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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真心实意之人,她都是极其敬佩的。她不希望楚里有事。
走到楚云西的书房外,傅倾饶止了步子准备叩门。可抬起手后,又有些犹豫。顿了顿,终究是把手收了回来,背到身后。
先前在马车中,她那般的做法,已然是个背信之人。而楚云西又是极其信守承诺的。如今两人闹成这样,他应当是气极了吧。会不会因此而厌恶了她呢?
可是,且不说让她恢复女儿身份有多么困难,单说楚涵宣,只要这人还安然无恙,无论楚云西与他关系如何,楚云西的妻都必须唤他一声“皇兄”……
她停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负着手垂着头,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圈。既担忧他的状况,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多待,心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时,门吱嘎一声响,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傅倾饶下意识循声去看,正对上楚云西那静无波澜的双眸。
“你在做什么?”楚云西侧身将门口让开半边,“外面冷,进来说罢。”
“没什么事,就是走走,走走。”
傅倾饶立刻调转方向往院门方向小跑,身后楚云西冷不防蹦出一句:“这是我的院子。你确定你是来散步的?”
傅倾饶顿时语塞。
她干笑两声,慢慢转过身子,磨磨蹭蹭走了回来。本打算问楚云西的手怎么样了,刚才砸那一下有没有伤到,谁知一开口却成了:“你还记得当年追求我大哥的那个异族女子么?”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楚云西平静地说道:“我镇日里跟着你二哥,并不知你大哥许多事情。”
傅倾饶有些不自在地偷偷去看他的双手。
修长,莹白,有力,略有薄茧,并无伤痕。
她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神色也轻松了几分。既已放了心,她便准备离去。谁知不经意间一抬眼,正对上楚云西凝视她的双眸,顿时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好在不过一瞬,楚云西就别开了眼。
他转身朝里行去,“进来说罢,门口冷。”
傅倾饶本欲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本书携着风声快速朝她飞来。
她下意识劈手接住了它。
楚云西坐在案前,边提笔在一本册子上写着字,边淡淡说道:“既然无事,便看会儿书罢。是你喜欢的。”
傅倾饶进也不是退也不好,原地大致翻了几页后,轻轻“唔”了声,这才走到窗边坐好,静静看了起来。
段溪桥直到晚饭时候也没回来。
傅倾饶本打算独自在院子里用饭,谁知楚云西不肯,硬是坚持着将她留住,在他那儿一同用了饭。
其实傅倾饶也不是想避开他。只是有些事情被提起来后,她对着他时多少有些不自在。
——比如当年被默认的婚约。比如,那个柳叶型玉腰坠。
可楚云西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又让她觉得好似自己在小题大做。挣扎许久后,她决定暂时放下那些心思,故作无事般与他照常说话、聊天。
以往的时候,大都是她说,他听。
可这晚楚云西竟是一反常态,在她停顿下来之后,会时不时地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或是点评几句,或是提点一两个字,让她禁不住暗呼奇怪。
之后,楚云西坚持将她送回了院子。
在他离去前,傅倾饶叫住他,说道:“你没碰那请柬的事情,如今只有你、我、段大人、楚总管和林大人知晓。林大人应该不会说出去,如果有必要的话……”她顿了顿,嘿笑道:“哎,看我说什么呢。其实你肯定想得比我远,无需我多说。”
“不会。”楚云西缓缓地一字字说道:“我很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声音低沉醇厚,在这样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惑人。
傅倾饶怔了下,一时间倒不知怎么反驳好了,只得摆出浅笑的模样,与他平静地道了别。
估摸着楚云西已经走远,她看了看天色,敛起笑容。
回屋收拾起自己傍身的几样物什,她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守卫之人的动向,而后瞅准时机,悄悄翻墙溜了出去。
一路飞驰,疾速掠到仙客居外。
环顾四周后,她慢慢走到若水桥上,静立在桥边的大树下,抬起头眯着眼望向仙客居二楼南边的那扇窗。
突然,耳边传来异常的轻微风动。
她双目骤冷右手飞速探出又飞速收回,两指间夹着一片枯黄的叶片。
正待抬眼去看是谁人在作祟时,忽然树上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声音从上面悠悠然飘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后面还有两更。
有妹纸对傅小哥拒绝平王不太理解,这章便略解释了下。
于是,平王想要抱得美人归的话,需要奋斗的不只一点啊!
十一君,你要争气点,努力奋发呐!!!
☆、第82章 药丸
傅倾饶听到是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思量了下,又有些恼火。
“左少卿大人镇日里只知念叨旁人要注意身体;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又不当回事了!”
