,然后反身神情怨毒地向六指禅师进逼两步,沉声说道:“恩恩怨怨,口说也难以分解,禅师杀人师长,毁人玉貌,我们才焚毁禅寺,屠戳贵门弟子,一报一偿,原无不当,今日何不一刀了断,强存弱死,永结永了,禅师你意下如何?”
六指禅师也怒道:“出家人原本应无六欲之嗔,只不过血仇缠累,了无宁日,也是令人烦厌,阁下有兴,老朽自当奉陪,损命捐躯,无愧佛祖,决没牵挂。”
秦玉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阴沉的笑意,暗中已将功力运集在十成以上,手面肤色,全是一片血红,六指禅师知道他“血影功”业已发动,也是目不稍瞬注视着他一举一动,暗中也行功提气,准备一拼。
空空大师突然横身拦在二人之间,向秦玉道:“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秦施主一身武功得来不易,倘能行道江湖,伸张正义,何啻侠义壁垒,武林奇葩,缘何总把这难能可贵的功夫,用作莽汉村夫,蛮触相争的愚事?若依老衲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秦施主尚请三思。”
秦玉含笑抱拳道:“大师明教,在下铭感五内.常言说:一饭之德必偿,睚毗之怨必报。
大丈夫恩怨分明,心神无愧。大师容请暂避,待在下和六指禅师了断这件公案,却再负荆肉袒,向大师谢罪。”
空空大师只得退到一边,看秦玉究竟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武功。他心里暗忖道:看来此人并非如人所说那等横蛮跋扈,听他言谈之间,眦仇之意虽浓,冥良之念仍在,倘能好好开导,未始不是可造之材,只是,他既已投在“干尸魔君”门下,如何能使他奔暗投明,却是不易的。
他径自想着心事,秦玉和六指禅师已经动上手,空空大师见他掌法诡异,招沉力猛,身影闪挪,内力十分充沛,绝不在修为数十年的六指禅师之下,心中又奇道:他不过二十余岁少年,何来如此精湛内力?难道干尸魔君褚良骥确有令人难测的诡方,能使门人飞猛速成么?
就在这不足盏茶功夫之内,六指禅师和秦玉已经闪电般互拆了五十招以上,虽说一时内尚未分出胜负优劣,但六指禅师步步小心,出手谨慎和秦玉轻描淡写似的身法招式相较,已不难看出秦玉的功力,竟还在六格禅师之上,空空大师只怕再拖延下去,六指禅师偶然大意失手,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连忙运集毕身功力,陡地穿身插入两人之间,分臂猛然左右疾分,向秦玉和六指禅师各拍一掌,大叫道:“二位权且住手,听老衲一言。”
这两掌表面上平分推出,实际空空大师拍向六指撑师的一辈淡而不实,拍向秦玉的一掌却潜用了八成以上内力.秦玉和六指禅师忽见他插身喝喊停手,急忙分别抛肩滑步,向后跃退,六指禅师仅被掌力一阻,后退时平稳如常,但秦玉却未防空空大师来劝架的一掌中会隐藏了如许厚的劲道,及待抽招滑退时,忽觉一股巨大的劲力猛冲而至,心下大骇,本能地挫腕发劲,在石火电光的一刹那,硬接一掌,“砰”然巨响,虽将劲力卸去,人却拿椿不稳,登登登直退了四五步。
林惠珠大怒,玉腕翻处,“呛啷”龙吟,已将长剑撤在手中,喝道:“怎么样?你们要两个打一个吗?”
秦玉忙拦住她,笑道:“小珠别乱动,大师原是劝解,是我一时没防,力道用得太小的缘故,怪不得大师。”
空空大师偏心的一掌,将秦玉震退,自己手臂上也是又酸又麻,骇然不已,现在秦玉反替自己掩饰,不由得老脸上刹时通红,腼颜笑道:“老衲不慎失手,秦施主可伤着哪里没有?”
