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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多心几乎要喜得打跺地抚掌狂笑道:“妙极,妙极,乌龟也有翻身日,穷酸岂无发财时?想不到金姑娘如此慷慨,竟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他一面高兴如狂,一面便起身离座。
玉清师太念了一声佛号,向许伯亭低低说道:“许局主请仔细上眼吧,我们有好戏看了!”
许伯亭皱眉道:“这位冯兄虽似深藏不露,但他究竟能高明到什么地步?
若听金冷月之言,那只重达三千八百六十二斤的‘乌心商鼎’,绝非轻易毁得了呢!”
玉清师太微微一笑道:“江湖间俗语有云,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
冯施主既已出场,无法再自珍秘。。”
她后方至此,已见冯多心有所动作,遂把话头止住,与许伯亭一同全神目注场中!
原来冯多心缓步下场,业已走到鼎边,突又回头向金冷月笑道:“金姑娘,举鼎有无限制,是单臂?还是双臂?”
金冷月笑道:“随便,随便,双臂比较容易,单臂更显英雄,何况我已允许冯兄把鼎中乌金取走,你便有第三只手,也不妨一齐使用!”
冯多心不以为忤,又复问道:“这鼎委实太重,我可不可以先行试力两次,到第三次,再把它正式举起?”
金冷月点头道:“当然可以,冯兄便试力十次,又有何妨?但如此重量,必然一试力衰,再举力竭,冯兄若在第三次上仍告无法举得动时,也就不必白费力气,继续尝试的了!”
冯多心相当有礼貌的向金冷月谢了一声,立刻转身伸手,分执“乌心商鼎”的两只前足。
场中谁不是大行家,一齐看得出冯多心绝非虚应故事,他不但双臂微抖,连所着的青衫都起了微颤。显然在这第一次试力之上,已用出了相当内劲!
双臂微抖,青衫微颤,额上见汗,甚至连头顶心的部位,都冒出蒸腾的白气,但那“乌心商鼎”却仍四平八稳,一动不动!
玉清师太一来的确修为深厚,是内家有数高手,二来更早对冯多心起疑注意,遂在金冷月等见冯多心无法举鼎,脸上均微带哂笑之际,竭力压低语音,向许伯亭悄悄说道:“许局主,你不要看那些佯装的动作,请注意冯施主的眼神。”
许伯亭何等江湖经验,自然一点就透,他略一目注,也压低语音向玉清师太说道:“冯兄双目神光炯炯,似有专注,并作迅速移动,他。。他在看甚东西?”
玉清师太仿佛骊珠已得,毫不思忖地接口低声答道:“我认为这位施主文武双全,定属罕世奇客,他可能是利用走马观碑、过目不忘的天悟神聪,正在借此机会,背诵那只‘乌心商鼎’的鼎腹古篆。。”
许伯亭暗惊玉清师太的着眼之高,又自问道:“冯兄在百忙之中记诵古篆则甚,难道他真想毁鼎?而那鼎腹古篆,又有什么特殊价值?”
玉清师太笑道:“不无可能,或许金冷月等因腹笥太俭,得宝不知,而那鼎腹古篆,便是什么武学真诠,罕世秘录。。。”
一语未毕,冯多心已收回双手,举袖抹去满额淋漓大汗,并微耸双肩,对金冷月展露一丝苦笑。
金冷月意存揶揄,一笑说道:“冯兄不要太累,且歇息一下,再作试举,等你第三次真正举鼎,力镇中州之际,金冷月也该知难而退,不敢再妄自张致,开府金鼎峡了!”
冯多心俊脸飞红,好像不服气似的,牙关紧咬,一转身形,再度伸手!
他这次转身,使在场群雄无不暗吃一惊!
因为冯多心与第一次情况有异,这次他竟不伸双臂,只伸单臂!
尤其在右掌才一触及鼎足,便从冯多心全身以及整只“乌心商鼎”之上,都迅速地腾起大片蒸蒸白气!
白气如雾,越来越浓,几乎连人带鼎,一齐幂罩。金冷月见情况太以奇异,有点沉不住气,竟从座上站起身形。。
就在金冷月刚刚站起身形之际,雾影中一声清啸,宛如瀚海龙吟!
