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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苦笑了一下,讷讷道:“幸亏老衲明白得早,否则真要变成了佛门的罪人,时间不早你请走吧!”
匡飞这时面色铁青,牙关紧咬。知道自己再想在此,已是枉然,当下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老方丈,你一个有道高僧,居然也不察虚实误听人言,我走自是无妨,你却不能不明白这件事!”
风火禅师哼道:“别人之话,或许造谣,朝阳寺的涵一老师父,乃老衲生平最钦佩的高人,他的话还会有错么?”说着又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匡飞见状,真是叫不迭的苦,他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收下了银子,站起身来道:
“这附近还有别的寺院么?”
风火禅师忙道:“有!有!多的是,东边有灵隐寺、白象寺,西湖有追云、无相……
镇江的金山寺更有名,你拿着这么多钱,他们都会收留你的!”
匡飞本来对他,还有几分敬仰,此刻见他这么说,顿是心存轻视。
这时就是叫他再留下来,他也不肯了,当时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就走了!”才说到此,进来一个老和尚,狠狠地看他一眼,对风火禅师道:“敬禀方丈,弟子已察过了,这位师弟,一共是踏坏了七十四块琉璃瓦,还劈坏了一扇窗子,折合银子要十两,还得雇工人才行。”
风火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匡施主,这笔钱,你却要赔出来才行,小庙很穷,拿不出这一笔额外开支!”
匡飞简直气得哭笑不得,当下匆匆留下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道:“这些总够吧?”
风火方丈弯腰道:“谢谢施主,太多了!”说着又开柜取出十两银子递过去,匡飞气道:“不必找了,就算我这几日吃住就是!”
老方丈一想,点头道:“不是施主提起,老衲倒忘了!”说着掏指算道:“一共是十天,一天一两,连吃带住,不多,不多,老衲愧收了!”
匡飞冷冷一笑道:“方才那个涵一和尚,莫非方丈认得么?”
风火禅师哎哟道:“怎么会不认识呢?他是我们佛门中有数的几个高僧之一,佛法无边,本事大极了!”又点头道:“他主持朝阳寺,香火盛极了,每天都能进百八十两银子呢!”
匡飞冷冷说道:“他既是佛法无边,本事大极了,我又怎能偷走他五千两银子?”
老方丈一怔,遂笑道:“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老衲是听他亲口说的!”
匡飞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涵一秃驴的人头砍了下来泡酒喝!”
风火禅师怔了一下,似乎也有些害怕,当下咳了一声,忙道:“玉方,你快掌灯,送这位施主!”说着一笑道:“天可不早了,你要下山得早,或许能等着贩菜的马车,要不然施主你可要徒步走了!”
匡飞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我走了!”这时又陆续进来了几个和尚,那个玉方老和尚打着灯笼,步出禅房道:“匡施主请!”
匡飞才一出步,就听得那风火老方丈,对他弟子嚷叫道:“还不去小心防守着,那个人是个飞贼,是一个专吃和尚的无赖!”
匡飞不由气得用力握住拳,真想回身去打他一顿,可是一想,也就算了。因为那么做,只有更把自己表现得像个贼……
他气得冷笑了一下,把玉方和尚手上的灯笼抢过来,道:“我自己会走,你不要送了!”
玉方怔了一下道:“好!好!也好,施主你认得路么?”
匡飞气得大步而去,也没有理他。他一路向寺外行去,不少的和尚都打着灯笼在院子里站着,对他指指点点谈论不已。
匡飞这一刹时,真恨不能有一个地洞叫自己钻进去,他一面低着头,一面狠声道:
“老和尚,你害得我好苦!”
涵一和尚为了实践前言,于盗得翡翠梨之后,并不罢休,他尾随在那个看来决心要出家的匡飞身后,要把他从佛门内渡出来。然后,他要把他和那翡翠梨,一并交给翠娘母子,这样他才算是了一桩心事。
这件事看起来简单,行起来可是不易,这个老和尚,虽是饱受挫折,却是死不灰心,可是,在另一面呢?
