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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崔氏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笑里颇有几分自得,“若不是如此,当初她也嫁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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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装了一整天,一回到院就是洗漱,又吃了夏荷她们端来的晚膳,一觉睡下去,再醒来就是半夜。
她在榻上醒来,夜静得很,思绪清明的她把白间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为自己没真把赖游气死而叹了口气。
她没有想到万全之策让赖游悄无声息地消失之前,她只能忍耐他。
她的叹气声一出,那床边便有了声响。
不多时,烛灯亮起,白烛在黑暗中绽放出了明亮的光。
挂盏上的烛火全部点亮之后,整个屋子亮了一半,赖云烟朝床边看去,嘴里淡道,“魏大人还未睡?”
“嗯。”
赖云烟见他起了身,披袍坐于了案桌前。
他好似又高了点。
赖云烟看了他的身形两眼,哪怕看得仔细了,也还是没怎么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高了点。
他的变化,她没有前世那么清晰了。
“魏大人有事与我说?”不是急事,他不会半夜起这个身,有事明早说也不迟。
“嗯。”魏瑾泓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后道,“东宫昨日夜间死了两个人。”
“哦?”赖云烟起身,也拿袍披于身上,赤足下地,走至了她的案桌前盘腿,拿袍盖住了她雪白的赤足。
魏瑾泓的眼睛这时从她的赤足中转移开了视线,他收回视线看着案桌上的空杯,“两人暴毙而亡,东宫禀报了皇上,皇上令内官彻查此案。”
“然后呢?”赖云烟拿开搁在小炉上的紫砂壶,从案上的油灯点了一小点油进去,随后吹亮了火折了,往炉火上一探,火便烧了起来。
她把紫砂壶里的余水倒尽,再拿过铁壶倒了水进去,便把壶搁在了亮起了火的炭火上。
魏瑾泓看着她慢慢腾腾地把这一切做完,才张嘴慢慢地道,“宫里有人传话出来,说那两人跟太子妾滑胎的事有关。”
赖云烟拿起茶饼,打开纸张放在鼻间闻了闻清香的味道,精神不觉为之一振,她随手把茶饼放在了一边,把茶杯放在盘中展开,嘴里笑道,“这事还在查?”
魏瑾泓闻言眼睛一缩,顿了一下,道,“你已办好?”
赖云烟不语。
“那为何会传出那两人是你兄长之人的消息?”魏瑾泓皱了眉。
“魏大人何不去问问,这消息是你一人得的,还是别的人全得了。”赖云烟抬头,朝魏瑾泓微微一笑,“太子死死盯住了您,便是我兄长是他的人,他现在都可拿来作饵,您还是想想,在那人上位之前,您怎么逃过他的盯梢。”
“你的意思是,这事我最好装不知。”魏瑾泓想了一道就回过了神。
“你还是别让皇上太子知道,你有那么多的耳目才好。”赖云烟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看着炉火旺盛地烧起。
魏瑾泓再怎么谨慎,他这几年的出手,也还是过于锋芒毕露了。
要知道哪怕他活了两世,这世上,也不仅他一个聪明人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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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也不少。”魏瑾泓嘴角微扬。
“是不少;”赖云烟坦陈;看向他时嘴角笑意加深;“但您查出来几位?”
魏瑾泓的笑意淡了下来。
人呐;总当别人是傻的;到时摔起跟斗来;那才叫疼。
赖云烟垂眼,看着已燃烧起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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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年尾;魏瑾泓突然辞了翰林院的差,说要游历天下。
他这一举;离魏府在年关之际热闹非凡,不仅九家的人频频来往魏家问情况;便是宫中也来了两次人叫魏瑾泓去说话。
魏府内,不知魏瑾泓与魏景仲先前说了何话;魏景仲甚是赞同大儿此举,魏母那里,赖云烟则闻她听了魏瑾泓要带她游历天下后便止了声。
按她的打听,魏瑾泓那句说带她游历天下之后的话便是遍访名医,赖云烟听了下人问的话,不禁哭笑不得。
她就想了,魏母怎地这么安静,原来她儿子早就给她下好套了。
他不举,用游历之名行访医之实,料来她也不会反对,这手段也真真是高超,别说蒙个魏母了,就是魏父,为了孙辈之事,他也不得不赞同此举。
以游历之名,总比在京中找名医,闹得路人皆知的好。
他这一走,父母那没有什么问题,太子那也暂且无话可说了。
宣国士族子弟游历山河,多有那一生者也不回朝的,少则最少的也有五年以上,到时魏瑾泓回来,那天下便是他的天下了,而魏家就再也不可能是那个宣国的魏家了,太子岂会不满意。
魏瑾泓这一举算得上破斧沉
这一年过年,来往送魏瑾泓的士族子弟纷纷而来。
只有亲眼见了,赖云烟才对魏瑾泓这世对士族子弟的影响到底大到了何种程度有了一个具体的认识。
这段时日里,不论来往的王孙贵子,九家之中便是萧家的人,其长大公子也亲自过门与魏瑾泓喝了一上午的茶,送了一张以魏瑾泓之人而命名为“君心”的平文琴。
与萧家长子喝茶那日,赖云烟如魏瑾泓之意静坐一边,等躬身双手接过琴退于侧室后,她翻开琴面一看,见题字之处不仅有六皇子的手笔,另外还有两道当世大儒的题记,她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魏瑾泓这世的妄而为之,虽让他锋芒毕露,但何尝不是让他得到了更多人的赏识。