段溪桥嗤了声从树梢上轻轻跃下;哼道:“不过是个小伤罢了;又有什么打紧。”
“是了是了;能让你昏睡过去的小伤。”¨wén rén shū wū¨
段溪桥没好气地横她一眼;转念一想;却又笑了。
傅倾饶不明白他忽喜忽怒为了什么,见他没旁的话要说,便扫视了下四周;准备提气朝那窗边掠去。
谁知她刚刚抬起脚;就被段溪桥给拦住了。
“不行。那地方去不得。我还未复原,待我好些了带你过去。”
他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傅倾饶听闻,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转过身问询地望向他。
她原本就是被段溪桥横臂拦住,此时一转头,两人脸边的距离便拉得极近。
熟悉的暖香气息萦绕在四周,段溪桥觉得自己又快要魔怔了。忙深吸口气,缓缓放下手,说道:“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去得的。好好待着。”
他本就对这些偏门之事十分知晓,听他再次这样说了一遍,傅倾饶再也不怀疑,当即点点头收回了去势,却仍有些不解,“你只是为了拦住我故而来此?那为何不回王府在王府同我讲?也省得在这里挨冻了。”
“若我在你来之前就同你讲,你便真的会信么?必然得见到我受了冷吃了苦头也非要提醒你,你才会信了的。”
傅倾饶沉吟了下,不得不承认他言之有理,颔首说道:“也是。”
她难得这样乖顺,段溪桥望在眼里更觉心痒难耐。
眼看她朝向来时之路好似准备离开,他再也忍受不住,伸手便握向她的手臂。
傅倾饶在他探手过来时便有所察觉,见状忙往旁边躲。
段溪桥侧移半步,瞅准时机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拽住,顺势往怀里一带……
傅倾饶脚下使劲努力站稳,又大力扯住自己的胳膊,虽在微微摇晃,但到底是没能让段溪桥得逞。
她看着眼前气息有些紊乱的男子,怒极反笑,“大人定是觉得我好欺侮得很吧?不然也不会一次次这般戏弄于我!”
“戏弄?”段溪桥重重地嗤了声,“你觉得我在戏弄你?那怎不见我这般对待旁人呢?”
黑夜里,那双桃花眼闪着夺人心魄的光,有些震惊,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注视的眼神毫无遮拦且肆无忌惮,傅倾饶面上发烫,用力挣了挣,没能成功。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远处传来了打更的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干哑的声音渐渐离近,让静立着的两人同时绷紧了身子。
段溪桥望着傅倾饶,眨眨眼,又朝远处某个方向遥遥指了下。还不待傅倾饶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握着的手,朝着那个方向快速掠去。
傅倾饶暗叹一声,到底是不放心他的伤势,终究是随在他身后,跟着去了。
眼睛昏花的打更人脚步不停,毫无所觉地上了若水桥,继续前行。
傅倾饶跟着段溪桥一路飞掠,翻过城墙,朝城外奔去。
本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要讲,特意去寻僻静之处。哪知他竟是去到了一个幽静的小山上,停在山顶最高之处。
傅倾饶轻功本是极好,可前些日子的事情到底伤了底子,就有些力不从心。幸亏段溪桥也受了伤实力大大受损,虽说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没被落下太多。
停下来后,她觉得有些脱力。看看脚下的岩石还算平整,索性坐到了地上。
“你起来。怎么坐在那么凉的地方?女子的身子娇弱,最受不得凉。你起来,切莫这般糟蹋自己。”
段溪桥准备拉她起来,被傅倾饶摆摆手制止了。
“不行,我太累了,你让我坐会儿。”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到他的怀里,“你把这药吃了吧。我记得你说它能护住心脉不被毒素侵袭。”
“就这一颗药丸了?”段溪桥将里面的药丸倒出,又把瓶子磕了磕,确认只有一个后,算了算傅倾饶吃过的颗数,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记得应该还剩下两个啊。”
“唔,给楚里了一颗。”
段溪桥瞬时变了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药你知道多珍贵么?居然给了他!拿着,你把这颗吃了。若是过几天发现身子没养好,后悔都晚了!”
傅倾饶将药推了回去,“你中毒了。你吃。我不过是身子还有些亏损罢了,找阿姐或者王爷帮我配几副方子吃吃,养上一段时日就好。”
段溪桥神色莫名地拿回药丸,用指尖掂着药瓶把玩片刻,忽地问道:“如果我们两人都中了毒,只剩下一颗活命的药丸了,你会不会给我?”
“啊?”傅倾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扭过头看他,愣了下后,说道:“如果最后那颗解药是在我手里,我肯定会送给你啊。”
她被段溪桥嘲笑惯了,本以为段溪桥这次也会借故笑她一番。谁知他听了后,却是将手里那药紧紧握住,低下头,半晌都没说话。
傅倾饶也心中有事,周遭静寂着,她也就放任思绪任其纷飞。
许久后,她忽觉膝上一沉。低头望向平放在地上的双腿,才发觉段溪桥竟是躺倒在了她的身侧,将头枕在了她的膝上。
段溪桥用两只手指捏着那颗药丸,将它凑到眼前。漂亮的挑花眼微微眯起,一点一点一分一毫地细细看着。仿佛面前的不是一颗治病的药丸,而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惟一珍宝。
片刻后,他将药丸丢到口中,极慢极慢地将它一点点嚼碎、咽下。
“傻子。有最后一颗解药的话,一定要记得自己先吃。管旁人做什么?傻子!”
他喃喃自语着,微微偏头,望着天边的皎月。仿佛终于发现了天气的寒冷彻骨,他用力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你记住了,我这人是毒不死的。往后如果只有一颗解药了,切莫给我,你自己吃掉。反正,我是死不掉的。”
他一向张扬肆意,傅倾饶何时听过他用这般自弃的语气说话?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竟是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只能静默不语,待这一刻的黯然沉郁随着冷风慢慢消逝。
等她双腿发麻发僵,想要挪动一下的时候,才发现段溪桥呼吸均匀平稳,居然就这样枕着她的腿,睡着了。
她唤了他几声,他都没醒。
傅倾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说什么自己身子无大碍。若真没事,怎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说睡就睡了!
这下倒好。她什么帮助背负的物什都没带,想要把他弄回去都没有可能!
可望着他睡得香甜的模样,她又有些叹息。
明明是中了毒,却非要装成没事人一般。也不知他今天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