龙吟声歇,白雾先敛!
雾既敛,看便清!
冯多心原本是身形微蹲,如今正缓缓站直,以右手单臂,举起了那只体虽不大,却重达三千八百六十二斤的“乌心商鼎”!这是惊人之“举”,照说在场群豪,都应为之出声惊呼!但场内场外,却绝无半点声息,形成一片静寂!
这不是玉清师太、许伯亭,暨秦盼盼、金冷月等,不重视冯多心的惊人之“举”,而是另有怪事,她们——以及他们,都被这怪事惊得呆了!。。
所谓的“怪事”,便是那只“乌心商鼎”如今不是静态,而是动态!
怎么动呢?慢说鼎仅三足,便算鼎有八足,并像章鱼一样,足足都能屈伸,但在冯多心铁掌紧握之中,也无法移动逃走!所谓“动态”,不是“移动”,是“喷射”,那“乌心商鼎”如今正从鼎腹中,冲天狂喷起一股浓浓黑汁!
许伯亭恍然大悟,向玉清师太低声叹道:“江湖代有奇才出,各逞英雄数十年,适才的蒸腾白雾,原来是冯多心兄以极强的内力真火,熔鼎取金,这位冯兄真是绝代奇才,他哪里来的这高功力?”
玉清师太修为深于许伯亭,眼力自也比他高明,闻言之下,摇头说道:
“我认为冯施主以内力熔鼎之举,主要并非想取鼎腹以内的乌金,许施主请凝目试看,那鼎腹以外的古文,如今已告平泯,冯施主记熟秘录,立即销毁,不令他人继续参究,其心思之妙,功力之高,贫尼叹为观止了!”
这时,鼎腹中黑汁业已喷完,并在空中力尽坠落。
冯多心放下古篆已平、鼎腹已空的“乌心商鼎”,左掌一伸,漫空黑汁,便似受了吸引般,一齐向他掌中飞聚。
又是奇景,又是妙事!
果被玉清师太料对,冯多心并不贪财,他伸掌之举,并非接取鼎腹乌金所化的黑汁,而是另有深意!他左掌接汁,右手却疾如电掣,不断屈指连弹!
每一滴乌金黑汁,在一沾冯多心左掌之际,便凝结成一枚小小五角星儿,并立被他左手弹出!
一星。。十星。。百星。。千星。。甚至万星。。漫空都是电闪飞星!
这么多的星儿,被冯多心弹往何处?
他并未借以伤人,而是一齐弹向原有七个“杀”字的那片翠绿山壁。
七个淡绿色的“杀”字,原来列为北斗七星形状,如今在这“北斗七星”
上方,也就是“北极星”的位置上,被冯多心以无数飞星弹得深嵌壁上,现出一个乌黑的“杀”字!
星雨一停,金冷月首先面色凝如冷月地对冯多心抱拳问道:“冯大侠有何教言?”
冯多心作了这许多展现绝世神功的惊人之事,仍然脸不红,气不喘,向金冷月含笑问到:“金姑娘怎知冯多心有话奉劝?”金冷月苦笑道:“金冷月虽无师旷之聪,也闻弦歌即知雅意,冯大侠如此炫技,必有教言,我如不识抬举,冯大侠可能便不再慈悲,要来个‘以杀止杀’的了!”
冯多心把脸色一正,朗声发话说道:“武林中万流同源,任何人只要自认学有专长,都可于任何名山胜境开宗立派,招聚志同道合之士,共研强身健体之道,故而冯多心对金姑娘开府商山绝不反对,但金鼎峡口屡现骷髅,却非祥和之兆!”
金冷月道:“冯大侠指的是洛阳金八和‘徐州双杰’刘氏兄弟?”
冯多心颔首道:“不错,其中洛阳金八,还和我沾点表亲!”
金冷月变色道:“冯大侠大展神威之意,是准备为洛阳金八报仇?”
冯多心摇头道:“徐州刘氏兄弟,褊狭暴躁,经常欺凌乡里,已非正人,洛阳金八更私德不修,曾于年前,将一名弱女横加凌辱,颇有取死之道。。”
金冷月接口道:“冯大侠不妨查上一查,那名弱女正是我远房族妹!”