这两个堪称隐士的大儒,上世可不是魏瑾泓能拉拢得过来的。
这年年后,魏府上下为魏大公子的游历天下打点什物,就在临走前几天,魏瑾泓说是邀了一个来京游学的寒门学子到轩昂阁饮茶。
去之日,魏瑾泓又邀了赖云烟一道。
赖云烟无奈,却又不得不上钩。
她确实是想去看看魏瑾泓是怎么在布棋的,即使明知这样也会陷于魏瑾泓的局中,她也不得不为。
轩昂阁乃天下寺的大长老,也是当今国师善悟平时与人谈经论道,布施善粥之所,此处是无论贩夫走卒,飞禽走兽都可皆入的地方。
魏瑾泓这次携赖云烟去时走的是正门,赖云烟走在他之后,在他迈腿进门之际,她透过遮身的纱帽看到地上盘腿之人不断有起身者朝他们躬身揖礼。
魏瑾泓也甚是谦逊,首微垂,一一作揖回礼,而赖云烟走于他之后,严守妇人之礼,微弯腰躬身,从自人朝他们行礼后,她的脑袋便没有抬起过。
宣国妇人有轻易不可抛头面露之说,便是其夫携妇出面见客之际,那脸也万不可轻易抬起,也不可轻易出声。
只有待坐下后,才可挺腰抬头,但眼睛也不可正视客人,只可垂下。
赖云烟一路垂头到了楼阁,此时有小沙弥在前面引路,不多时,他们已上了最上面的那层楼。
“司仁见过魏公子。”刚到楼口,便有人出了声。
“见过司兄。”
两人皆相向作揖,这时,女婢已拉开了屏风,那司姓之人朝赖云烟人一揖到底后,赖云烟还了他的礼,便一言不发去了屏风后。
“司兄,请坐。”
“公子多礼,请。”
两人坐下后,赖云烟就听魏瑾泓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他先从这京城房屋座落的格局谈起,又谈道左右的名山,那司姓之人听得仔细,偶尔会询问几句话,并不多语。
等赖云烟桌前的清茶换过几盏,那寡言的司姓之人便已离去。
他走后,待身边的仆人皆被他们挥退后,赖云烟朝魏瑾泓深深看去。
魏瑾泓垂眼看着他空无余水的茶杯,脸色平静至极。
司仁,当年受魏景仲言语不屑之辱,奋发图强终成远辰帝即位第一年状元的寒门学子,现在就被魏瑾泓在善悟的慈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搞定了。
赖云烟都不知该向这样勇于取舍的魏瑾泓道声佩服,还是现在就干脆跟他同归于尽算了,免于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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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善悟的轩昂阁本带有沉肃之气,魏瑾泓带赖云烟下了楼阁,这楼宇的气息比平时更为肃静,便是先前着草鞋未起身与魏瑾泓行礼的衣衫褴褛者,也扶地而起,理了身上的破衫,向他们一揖到底。
魏瑾泓神色未变,与来时一般平静从容回礼,嘴边笑容温和,眼神清润,那行走步履之间也仍是不紧不慢,随意自在。
赖云烟不声不响跟于他身后,正要上车时,低眼的她看到了那抛于马车边的洁白绣帕……
她不禁笑了,抬头往前一看,马车前并无房子,这时她听到了窗子被轻掩的轻吱声,便随声掉头一看,正好看到轩昂堂对面的香烛坊楼上窗门此时全部紧闭。
她笑着进了马车,等丫环摆好她的裙摆下车,魏瑾泓的小厮也问过伺候之意被挥退后,赖云烟撩开了身前的面纱,朝魏瑾泓笑道,“不知是孔家的哪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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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与寒门之子见面本可引起轩然大波的事,在他两天后携妻带仆离开京城的马蹄声中失了颜色。
人已走,京城中人谈论的最多的是他什么时候回来。
暗中也有人得了他不能人道的事,皆是暗笑不语。
便是东宫的太子,再闻此传言也是哑然失笑。
等过了几天得知魏瑾泓出了京城的门,把人分作了两队,一队去淮北瓷县,一队改道去了秦山后,他对着他的幕僚笑道,“此事看来是有六分真了。”
那秦山,听说是那方姓大夫之师隐归之所。
这厢,魏瑾泓带了赖云烟行了过十天的路,这天快要到秦山脚下时,他突然朝那个嘴里咔嚓咔嚓咬着果子的人道,“你来过此处几次?”
赖云烟眼睛一转看向他,停了口中咬果子的动作,想了一会笑道,“两三次?记不清了。”
“不止。”魏瑾泓闻言收回看她的眼,伸出长手,把她那边的已掀一半的布帘掀得更开。
这时冷风吹来,吹乱了她垂于胸前的长发,刹那长发都乱了,他便立即停了手。
她没什么事一样地依然咬着果子,见她无动于衷,魏瑾泓便靠近她,伸出手把她胸前的乱发理了理,伸手从暗屉里拿出青色的丝巾,替她绑了两小撮长尾放于她的胸前。
赖云烟先是僵了一下,过后,她笑而不语地看着魏瑾泓的动作,等他绑好,她笑道,“魏大人,你带我出来,不是想用这万里的风景诱我跟你重归于好罢?”
魏瑾泓静静地看着她嘴边的讥笑,未再静止不语,而是轻颔了下首。
这次,僵硬住的不再是他,而且她。
见她脸上笑容尽失,魏瑾泓开了口,温温和和地道,“以后也是如此,你想去哪,我便带你去哪。”
他前世承诺她之事,没有做到的,这世他皆会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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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趟出京城的好心情不到十天,便在秦山脚下被魏瑾泓全给毁了。
当夜歇于山下道观,与前几晚的隔房而歇不停,这夜她干脆与魏瑾泓隔墙而歇了。
她还是跟脸皮不薄的魏大人隔着点距离才好。
第二日,她带人先于魏瑾泓往秦山顶上走,在半路,她正在认真思考怎么跟魏瑾泓分道扬镳之时,她的轿子停下了。
一会,她的心腹小厮赖绝前来轻声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