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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加了点料,然后就成了蓝汪汪的针。一次就淬了五根,想不到今次一下子就要用去三根,还真有些肉疼,毕竟放龟毛的血,可是喂了好多肉后才成的。
她把毒针插于腕上护套上,随后把剩下的两根又放回凤头钗内,微微一笑,就走了出去。
春菊听了九雅的吩咐,立即沿着墙角悄然而出,果然不出九雅所料,院子外面,树木后,廊柱下,某个阴暗角落里,都或隐或现的站着一些人,这些人应该都是各院派来打探消息观察事情进展的下人,而那些主子却装聋作哑一个不现。
春菊不敢多看,两条腿跑得飞快,少奶奶说,候爷的腿脚不方便,一个人肯定最慢,就叫她先去忆兰居。
同一时间,安平候正在院中坐在一张新制的轮椅上,尝试着用手转动着那轮子,慢慢往前行,柯姨娘在旁边看着,眼中又写满担心,“候爷,就这么坐上去,不会摔么?”
安平候两手越转越有感觉,就算心有所喜,声音依然冷凌,“担空心!”
随着他的熟练度,两手竟是越转越快,还能学着转弯,看得柯姨娘眼花缭乱,“候爷,还是让妾身推你吧。”
她赶过去要推,安平候一手推开她,嘴角竟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不用推,我自己来,想不到这设计如此精妙,日后也不用被人抬了。”
柯姨娘蓦然看到那难得一见的笑容,一时竟是呆了,半晌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话。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有见候爷笑过,无论府里添了新丁,还是班师回朝得了赏赐,无论是高朋满座,还是面对高堂,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几乎都让人忘了他笑起来的样子。
今日,他居然为了誉儿媳妇帮他设计出的一张轮椅而笑,是因为他对傅誉有不同于其他子女的特殊感情吗?他还是只沉浸在对候夫人的思念中?
她心里有些微的痛,但是不管怎么样,在她心目中,她只觉眼前这个冷俊的男子跟高高在上的神一样,总让她仰望着,她愿意奴颜婢膝匍匐在他脚下。他若是云,她就是泥,他若是冰山上圣洁的雪,她就是依伏在山脚下的野草,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就一切安好。
“既然三奶奶如此能干,候爷不如给她赏点什么吧?”柯姨娘尽量小心翼翼的配合讨好。
安平候将速度慢慢缓了下来,嗯了一声道:“明儿叫她过来吃饭吧。”
柯姨娘才要应声,外面突然传来了喝斥声,“什么人,不准进去!”
回答的是一个急呼声,“候爷,候爷,皇宫里的贵妃娘娘赏赐了三奶奶一杯酒,三奶奶说是荣喜之事,请您马上过去淳华院瞧瞧。”
门口有护卫拦着,春菊难以接近,只好在外面大声嚷嚷,希望安平候能听到。
安平候一怔,沉声道:“让她进来。”
有了赦令,春菊两腿急滚,一下子匍匐在安平候脚前,连声道:“候爷,白天的时候大姨奶奶毒杀轩哥儿栽到少奶奶身上,后来被三奶奶识破,大姨奶奶眼见要被休,就搬来了宫中的贵妃娘娘,现在世子和三爷都被请进宫去还没回来,贵妃娘娘赏的酒就到了三奶奶面前。候爷,求您也去看看吧。”
平日她并不是一个口齿伶俐之人,但是遇到此种性命攸关之事,居然也能噼哩叭啦说得流利快速,安平候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整件事的情由。
安平候眼光一沉,紧绷着嘴角,“老夫人和萧姨娘没有过去么?”