秦玉耸耸肩,笑道:“不得,在下自信但凭血影功护身,还能接得住大师这一掌。”
空空大师真是又羞又愧,脑海里纷纷混淆,把适才想着的说词全都忘了,讷讷半晌,方才说道:“老衲见二位功力相若,再斗下去,一则耗时太多,二则光天化日,难免惊世骇俗,依老衲愚见,高手相较,胜负之数,非在一招一式,不如由二位订一个赌赛的法儿,大家各以本身玄功相赌,谁能赢了,一样可以解决思想纷争,又不致伤人致命,岂不更好?”
六指禅师心知是空空大师袒护自己的方法,低头未发一语,秦玉却道:“咱们与这位禅师的眦仇,不见真章,只怕难以化解,大师盛意,也许要白费了。”
空空大师拂然不悦,正要说话,六指禅师已冷冷道:“施主这话,老朽亦有同感,反正庆元寺数百弟子,均已蒙难,老朽何惜一命?咱们就用赌赛的方法,倘老朽输了,当场自刎,决无反顾,便不知施主是否就已稳操胜算。”
秦玉哈哈大笑,道:“丈夫赌命,一言可决,在下如不胜,亦愿如禅师所云,回掌自裁。”
两人这话一出,倒反把空空大师和林惠珠吓了一跳,看他们这么说来,似乎谁都有获胜的把握,这可比不得动手过招,尚能偷机取巧,即或不胜,也可以负伤暂退,徐图再举,这么一来,胜者固好,失手的当场便得自刎,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换句话说,两个人中,无论如何,总得死去一个,这和空空大师的原意,更是背道而驰,相去了十万八千里了。
林惠珠心里比较单纯,她担心的只有秦玉一个人,但是,六指禅师也不是平庸之辈,万一失手,那后果还堪设想么?所以,秦玉没慌,她倒先慌起来,叫道:“玉哥哥,咱们还有要事,何必跟他赌命?报仇一事,留待以后再说,也没有什么。”
秦玉泰然笑道:“不得,你就知道他一定能赢了我吗?”
空空大师也道:“老衲原为不使二位中有人失手被伤,造成终身遗憾,才想出赌赛的方式,这么一来.比让二位徒手相搏下去,更不堪设想,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六指禅师实际已被激怒,心一横,哪还顾什么后果,竟然抢着说:“大师不必担心,人生百年,不过一死,我要无力替寺中殉身弟子报复血仇,空留此身,亦蒙羞辱,就让咱们作一了断,也省却长此烦恼。”
秦玉笑道:“正是,在下如果败在禅师手中,今后更无脸再在江湖行走,不如一死,倒算干脆。”
六指禅师想道:“那么,就请施主提示赌赛之法,老朽舍命相陪。”
秦玉却道:“倘若由在下提出方法,显见是我占了便宜,空空大师武林尊范,德高望重,咱们就推大师出题,禅师与在下应试,公公平平,再好也没有了。”
林惠珠听了大惊,空空大师明明和六指禅师一路,秦玉为了他是柳媚的师父,对他容忍执札,也还罢了,赌命的事,不是闹着玩的,怎么也让他来出题呢?她大大的不以为然,才叫了一声:“玉哥哥……”却被秦玉用目示意制止,秦玉笑着对她道:“大师是成名前辈,一定处理公平,不会错的。”
空空大师想了好一会,这才笑道:“想不到老衲一句劝解之言,倒反使二位以命作赌,这个责任委实太大,且与老衲原意相悖,老衲无法做得这公正人。”
六指禅师却道:“今日之事,不决不休,大师身份地位,足以当之,就请勉为其难.屈就一次也好。”
空空大师思索了半天,说:“二位要老衲出题倒无不可,但赌命之事,非同儿戏,倘一时大意,便造成终身遗恨,须得以三次为准,谁胜两场,方算胜局。”
六指禅师道:“理当如此。”
空空大师再问秦玉有无意见,秦玉笑笑,说:“我连半点意见都没有,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空空大师又道:“练武人习的不外内外轻工种功夫,二位既决心赌命,为求公平,就以内外轻三种功夫,各赛一场,以定胜败如何?”
秦玉和六指禅师全都点头同意。
空空大师又想了想,说道:“万宗归元,一切武功,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