冯多心道:“我已查过,故而虽与金八沾亲,却并不欲替他报仇,只怕金姑娘杀人杀顺了手,过份倒行逆施,会把本已风波隐隐、充满险恶的江湖中,更搅起一番冤怨相报、不可收拾的腥风血雨!适才小献薄技,聊代进言,金姑娘肯不肯卖我一点面子,稍微收敛名心嗔念?”
金冷月脸色一弛,发出一阵“格格”娇笑,连连点头,说道:“卖,卖,一定卖,冲着冯大侠‘熔鼎飞星,以杀止杀’所表现的惊人武功,我也不敢不卖这天大的面子!”
冯多心道:“金姑娘只是口服,不是心服。。”
金冷月接口笑道:“真人面前,不必说甚假后,冯大侠想叫金冷月口服容易,心服太难,常言道:‘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你今天虽然出足风头,却也不能不给我留个翻本的机会。”
冯多心把两道人鬓的长眉微微一轩,目注金冷月道:“金姑娘还想赐教?”
金冷月目中碧光一闪,媚笑答道:“如今不必,我也不敢,但是你有你的蛟龙技,我有我的虎狼群,冯大侠容不容许我啸聚党羽,再作一搏?”
冯多心口角微扬,淡然问道:“何时?何地?”
金冷月笑道:“地点不必改了,就在这商山金鼎峡之内,时间则定于元宵如何?金冷月敬备一些花灯美酒,敬邀冯大侠赏灯较技,许局主业已声称退出江湖,不必来了,‘烟雨庵主’的佛驾仍请光临,因为我们还有一场‘玄拂银拂’的未了之会。”
冯多心相当谦礼地向玉清师太抱拳笑道:“如今中秋方过,未到重阳,距离元宵约莫还有四个月光景,庵主佛课若闲。。”
玉清师太不等冯多心往下再说,便自念了声佛号,接口说道:“我一定来,慢说金施主的银拂奇能尚待领教,便对冯施主这身奇绝艺业与菩萨心肠,我也绝对不肯错过,再想瞻仰瞻仰!”
冯多心拱手谦谢一声,转面对秦盼盼笑道:“秦姑娘,如今你该把‘马肉星心’的精彩故事讲来听听的了。”
秦盼盼道:“冯大侠知不知道这金鼎峡的右侧有座翠眉峰?”
冯多心点头道:“知道,此峰瘦削高峻,形若人眉,秦姑娘提它则甚?”
秦盼盼道:“我的故事不愿意说给第三人听,冯大侠若有雅兴,今夜三更,请到翠眉峰顶一会!”
冯多心闻言之后,怔了一怔,旋即点头说道:“好,我一定来边自说话,边自向金冷月抱拳告辞,金冷月仍然堆着一脸媚笑,目闪碧芒笑道:“冯大侠多保重了,金冷月适才突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我认为冯大侠等不到明年元宵,或许会先期光降金鼎峡,来找我金冷月呢?”
冯多心一时间未能参透金冷月的语意,也未多加理会,便与玉清师太、许伯亭等,一齐告退出峡。
出得金鼎峡后,含笑为别,冯多心在神情上并不十分轻松,带着非细心观察不易体会的一种微含忧郁的笑容,一揖转身,飘然自去。
亭向玉清师太问道:“庵主的佛驾可是回转江南?我回开封,还可追随一段路呢。”
玉清师太道:“许局主先请吧,我还要在这金鼎峡左近小作勾留。。”
许伯亭闻言,微觉诧异道:“莫非此峡左近有何特殊灵泉,或值得礼佛上香的名庵古刹?”
玉清师太摇头道:“我不是游山参佛,而是想为冯施主暗中接应接应,防范有什么万一突变!”
许伯亭惊道:“庵主莫非认为‘七杀凶魂’秦盼盼要冯多心兄于今夜三更去往翠眉峰顶,听甚‘马肉星心’的故事之约,藏有阴谋凶险?”
玉清师太皱眉说道:“有件事儿我还想不太通,因为察人心中隐事的最佳捷径,莫如目光,但从目光看来,秦盼盼‘七杀凶魂’的外号虽然震撼江湖,但是此女的人品心胸,却似乎并不凶恶!许伯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