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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誉没劲的躺到软榻上,双腿相交道:“人的弱点,一般都是怕死和贪财。只让寒子鸦给她来点狠的,再丢给她金子,她不赶紧投降才怪。”
九雅点了点头,“不错,谁又肯为谁去卖命?现在巧云背叛了姨娘,姨娘现在心里肯定恨不得杀了她。想必现在巧云已经不在府里了吧?”
“那是当然,一个丫头为我卖了命,我总不会要了她性命。”他撑着头脸望着九雅,笑吟吟道:“而这一次,总算是把萧氏拉了下来,更让大姐也受了惩罚,九雅,你看我是不是很坏?这样子整自家姐姐?”
九雅坐到他身边,笑道:“如果她把你当弟弟,就不会一再和萧氏合计来害人。还说什么坏,看来你早知道雨嫣骗走你的玉坠的事,你一直在我面前提都未提,分明还是想维护她这个妹妹的,唉,只可惜,她这次一错再错,幸好最后关头她照直说了……”
傅誉目光悠长,“在这府里头,再单纯的人都会被染黑,哪怕是现在,我都不曾怪过雨嫣,因为她的生存环境,并不比我好得几分。”
九雅起了身,“不管你怎么疼她,反正今天的事已经把我对她的好感全数浇灭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现在得马上去明瑶姑妈那边,趁热打铁的话,说不定这一次的策划,收获最大的是她那边。”
傅誉点头,“按计划,现在正是去找她的好时机,我坐等娘子的好消息。”
九雅先找寒子鸦打听了一下他们走后厅堂里发生的事,稍事思索,便提着药箱只身一人进了明瑶姑妈住的院子,院子里收拾得极为干净,小厅堂前是两株松树,苍虬挺拔,生机盎然。被一个利索的婆子请进正屋,就见对门的地方摆着一个香案,香案正中悬一幅白衣观音莲花座像,旁边安放一只紫檀木香炉,两边一对白铜蜡台。此时里面烧了香烛,屋子里有些青烟袅袅。
“哎哟,怎么劳烦县主亲自过来,快请坐,请坐。”明瑶姑妈打西边厢房出来,神情惊喜得有些夸张。
九雅把药箱放在几上,笑道:“表弟的伤毒是否无恙了?刚才洪御医离开的时候还让我给他送一些清余毒的药过来,姑妈给他好生拿着,一日三餐,让他好生吃下去。”
明瑶姑妈有些疑虑地看着九雅递过来的小瓷瓶,九雅知道她生性多疑,便只将瓶子放在几上,不经意道:“忠国今次被蛇攻,不知道姑妈有没有怀疑其中蹊跷?”
明瑶姑妈两眼骨碌暗转,“我刚才也仔细问过忠国,他说他去厨房找吃的,里面的人不给,我知道,这府里头的人都瞧不起我们,连带我儿子他们也向来没好脸色看,所以忠国他也不气,转头就想离开。不过在经过门口的时候,是他听一个人说,东边小厨房有一罐已经煲好的粥,吃下倒可以压压饥,忠国才跑了过去,见左右没人,就把罐子都抱跑了。怎么,这里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九雅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刚才想必也听我说过,我在西边厨房快被人打死喉咙都快叫破,这边厨房里的人得了姨娘指令都装作没听到的事吧。”
明瑶姑妈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样?”
“那么,表弟去东边厨房偷粥吃,有没有可能根本也是姨娘指使的呢?这是我刚刚回去后忽然想到的一个疑问。”
明瑶姑妈眼神一凝,“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九雅笑了笑,“那人本来只指望忠国表弟随便去偷一点吃就得了,谁知道他连罐子都抱跑了,才让姨娘栽赃我的计划得已破灭。”
明瑶姑妈眼角收了收,她也不是傻子,九雅这么说的意思她自是明白。
九雅漫不经心道:“据我想来,这不过是姨娘使的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平日姑妈在她面前常给她脸子看,她已经恨入骨髓,这一次,说不定只是一个开始,也幸好是洪御医被我请了来,不然,这后果是不堪设想。”
明瑶姑妈的脸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九雅继续煽情道:“你也知道,姨娘向来是个做事不露声色之人,此次若不是我严防紧守,恐怕现在已经是死尸一具。到现在,我已经深有体会,一般,只要是她动了杀机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现在奶奶全力护着她,明明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她已经犯了死罪,奶奶不仅不准爹休了她,还禁止爹再管内院的事。若是这样,我们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所以,我已经和相公商量,只要有一机会,我便和他一起回鲁西,再也不愿踏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些人我惹不起,我们躲,总是可以的吧。”
明瑶姑妈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你们回鲁西?”
九雅点了点头,惆怅地望着屋外道:“相公的身子越来越差,在这么个时候,总也要让他再与他外祖聚一些时日不是?他一直在担心我的处境,便立志要将我送走,怕我一人难支,真的死在姨娘的一再暗害之下啊。”
说完,她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明瑶姑妈,果然,如她所料,明瑶姑妈脸上渐渐浮起恐惧之意。她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身子一抖,就忍不住咬牙骂道:“那毒妇,使下作手段暗害人可是她的常用伎俩,不止你,当年誉儿的母亲……”
她忽然惊觉说漏了嘴,赶紧打住话头,一脸紧张地望着九雅,讪笑道:“看我这张嘴,总是关不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九雅心里连跳,事情果然如她所料,看来今天这一步棋没有走错。她面上却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道:“姑妈就不用遮掩了,我知道,这么些年来,您心里都装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您对谁都没有说过,您也用这个秘密来要胁着姨娘,让她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一家子的生活。可是,像姨娘那样的人,会甘心一直被人捏着小辫子么?呵呵,我现在发现姑妈是个极其天真的人。”
明瑶姑妈大惊失色,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什么?你连这事都知道?”