春菊此时也不怕死,照实说道:“奴婢只在院门口看到老夫人和萧姨娘那边的丫头,没看到老夫人和萧姨娘。”
安平候目光更是冷得跟冰渣一样,齿逢急吐,“走,去淳华院。”
还不待柯姨娘来推,暗处的刘百年和李长乐就护了过来,眼见他们往淳华院去,春菊此时才觉脚软,后背已湿了一大片。而她仍马不停蹄,按九雅的吩咐又前往老夫人和萧姨娘的院子而去,听说这种大场面,让她们见识是最好不过的事,也让她们知道知道不叫的小猫也会咬人的。
淳华院里,九雅的几个丫头婆子都被惊骇出来,而以熊妈妈的眼光,自也是知那杯酒之意,心下直是着急,给雨蝶和秀彩春梅暗中递了眼色,意思是这种情况下,只有她们这些人来帮着拖,直到少爷回来。
秀彩几个心领神会,手握成拳,已经生了誓死护主之心。
九雅从屋内出来,一脸惊吓状的走到杨氏面前,恭恭敬敬道:“想不到今日竟得到贵妃娘娘赏赐,真是倍感荣幸,不过无功无碌,贵妃娘娘为何要赏赐?”
她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像个呆头鹅一样问得恭谨万分。
杨氏哂然一笑,实在不能忍受她就这么在幸福中死去,“三奶奶,贵妃娘娘的赏赐自然是因为你有功有碌。白天不是和一个小孩子一起指认我下毒么?像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怎么会干那种事?娘娘自然不信,知道候府里头不忍对一个新媳妇动手,于是只好越疽代苞,赐下这杯神仙酒,让那个真正下毒之人去西方极乐世界见佛祖。”
她唇角的笑意是好不得意,被傅誉打得肿起的脸颊有些挤兑的僵硬,使得整个人在夜色中犹如夜罗刹,竟有些狰狞起来。九雅目光中有看死人一样的悲哀闪过,面上却吓得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连后退惊呼,“什么?去见佛祖?难道是想赐死我?”
她捂住嘴,惊恐万分,闻采荷佯装惋惜道:“弟媳,早就让你安生一些,这下好了吧,害人的事告到了贵妃娘娘那里,那可是个尊贵讲理之人,岂会容你在候府里这般横行下去?以为娘娘会跟奶奶她们一样好说话吗?看吧,这下好了,连命都要给送了去,这该如何是好?”
她一说完,还猫哭耗子一般拿帕子在眼角点了点两点,真正做作到让人恶心。
看少奶奶马上就要遭难,二奶奶还在这边装腔作势,几个丫头婆子气得恨不得上前撕烂她那张脸。
此时,外面看热闹的丫头婆子们眼看最精彩的一幕要上演,居然也不隐形迹了,一股脑儿躲到了院门后,探出脑袋更是看得津津有味——主子交待过,要把任何细节都看清楚看明白,回去了要一点不漏的禀告。
九雅听了闻采荷的话,更是惊吓着往后退,其实她的目标是上那只有三级的青石台阶,嘴里惊叫道:“我没有犯错,只不过是救了轩哥儿,是轩哥儿指认了你,为什么要把罪责降到我头上?我不认……”
“你不承认也没用,现在事实已是如此。”杨氏岂容她有逃脱之机,手一挥,命令道:“烦请两位嬷嬷施刑。”
两个粗壮嬷嬷应了声,同时一声冷笑,一个端着托盘,一个挽着衣袖紧逼而来。尽管九雅连连后退,在才上石阶之时,还是被那个嬷嬷给按住,另一个嬷嬷从壶里倒了一杯酒,眼看要被强灌,九雅两手乱舞,手却又轻又快的在两个嬷嬷的后领处各插了一针。此针技巧得很,因为天冷,两个嬷嬷都穿着较厚的棉袄,针并未入肉,傅誉说龟毛的毒中者立毙,所以只能固定在棉衣上,而且这个时候还不能让她们死,死了就不像了。
只是可惜,本想把杨氏身上也插一根,却是没有机会,只能见机行事了。
眼看少奶奶要被灌毒酒,熊妈妈一声令喝,和几个丫头就一齐上前,两人拉一个,强行将两个嬷嬷拉下石阶。
两个嬷嬷大怒,很显然她们身怀武功,居然一拳一个就将熊妈妈等四个打倒在地,她们的拳力极重,几个丫头惨呼着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了。
杨氏格格儿地笑,“你们少奶奶下毒害人,你们这些奴才自然没少参与,急什么,等会自然会叫你们也跟着一起去。”
闻采荷亦嘲笑道:“果然什么样的主,就什么样的奴,胆子倒不小,居然敢担宫里的嬷嬷,不是自讨苦吃么?”
