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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养到家,瞥了年轻人的剑一眼,摇摇头。一言不发向车马歇脚站走去,找店伙照料马匹。
年轻人自感无趣。神气地向小食店举步。
店门的小姑娘,已退人店堂。
喝茶,必须到小食店前的草棚,那儿搁了一只大茶桶,全天不断地供应茶水,免费供旅客解渴。。
天气炎热,除了女旅客之外,谁也不愿进入热烘烘的店堂里。棚下有五副座头,几位旅客各自叫了酒食,各占食桌的一角凑合凑合。
张宏毅安顿好坐骑,提着鞍袋走向小食店,先在茶桶旁喝了一碗茶。
年轻人坐在近茶桶的一副座头,叫来了两盘卤菜一壶酒自斟自酌,不时向泰然喝茶的张宏毅瞪眼:眼神充满仍想挑衅的意味。
这时,又来了两位青衣骑士,栓好坐骑向小店走来,所佩的单刀似乎古色斑斓,是用刀的行家高手。
“康兄申兄,过来坐。”年轻人含笑向两位中年骑士打招呼:“怎样了?可有线索?”.
“公冶二公子来了多久了?”那位留了八字胡象貌威猛的康兄首先坐下笑问:“大热天,劳驾二公子千里奔波,在下兄弟十分抱歉。”
“康兄,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公治二公子口中说得客气,神情可就不谦虚了。流露出可以察觉的傲态“身为侠义门人,协助两位乃是份内之事。”
“兄弟感激不尽。”
“可有线索?”公冶二公子追问。
“很奇怪:似乎咱们已经追过头了,犯了追踪者的大忌。”申兄接口:“上蔡的人,的确发现他们出了城往这条路上来了,可是沿途打听。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兄弟怀疑他们发现有人追踪,半途躲起来了。”
“或者半途找地方栖身养病。”康兄说:“据上蔡的人透露,他们两人之中的确有一个脸有病容,一度曾经到车行雇车,后来又说怕受不了颠簸,最后步行上道。”
谈话间,店伙送来碗筷食物,三人一面谈一面进食。旁若无人。
张宏毅在远处角落的一桌落座,他不喝酒,叫来了一大碗面食。
合该有事,铁杖笃笃响,病虎从官道大踏步折入寨门的大道,片刻便到了小食店前,略一打量棚中的人,最后看到了张宏毅。
“喂!你还没走?”病虎颇感意外,向张宏毅走去:“赶两步就可以早点到西平落脚,不比在路上慢慢晒太阳舒服。喝!你老兄金银满袋,小气得很呢!不叫酒食却吃面,听说有钱人小气得很,斤斤计较……”
“你这混蛋应该听说过,富从节俭来。”张宏毅笑骂:“金银不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在下所赚的每一文钱都是用血汗换来的,能省则省。但应该花就得花,而且要花在刀口上。你他娘的已经是穷途末路。在下愿意帮你渡过难关。我这人救急不救穷,穷是不能救的,所以你这混蛋今后,最好不要再向在下开口要求周济。”
公治二公子这一桌,三双锐利的鹰目皆向这一面注视。
“康兄,记得这位仁兄吗?”申见低声说。
“听说过,病虎苗威。”康兄点头。“江淮的悍匪,著名的汪洋大盗。”
“康兄,另一个呢?”公冶二公子问。
“不认识。”康兄摇摇头:“这人气概不凡,象貌堂堂,似乎不象是匪类。”
“哼!与江洋大盗在一起,还能不是匪类。”公冶二公子放杯而起:“把他们两个捉住送官究办。”
“二公子,使不得。”康兄脸色一变:“病虎苗虎虽然是江洋大盗,但从没落案。”
“他是匪,没错吧?”