九雅看了她一眼,“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姑妈每次都对姨娘很不客气,姨娘当面忍气吞声,背后和孙妈妈不知说过多少,一定要把某些人灭了口。”
她冷笑了一声,“忠国的事只不过是个开头,姑妈一家现在已深陷危险之中还不知道,却还在这里洋洋自得。如果我不是看在平日姑妈待我还不错的份上,更不想让萧娘阴谋得逞的份上,我才懒得多这么个事来提醒姑妈呢。”
她说着就起了身,告辞道:“希望姑妈多多保重,更要让碧姐儿和表弟看好了。”
她转身就走,明瑶姑妈跺了跺脚,一把将她拉住,脸色有些发青,声音有些颤抖道:“你急着走这么快作甚?”
九雅盯着她,目光清透入骨,“姑妈还想怎的?”
明瑶姑妈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好半晌才吱吱唔唔道:“其实我也早已知道留在此处绝非长久之计,但是为了碧姐儿和忠国,我都一直忍着。想不到那毒妇现在已经等不到他们长大,便要动手了。”
她见九雅不出声,舔了舔嘴唇又道:“如果誉儿能答应把我们一家四口安全送到鲁西的话,我……或许能给他透露一个他最想知道的消息。”
九雅上下打量着她,“姑妈好生奇怪,你知道相公想知道什么消息么?你让他帮忙把你们送到鲁西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事,也要看值不值得冒那么大风险。”
她说着转身要走,明瑶姑妈急了,扯住她袖子,然后又觉不妥,干脆上前关了屋门,一脸紧张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是关于誉儿母亲的消息呢?”
九雅一惊。
明瑶姑妈压低声音加重语气道:“我知道誉儿这些年最想知道他母亲的死因,那么我现在只给你们提个引子,兰郡主极有可能没有死,如果誉儿答应把我安全送到鲁西,我便将当年在府里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他。”
她说完就退开好几步,紧紧盯着九雅。九雅吃惊地捂住嘴,生恐那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从嘴中发出,傅誉的母亲可能没死?那现在在哪里?是被萧氏囚禁起来了吗?天,那萧氏究竟还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这其中老夫人有没有参与?
她好半晌才从惊震中缓过神来,明瑶姑妈紧张地说道:“若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你就去告诉誉儿,让他在两天之内就送我们走,这个地方,我已经一刻都呆不下去,实在害怕萧氏那毒妇再施什么毒计来害我们。”
九雅机械地点了点头,“如果姑妈知道如此重大的事情,我一定会让相公尽快把你们送走,并且保证你们的安全。”
当她回到淳华院将此事告诉傅誉的时候,傅誉那种悲中带喜,喜中带痛捂面而泣的表情的真正让人心酸。这么多年来,有多少回他从睡梦中哭叫着“娘”醒来,每次看到别的同龄孩子有娘亲有娘疼,他不知在角落里默默流过多少眼泪。小的时候,他也希望有一双温暖而温柔的手拍着他入眠,他也喜欢听着那可笑的摇篮曲进入甜甜的梦乡。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每次在梦里见到的他自己幻想的母亲,等他一睁眼便消失无踪。在患重病快要死去的时候,他只想能最后看一眼他的母亲,能亲口叫一声娘亲了再闭上眼。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痛楚,残酷的现实一次次的将他推向黑暗的深渊。
在遇到九雅之前,他是自我放逐的,即将要死的威胁,已经令他提不起任何兴致,对人性亲情的看透,更让他仇恨身边每一个人。那时候,他没有想过年迈的外祖,只想时间快快过去,把他充满不堪的灵魂收走,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愿过下去。
好在他遇到了九雅,只一眼就认定了她,是她给予他生下去的希望,是她一次次送给他温暖,一次又一次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她的明艳,她的积极,她的乐观全部感染了他。她让他做这样,给他安排那样,她说要给他夺回属于他的财产,她说一定要治好他的病,还要帮他查到他母亲的死因。她承诺的,都一样一样做到了,如今,终于在她的鼓励坚持之下,迎来了更让他鼓舞的消息,他念想了多年的母亲,居然没有死,没有死!
他把脸埋在九雅肩上,久久都没有动一下,九雅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隔着衣襟那滚烫的湿热之气,眼里也不禁流下了泪水,喃喃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总算都要过去了。你现在只要马上安排明瑶姑妈安全离开,你就可以见到你母亲了,傅誉,我们终于是熬过来了……”
她明白他,她了解他,甚至,她也已有一些些喜欢他,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会一直陪他走下去,不论他是年少,还是成熟,还是老去,他永远都是她想要用心守护的人。
夜渐渐深了,一个即将光明的早晨就要来临……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里已经传开,安平候的妾室萧氏和她的亲生女儿皇太孙妃合计谋害安平候嫡子傅三少的媳妇,被人当面揭穿阴谋,引得马皇后大怒,当场废了傅璟雯皇太孙妃的份位,待生下子嗣后还会重重发落的事。京城里顿时流言四起,说萧氏和她女儿如此不怕死的在皇后娘娘面前耍阴谋诡计,分明是害怕傅三少夫人的高超医术。有人猜测,傅三少的病既有可能会被马上治好,萧氏害怕那现在正悬而未决的世子之位旁落,才会如此接二连三的着力对三少夫人下杀手。
更有传言,说三少的病不定就是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