九雅摔倒在廊下青石板上,地面寒凉,情况危急,惹她不断趴在那里痛哭失声。一时叫着相公,一时又叫着爹娘,一时叫着老祖宗,一时又叫着苍天,最后竟然连龟毛都叫上了,哭得好不伤心。
外面看热闹的丫头婆子觉得好不过瘾,哭得如此凄惨,相信主子们若是看到了,一定会拍手叫好。听说这三奶奶一来就很碍事,死了好啊。
把几个闹事的丫头婆子打倒了,两个嬷嬷才不管人哭得怎么样,袖子一挽,做好准备,按的要来按人,端的端好毒酒,一步步上了石阶,走到九雅面前。然而就在她们准备弯腰之际,以她们练武之人的敏锐,竟听到一股锐利的破空之声朝她们刺来,两人同时大喝,“谁?”
同时身体急急朝壁面靠去,以图躲开那急速而来利器。而就在同一时间,不仅她们看到,连站在石阶下的闻采荷和杨氏也看到,只见一团若隐若现的白光自两个嬷嬷的面门一闪而过,然后“咻”一声就消失在角落里的黑暗中。
两个嬷嬷背靠着墙,瞪大了眼,张着嘴,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半晌都没有动得一动。
杨氏急忙道:“嬷嬷快动手啊,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只是无论她怎么催,那两个嬷嬷依然维持此造型,没有回应她。
由于天已黑,不远处的廊下只点了两盏灯,光线并不明亮,杨氏隔那么段距离,实在不知道两个嬷嬷在搞什么名堂,于是就想走过去看个仔细。
闻采荷也是觉得奇怪,站在杨氏左侧也慢慢走上石阶。当两人上了石阶,却见两个嬷嬷两眼瞪得滚圆,脸色青黑,像两个恶鬼一般,好不恐怖,顿时吓得尖叫就要往后退。此时一直还躺在地上哭的九雅伸脚一勾,便将急退的闻采荷绊倒,闻采荷骤然站立不稳,顿时朝急退中的杨氏抱去。杨氏此时身无重心,哪能经得她一抱,两人便同一时间朝三级石阶上倒栽下去。
然后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碎裂声,杨氏的一声尖叫就在喉咙中就此嘎然而止,闻采荷趴在她身上,亦吓得不断尖叫。
“这里究竟在闹什么?”
终于,安平候的声音震响在淳华院上空,已经将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丫头婆子们都惊震之中吓得直往两边躲,安平候坐在轮椅上,从那让出的一条道上进入院子,落眼就见闻采荷怪叫着从杨氏身上爬起来。再看九雅趴在廊下不断低哭,还有两个像死人一样的婆子倒在了地上,院子里还有一地起不来的丫头婆子,他面色冷峻,低沉问道:“哪个来给我说一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采荷哭泣着一下子趴到他面前,“爹,宫里的两个嬷嬷死了……”
安平候冷哼了一声,对刘百年和李长乐道:“你们两个去看看。”
刘百年和李长乐应了一声,探了探那两个嬷嬷的鼻息,又看了看她们的脸色,回头道:“候爷,是中毒而死。”
“是么?”安平候虽然没有近前,但是他目力极强,已看出躺在地上有些抽搐的杨氏不对劲,又道:“你们看看她,还有没有救?”
众人这才发现杨氏的异样,刘百年近前将杨氏的眼皮一翻,再抬起她的头,看青石石阶上留下一瘫干血,摇了摇头道:“杨氏头骨摔破,已经没救了。”
他此话才一出,院门口就响起了惊呼声,“什么?杨氏死了?”
正是被春菊狂呼猛呼不能再假装听不见的萧姨娘慢吞吞地赶了来,想不到才进院门,就听到这么个噩耗,她当即就腿一软,孙妈妈急忙将她扶住,“姨娘,不能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