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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去不得,击鼓让所有人去山洞。”在风啸中,赖云烟在任小铜耳边大喊。
“好。”风声中她的喊叫声嘶力竭,任小铜使了全力把他们送到早布置好了的山洞中,大击铜鼓,召令所有任家子弟与赖家子弟回山洞避难。
关于遇险避难之法,赖云烟让任家兄弟每隔两天练兵时就要说上一道,众家士早字字记在了脑海,这时一听召令鼓声,皆放下手中正在干的活汁全往离他们最近的避难山洞赶。
仅一柱香,赖云烟所在的山洞就赶回来了一百余人。
狂风伴着巨大的雷雨在外面翻天覆地,远处的大海也似是被倒了起来,就是在洞内,众人也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海啸声。
就在这时,原本越来越暗的天色已然全黑,无一点光亮。
“点灯。”黑暗中,赖云烟冷静的声音响起。
随即,往日训练有素的家丁各守其职,依次把洞内的八处灯火点燃。
黑暗的深洞里顿时有了光芒,可不远处传来的风吹海啸声越来越恐怖,山洞都好像在摇摇欲坠。
在山洞好像动起来了的那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赖云烟看看四周,见无一人不面露惊骇,但都还算镇定,也就舒了口气。
“姐姐……”任小铜见她头动,他勉强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山下的人……”
“他们也有建避难山洞。”
“可是,这风雨来得太快,应是反应不及罢?”任小铜轻得不能再轻地道,如若不仔细听,声音就淹没在了外面巨大的声响中。
赖云烟似是没有听到,她转过了头,踩着火光往主位走去坐下,众人依着她的步伐转动身躯,不一会,在她坐下时,全都依队列站在了她的面前。
赖云烟看着他们,眉头深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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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狂风暴雨才歇停了下来,天色也渐亮了一点。
他们的人还没出去,任小银就从别的洞里来了主洞,见到表姐无事,这带着人出去清点人数,下山打探消息去了。
“小姐,山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赖云烟走了出去,越过断树残枝,往高处走去,冬雨为她打着伞,扶着她的秋虹声带脆弱问她。
一路都有被拔地而起的大树,他们所建的屋子也是四分五裂,天色虽有了一点光,但阴沉压抑让人喘不过气,尤如末日。
赖云烟面无表情看着四周,一路无言,走到她所在的最高点时,她膝盖以下的裙摆被泥浆浸染,找不到原色。
她从袋中找了块参片含在口中,才走那那片可以看足一部份面貌的高崖上――下面是乌黑浓墨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道,我不知道。”赖云烟回了秋虹的话,面色冷冷地看着什么也看不清的下面。
她从来没跟人说过,其实她从没有相信过国师那秃驴的话。
如若灭世,难不成逃到西海就能逃得过?
这里还面临着大海,海啸旋来,消失得比陆地还快。
如若不是魏瑾泓坚信,她没有一点逃得过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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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还未入夜,天色阴森可怖,又再下起了大雨,魏瑾允来了。
赖云烟下了半山去见了他。
两方人马都狼狈不堪,不说赖云烟沾了半身泥土,魏瑾允与他后面的几个护卫脸上都带有血痕,可见他们急急赶来的路上并不好走。
“怎地这时来了?”赖云烟一进待客的山洞就挥袖,免了魏瑾允一行人的礼。
魏瑾允还是举揖弯腰道,“兄长让我亲口跟您说一些事。”
“你们都无事?”赖云烟坐下,让冬雨把狐披盖在了她的腿上。
只一个夜,天气就已入了寒冬,空气冷冽入骨,冻得人牙根都发疼。
“禀长**,一夜之间,西海海水退了二十丈有余。”魏瑾允说着,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赖云烟的脸。
“退了二十丈?一夜之间?”赖云烟深深地皱起了眉。
“是。”魏瑾允退后一步,带着血迹的脸在洞中火光里仿如鬼魅。
“退到哪里去了?”赖云烟喃语。
“不知,兄长让我来接您过去一看。”魏瑾允说到这一咬牙,又道,“另还有一件事要告知您。”
“嗯?”赖云烟眉头皱得更深,有着不好的预感。
魏瑾允这时低下了头,腰弯得更低,“赖家大**,昨天去了。”
赖云烟一听,只感耳畔轰隆作响。
191
赖云烟到了平地;袭来的海啸已过;昔日的平地已是狼籍一片;只有寥寥几座房子留了个雏形;看去应是以前的皇宫。
还有海鱼在其中奋力跳起;在阴雨不断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滑稽。
已有人来领路,魏赖两家众人现都在阵守山。
赖云烟没动,站在巨石下看着褪去太多的海平面,等着几位带下来的地师天师的报。
不多时;下人就来报了;说海水退了三十余丈。
这比魏瑾允先前报的还多。
“我不知如此。”魏瑾允看着眼下残垣断壁的小宣国;脸色茫然极了。
他也没料他这一走不多时,家就没了;所有人的家都没了。
“夫人。”领路的翠柏脸被冻得紫红,见她还不走,举揖又道,“该走了。”
说着,还抽了下凝成了浓稠的鼻涕。
“给他喝口酒。”赖云烟看着底下刚建好就被毁掉的小都城,漫不经心地朝身边的任小铜道。
任小铜沉默地解过腰间的酒囊,递了过去。
翠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到了守阵山,魏瑾瑜站在山口守山,赖云烟一到,脸色青黑,衣裳泥泞的瑜老爷朝她揖了礼。
赖云烟这次多看了他两眼,在顿了一下后,见他起身,她回了一礼,当着他的面朝他浅浅一福,道了声多谢。
未等魏瑾瑜反应,她就已提足走了,留下魏瑾泓怔在原地**――他这长**,连对他兄长也是多年未这般恭敬过了。
魏瑾瑜站在那想了一会,一直紧拧着的眉头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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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先去见的魏瑾泓,魏瑾泓一看到她,就把她身上沾了雨水污泥的披风褪去,把身上的黑貂大披系在了她身上。
“去换身衣。”他接过下人手中的茶杯,把热茶送到了她嘴边。
赖云烟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点了下头。
这时有府中得力的老婆子到了她面前,恭着声轻声道,“夫人。”
赖云烟伸了手,让冬雨扶了她,又稳了两下,才把弥漫在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
“你和我去。”打一见面,她朝魏瑾泓开了第一句话。
原本神色偏冷的魏瑾泓一听,脸色一暖,朝她轻颔了下首。
一进门,除了冬雨秋虹,跟着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没待赖云烟吩咐,她两个老仆已一人动手为她解衣,一人把放在床上的素衣拿了过来。
建在石洞中的房间简陋,除了一张床,一桌两椅,便什么也没了。
赖云烟解衣时,未背对魏瑾泓,她直对着他,问,“皇上呢?”