“这……太平府与江淮远隔千里,没有他的底案,没有缉捕公文,没有……咱们无法指证他的罪状,更不能硬指他是犯人,所以……”
“他到底是不是病虎苗威?”公冶二公子沉声问。
“这……是的。”
“那就好办。江洋大盗,凶悍匪类,人人得而诛之。两位捉住他之后,取得口供,就可以送官究治。”
“这……二公子,在下兄弟可没有这种权责……”
“在下却有,这是侠义门人的天职。跟我来,我保证你可以立这件大功。”
“可是……”康兄大感为难。
“你是执法的人,对不对?”
“不错。”
“大盗当前,你不执法?”
“这……”
“你害怕他那根沉重的鸭舌枪?”
“他确是非常勇敢。武功扎实……”
“一切有我,你去不去”
“这……好吧。”康兄无可奈何地说.
三人推凳而起,到了张宏毅桌旁。
张宏毅不加理睬,心中怒火渐升。
病虎颇感意外,怪眼彪圆,不悦地轮番打量这三位神色不友好,骄傲神气的不速之客。
“你阁下是病虎苗威吧?”公冶二公子阴森森地问,目光却瞟向神色泰然的张宏毅。
“不错,咱们眼生得很。”病虎也冷冷地说:“阁下高名上姓呀?有何见教?”
“公冶斌。阁下这位同伴又是谁?”公治二子指指张宏毅。
“哦!原来是太平府东梁山尚义庄。公虎世家的公治二公子,苗某听说过你这号人物。”病虎警戒地说:“武林八庄十二门,有四庄是侠义武林世家,尚义庄便是其中之一。目下的庄主是绝剑飞虹公冶方,与白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冷刃雷珠欧阳宏交称莫逆,声望更比冷刃雷珠高得多。令兄公治俊号称无情公子,阁下的绰号叫伏龙公子,贤昆仲同时名列武林七公子,拳剑威震宇内。现下这点点消息,不算孤陋寡闻吧?”
“很好,你知道得相当详实了。你这位同伴……”
“在下只知道他姓张,他也不是在下的同伴。”
“你撒谎!”伏龙公子的语声象打雷。
“咦!你这是干什么?”病虎一怔:“谁惹了你啦?你怎么黑口白舌信口雌黄……”
“没有任何一个匪徒不说谎,以逃避法纲的追缉。哼!你认识这两位兄台吗?”伏龙公子指指康、申两人。
“在下该认识这两位仁兄吗?”
“应该,认识你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是那座厅的神灵……”
“太平府的康巡检,康永旭一刀。芜湖县的申捕头,鬼见愁申彪。”
“抱歉,在下还没到过太平府,不认识这两位什么巡检大人,什么捕头,不算罪过吧?”病虎推凳而起,握枪的手已默运神功。
“他们是执法者,白道的英雄。”
“真的呀?”病虎反问。
“你被捕了。”伏龙公子冷冷地说。
“胡说八道……”
伏龙公子冷哼一声,抬右手扣指疾弹,一缕罡风随指破空射向病虎的鸠尾大穴。
指凤打穴,劲道可及八尺外,内家气功的火候,精纯得超过了年龄的最高修为境界。
病虎也非弱者,混元气功的火候已有七成,鸭舌枪一抬,一声怪响,封住了指劲,枪向后震,病虎也立脚不牢,退了两步,将凳绊倒了。
食店纷纷走避,气氛一紧。
一击落空。伏龙公子气往上冲,左手的连鞘长剑一抬,右手握住了剑靶,作势拔剑。
“且慢动手。”张宏毅突然站起,用脚将凳拨开。“有话好说。”
“你还有什么好说?你也是匪徒,哼!”伏龙公子狞笑着说:“你也要上法场。”
“阁下也是执法者?”张宏毅冷冷地问。
“侠义门人子弟,助执法者执法。”
“原来你是侠义门人,失敬失敬。”张宏毅语气渐冷,转向康一刀问:“阁下真是巡检?”
“不错。”康一刀沉声答。
“阁下认定苗老兄是匪徒?”
“他本来就是匪徒。”
“阁下要捉拿他?”
“对。”
“拿来。”张宏毅大手一伸。
“拿什么来?”