第十七章不了恩怨补情天
在朝阳寺内的那个笠原一鹤,眼前却面临了另一项考验,只是他并不自知罢。
在涵一和尚离寺的这一段日子里,这个少年可以说是饱尝寂寞的痛苦,他那一腔江湖热血似乎有些难忍耐古佛青灯。
这些日子里,师父不在,合一师兄东去复命,偌大的庙寺里,虽是有数百名僧徒,可是在笠原一鹤看来,他们和自己是构不成任何关系的!
这一天,老狸祝三立来了,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也似的,笠原一鹤恭敬地迎他进来,祝三立冷冷笑道:“我还能活着回来见你,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老和尚害人不浅!”
笠原一鹤大惊问故,祝三立才把自己被宫中喇嘛所害,幸为涵一所救的一段经过说了一遍。
笠原一鹤问道:“那么师父呢?”
祝三立哼了一声道:“我老头子为你的事,几次亡魂,现在差一点儿死了,见了面你连一个谢字都没有,一张口就问你秃驴师父,真正气死我了!”
笠原一鹤不由面色一红,道:“师叔你要不要紧?”
祝三立望着他,不由“噗嗤”一笑,道:“你这孩子,现买现卖那还能行?告诉你吧,你那老鬼师父死不了,他是找你爸爸去了。你爹也怪,好好的侠客不做,有妻有子哪样不好,却要跑到中国来做他娘的哪门子和尚,你说怪不怪?”
笠原一鹤苦笑道:“父亲是一个想得开的人,他必定有难言之隐!”
祝三立呵呵一笑,道:“算了,你父子是一个窑子里烧出来的,有老的就有小的!”
说着眯缝着眸子,上下打量他道:“我说小和尚你是真心想要当和尚吗?”
笠原一鹤双手合十道:“阿称陀佛,出家岂有作耍的道理,师叔真会取笑。”
祝三立含笑点关道:“你现在还没有落发,还不算是和尚,后悔还来得及,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
笠原一鹤频频摇头,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等师父返后,我就正式落发皈依三宝!”
祝三立摸着他那一缕山羊胡子,微微笑道:“你看现在外面,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你师父师兄都不在,你闷在庙里,也不是个办法!”
笠原叹了一声,道:“师父不在有什么办法?……我也是闷得很!”
祝三立嘻嘻一笑道:“我此刻有事,要往四川一行,很快就可回来,你不如跟我走一趟可好?”
笠原不由一喜,可是立刻又皱了一下眉道:“好是好,只怕师父转回……”
祝三立呵呵一笑道:“你放心好了,这一次老和尚授权给我,要我带你散散心的,你大可放心!”
笠原一鹤不由立时笑道:“我们何时动身,四川很远吧?”
祝三立含笑点了点头道:“远是远,但是一个好地方,汉刘备称皇帝的地方,境内峨嵋青城,更是一时之盛!”
笠原一鹤想了想,道:“那我们何时走?”
祝三立笑道:“就今天吧,你去准备一下应用的东西,我去看看牲口去!”
笠原一鹤本不大喜欢同着这位师叔出门的,只是他在庙里实在太闷了,既然师父托他照顾自己,何妨跟他出去走走,总比闲着好。
他有了这种心意,于是就和祝三立各乘一匹马,出寺而去!
中原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这一路之上,晓行夜宿,全由祝三立负责,他只是沿途赏玩着,倒也是逍遥自在!