“去了虎罗山。”
“他的人马?”
“太子带了他们全上了山。”
“其余人呢?”
“祝家随了他们一道,兵部几家跟着他们去了,余家带着几户人家跟了我,候爷这次也随了我来。”魏瑾泓淡道。
“漕河余家?”
魏瑾泓颔首。
“挺好。”冬雨这时褪去了她湿了脚的绸裤,如白玉温润的长腿在冰冷如寒刀的冷空气中不自觉抖了两下,跪着的秋虹忙给她套上绸裤,冬雨也快手快脚把棉裤给她穿上。
一直低头抬脚的赖云烟这时抬头,见魏瑾泓垂眼定定地看着她的腿,等了一下没见他回神,眼睛还盯在她未着袜的脚足上,她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魏瑾泓这才抬起了头,见她眉头深锁,刚刚略有失神的人淡淡地别过了眼。
赖云烟不悦,但这等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挤魏瑾泓口中的话,“他们有没有传话过来?”
这时魏瑾泓回过了头,轻颔了下首,“皇上派人传了节哀的话过来。”
赖云烟这次忘了回话,冬雨给她套上袄裙,扶她坐下给她着袜穿鞋时,她弯下腰,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脚。
魏瑾泓这时站在了她身后,弯腰低头俯在了她的背上,把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捂住了她满眶的泪,由温热的泪水烫着他的手心。
赖云烟无声地哭着,冬雨秋虹忍耐不住,匆匆福腰退到门外,两人皆扶门捂嘴痛哭了起来。
“我兄长如何了?”赖云烟沙哑着嗓子问,直起了身。
“一直陪着**夫人,等你回来让你和他陪**夫人入棺,这也是**夫人临终前所说。”魏瑾泓拉了她起来,拿帕给她拭泪,“棺木昨晚已打好。”
赖云烟深吸了口气,止了嘴间的抽泣,“我去了。”
魏瑾泓颔首,先她一步打开了门。
大洞不大,只转了一个弯,就见赖煦阳头绑白布,身穿孝衣跪在洞口接她。
“姑夫大人,姑姑,”她还未走近,赖煦阳就已磕了头,隔着距离已说讣告,“煦阳娘亲于辛丑年九月初三申时去逝,请您过去一趟。”
赖云烟走到他面前,扶了他起来。
赖煦阳抬起满是血丝的眼,“姑姑,你回来了。”
赖云烟再也忍不住,当着人的面,顷刻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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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芙尸首已不好看,可赖震严守在身畔不离身。
除了亲儿,他不许下人靠近他们,直到赖云烟来,他才让她碰妻子。
赖云烟给苏明芙换裳入棺,直至要入棺那刻,赖震严才站了起来,想去送她,但站起就昏了过去。
一个老的两个大的,看着身子都不康健,赖云烟让身子比娘亲和兄长都不好的煦晖照顾他爹,便又下令把棺木抬至灵堂。
赖家支族两个颇有些手腕的族叔见赖云烟插手,带着几个族人上前来质问她一个出嫁女为何出手管娘家的丧事,赖云烟扫他们一眼,大略数了一下他们的人数,微一偏头,对身边的任小铜说,“全扔出去,谁敢再进来,往死里打,死了扔山底下喂狼。”
任小铜声都未吭声,一扬手,带着任家那几个下手必伤的死士当着魏赖两家人的面,把七个来找事的赖家人强拖了出去。
中遇反抗,任小铜手一转,在灵堂前把那回手的支族长者的头生生折了。
那被强力一扭的脖子发出了轻脆的一声响,灵堂里上下的人,在这一刻全都静了。
便是跟过来看情况的余家人与楚候爷这些外人,也都瞪大了目。
偏偏赖氏若无其事,轻描淡写,“我不介意多点人陪葬,下去给我**子当使唤人也好。”
本想反抗的赖家族人,这下都僵住了手脚。
走路无声的任家死士已把那几个人拖了出去,赖云烟见着摸摸胸,觉得胸口郁气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便又朝管事的魏瑾荣道,“赖家族人的日常份例均减半。”
“你……”赖家有冲动之人出了口。
“再减一成。”赖云烟冷眼扫了那出口之人一眼。
这个家族对她而言,只有兄长侄儿才算得上她的亲人,对他人她可没那么多情份可给,他们现在住在魏家的地盘里,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