“这里距太平府,一千里只多不少。两位身上,应该有捕拿苗老兄的海捕文书,对不对?请给在下过目。”
“这……”康一刀脸色一变。
“没有?”张宏毅逼上一句。
“这……”
“那么,你是知法犯法。执法玩法。”
“住口!”伏龙公子沉叱。
“你更不是东西!”张宏毅不再忍让:“你知道什么叫侠义?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你凭什么……”
伏龙公子勃然大怒。一耳光抽出。
张宏毅忍无可忍,左手一拾,架住了对方掴来的手掌,扭身反掌抽出,拍一击给了伏龙公子一记阴掌耳光。
伏龙公子毫无成心,作梦也没料到刚才任由侮辱的人胆敢动手抵抗,张宏毅的反击也的确太快了,即使有戒心也无法问避。
接踵而至的打击,有如狂风暴雨,势若电耀霆击,刹那间五掌七拳及体,在颈根、胸、肋、腹开花,记记结实,每一记皆真力透体。
“砰!”伏龙公子终于跌出棚外去了,左手仍然死抓住连鞘长剑。
快速绝伦的打击为期极暂,人倒了,看热闹的人才神魂初定,有些发狂般叫起好来。
康一刀与鬼见愁大惊失色,竟然忘了上前解救。但真要上前,必定受到病虎的无情攻击,病虎的鸭舌枪,巳控制了两人的动向。
伏龙公子只感到晕头转向,被打得昏天黑地,跃出棚外不分东南西北,本能地伸手拔剑。
手上一震。剑被夺走了。
“哈哈哈哈……”病虎狂笑。“还有比我更倒楣的混蛋!我病虎病昏了挨了几下,这条龙大概也病啦!哈哈!”
伏龙公子踉跄爬起,脸上失去血色。
“你给我听清了。”张宏毅把夺来的剑,往伏龙公子脚前一丢:“象你这种人如果也配称侠义,侠义也未免太不值钱了。你令侠义门人蒙羞,你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披着羊皮的狼。”
“你……你你……”伏龙公子语不成声。
“就算你老爹绝剑飞虹在此,也不配向张某递剑。记住,离开我远一点,下次你如果再将侠义门人四个字挂在嘴上,我要打掉你的牙齿要你自己吞下去,哼!”
伏龙公子脸上的血色回来了,但并非正常血色,而是红肿,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摇摇欲倒,本想勉强支撑,双脚却不争气,终于跌在抢出扶持的康、申两人的手中。”
“我……我与你……势不两立……”伏龙公子怨毒地叫。
张宏毅与病虎已重新回座进食,不加理睬。
康一刀挟住伏龙公子,凶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走向伏龙公子的坐骑,整理好鞍具,将人送上鞍,牵着坐骑匆匆走了。
一名旅客走近张宏毅的桌旁,善意地点点头打招呼。
“两位赶快走吧,迟恐有变。”旅客郑重地说:“伏龙公子有不少侠义道朋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些假侠义之名无法无天之辈,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谢谢兄台的忠告,在下会小心避免与他们冲突的。”张宏毅诚恳的道谢。
那人摇摇头,苦笑一声离去。
“你这混蛋我看是要完蛋了。”张宏毅向病虎说:“你的武功勉勉强强可以列入二流,却招惹了无数的一流高手,你还能活得了多久?”
“去他娘的混帐!”病虎破口大骂:“真是天晓得,我谁也没把惹,我……”
“鲁东五霸是黑道人物;康一刀鬼见愁是白道神圣;伏龙公子是侠义道英雄。老兄,你还不明白?黑、白、侠义道三方面的人,你全招惹了。”
“真该死!哼!你还没提绿林道呢?”病虎沮丧地说“江淮地区我那些同道,全都在找机会赶我走。”
“那么,除了邪道的人之外,天下五道的人,你与四道的人结了仇,你还有活路?”
“去他娘的蛋!就算与天下的人都结了仇,我也不在乎,大不了豁出老命一条。不过,起吉避凶,死毕竟不是人人都乐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