这一日,船行长江,好像已入了川省了。笠原一鹤在船头上站着,观赏着两岸的风景,见那些货船,逆水行着,十分吃力,由十数个拖夫,牵着极长的绳,在沙岸上用力地拉着。
这些人,头上全是缠着白布,“哼哟”,“唉哟”,叫得甚为带劲。
他内心不禁忖道:“这些人也太苦了,似如此拉法,真个是应上了‘舟行一尺水,皆汗也’那句话了。”
他心中正自感慨的当儿,却听得祝三立的声音,在船内道:“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笠原一鹤应声而入,却见祝三立坐在一张竹椅上,眯着细目笑道:“孩子,我问你一句话,一个人处身于世,首先应注重些什么?”
笠原一鹤一怔道:“师叔问这些做什么?”
祝三立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有原因了,我问你,如果一个人知恩不报该当何罪?”
笠原一鹤冷冷一笑道:“师叔,你莫非是在说我不成?”
老狸祝三立点头一笑道:“不错,你真聪明!”
笠原一鹤呆了一下道:“师叔,你老人家的话,我不大懂!”
祝三立比了一下手式道:“我不说,你自然是不懂,我一说你就明白了,你坐下来!”
笠原一鹤奇怪地坐了下来,祝三立咳了一声,道:“孩子,你那些东西能够如数找回来,全归功于那位徐小昭姑娘,你可知道?”
这句话说着笠原一鹤不由一怔,祝三立一笑道:“老实告诉你吧,那位徐姑娘因为把东西给了你之后,如今已得罪了她的父亲,你是一个大丈夫,岂能要一个女人背难抵罪之理?”
笠原一鹤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他父女自作自受,又与我何相干?”
祝三立怔了一下,他一只手摸了一下胡子,冷冷笑道:“就听你这一句,也就知道你这孩子也太寡情了。”说到此,气得长叹了一声,道:“我实在告诉你吧,那徐姑娘已洗心革面,做好人了。她因为把那箱东西交还与我,迁避到了他舅舅家里,如今消息外传,那‘短命无常’徐雷,已然找了去了。”
笠原一鹤闻言倒不禁吃了一惊,他低头想了想,未说什么,祝三立望望他哼了一声,道:“你如今打算如何?”
笠原一鹤不由面色通红,尴尬地道:“师叔之意……又该怎么好?”
祝三立一双眸子,在他面上细看一下,心里有数,当时内心暗笑道:“我还当你真个是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呢?”心里如此忖着,不由冷冷地一哼说道:“徐雷老儿,一向是手狠心毒的,他已知道女儿出卖了他,只怕非置其于死地不可!”
笠原一鹤闻言不由蓦地由位子上站起来,当下极为气愤地道:“他自已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居然还有脸怨他女儿,真正无耻!”
老狸发出一声狂笑,道:“这就是了,你又该怎么样呢?”
笠原一鹤用力地在船板上击了一下道:“我们去助那姑娘一臂之力……”才说到此,祝三立双手连摇,道:“这当中可没有我什么事,我不愿再搅这种浑水了,你一个人看着办吧!”
笠原一鹤冷冷道:“即已如此,师叔何必提起呢?”
祝三立奸猾地一笑,道:“我只是带你来此,俗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我只能出主意,却要你自己来做,你只管放心好了,没什么大不了,吃不消的时候,我这个师叔再给你帮着也不晚!”
笠原一鹤面色不禁又是一红,道:“这件事师父可知道?”
祝三立摇头笑道:“你做事,只要行得正,坐得稳,干嘛事事都要请教师父,你这孩子真没出息!”说着笠原一鹤不由脸又红了,他长长叹了一声,说道:“师叔,你不明白,她是一个姑娘家……我如今已是一个出家人,只怕……”
祝三立摇头笑道:“你现在还不是和尚,要真出了家,这个闲事我也就不叫你管了。”
说着神秘地一笑,似有弦外之音,只是难以令人猜测。
笠原一鹤自那一日在船上见过徐小昭,已留下了极为鲜明的印象。
此刻听说小昭有难,再一追想她还宝的情意,一颗铁石心肠,立刻也就软了下来。
现在祝三立在一边为他出计壮胆,笠原一鹤是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