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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粯沉思片刻,说:“这么说来,他们必定以人为诱饵,引诱所要的人前来援救,已有周详布置了。”
天魁星困惑地说:“他们放咱们进来,似乎不加禁锢,用意何在?”
过天星苦笑道:“他们早知你们不是他们的敌手,根本不在乎你们助拳。”
“咱们何不一走了之?”
“出庄棚半步,便是死路一条。”
“难道他们将咱们诱来,就此罢了不成?”
过天星一阵惨然,猛捶着掌心说:“哪有这么容易?以他们对待敝庄的人那些凶暴残忍的手法看来,所有的人谁也没有活命的可能,咱们最后,恐将无一幸免。天哪!兄弟愧对朋友……”
天魁星愤然道:“与其坐以待弊不如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没有什么可怕的。”
过天星惨然地说:“不可能的,那些凶魔动手必定杀人,咱们禁不起一击。要不是他们要利用我,我过天星尸骨早寒。”
右粯沉着地问:“耿先生,八个老魔的名号你弄清了么?”
“弄清了五个,他们是风扫残云公冶风、天凶星冷霜、幽冥使者方正清、神手天君丁一冲、烟波钓叟齐非;其他三人未通名,兄弟也不认识。”
右粯低头沉思,他想不起这五个老魔中,谁曾经与落魄穷儒结过仇。不管怎样,他已认定囚笼内的人,是落魄穷儒已无疑问。目下,他迫切要做的事,是摸清沼泽陷阱的情势,以便将落魄穷儒救出来。
至于其他的内情,与及众老魔的阴谋,已不需追根究底了。
可是,他感到万分心焦,八个老魔皆是艺臻化境的高手,一比一他或许有取胜的微弱机会,看来,救出穷儒的机会太过渺茫,怎不令他心焦?
但他已别无抉择,决不能放过这微乎其微的一线希望,上刀山下剑海,他也得全力而为,义无反顾。
实力悬殊,他必须与对方斗智,任何些小错误,皆可能出纰漏,不但救不了穷儒,也白赔上一条小命。
过天星见他久久不语,惑然问:“劳兄,何思之深?不知有何高见?”
他摇摇头,迟疑地说:“目前在下并无意见,必须摸清对方的底,方能筹划对策。”
“除了一拼,别无良策。”天魁星泄气地说。
他注视看天魁星,眼神不怒而威,沉声道:“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希望诸位不要妄动,任何冲动皆可招来杀身之祸,甚且误人误己。”
“难道咱们就坐以待毙不成?”天魁星抗议地说。
“当然不。俗语说:谋而后动;又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置之死地而后生,抱有必死之念,任何委屈也可承受,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轻言决死。”
“依劳兄之见……”
“对方既然设下沼泽陷阱,以人为饵引诱他们所要找的人前来自投罗网,可知他们所要对付的人,定是武林中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因此,咱们已可预知,他们所要对付的人自不等闲,不会轻易上当,将有一场空前激烈的龙争虎斗。也因此可以断定,在近期间咱们是安全的。在下要摸清老魔们的底,请耿兄将沼泽陷阱的设置形势告诉在下,以便设计应付。”
“可是,咱们无法外出,也无法接近他们的人,等于是又聋又瞎,如何能够摸底?”过天星绝望地说。
“事在人为,在下自会见机行事。”右粯颇有信心地说。
“劳兄想知道沼泽陷阱……”
“在下要知道陷阱的形势,或者可在沼泽打主意。”
“可是你无法出去……”
“那是我的事。”
“好吧。那是一处广约五六里的河湾沼泽,长满了芦荻和枝脆叶浓的软木,浮泥陷人不亚于浮沙。陷入者有死无生,有不少可怕的有毒蛇虫在内滋生,附近的人畜入者必死。据说内有鬼怪,百十年来,先后死了不少人畜,谁也不敢接近。”
“但他们却可接近。”
“这是洞庭蛟做的好事,他用特制的去皮烤油的竹筏,在两个月前便把那地方摸清了。”
“庄主的人替他设埋伏,情形如何?”
“敝庄的人,被他役使开路、填土、挖阱等等粗活,其他皆由八老魔亲自动手布置,只有老魔们方知其中的险恶机关埋伏。”
“好,我要问问那些参予干活的人。同时,我需要大家合作,不分昼夜,分别侦察庄外的动静,将所见一一记清,任何动静皆不可忽略放过。”
“咱们愿听劳兄的调派。”众人同意说。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耿庄主的八位朋友皆已先后赶到,都是些二流人物,谁也禁不起众老魔一击。但他们都是些老江湖,侦察庄外动静却胜任愉快。
这天,右粯向耿庄主取了不少杂物。其中有硝、硫磺、杉木炭、韧竹片、牛筋、小铁枝和一些虎狼烈性药物。要了一间小屋,独自在内准备一切。
不论昼夜,只要他有空,便四面走走,察看庄外的动静。
站在庄后的瓦面,可看到东南角三四里外的沼泽地带,那是一处宽约两三里,长有五里左右的河湾,地势低,附近的田野长年积水,秋尽期间,仍是汪洋一片。
但华容江河床中的水,已日渐枯渴。河东西岸的芦荻,已完全曝露在阳光下日渐干枯。雪白的残余芦花,留在枯梢上为数有限了。
不时可看到一群群水鸟向南飞,但不向南迁的鸟却仍在沼泽上空飞翔。景色如画,但在章华山庄的人眼中,却是可怕的杀人陷阱。
第四天一早,风扫残云偕同天凶星大踏步进入庄门。
以往,老魔们不时进庄,向庄主索取刀锄铁器等等杂物,取了就走平常得很,因此今天两老魔到达,并未引起多少骚动。
耿庄主亲自迎迓,将人接入大厅,恭顺地问:“两位老前辈需用何物,请吩咐……”
“要人。”风扫残云直截了当地说。
“要人?”
“是的,要四个武功高强的人。”
“这……”
“不许问。”
“好吧,晚辈算一个。”
“不要你,你还得留下办事。”
“这……”
“你不是请来了八位朋友么?”
“是的。”
“老夫要奚老、范强、彭勇、郎壮四个人。”
“这……”
“少废话!叫他们出来。”
其他的人皆在内堂,奚、范、彭、郎四人不等招呼,鱼贯出厅。奚老身材粗壮,气概不凡,大声问:“前辈有何指教?”
风扫残云冷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带上你们的兵刃和暗器,准备跟老夫走。”
“但不知有何要事?”
“住口!你们只要听命行事,不许多问。”
“不先交代明白……”
“你不愿意?”
“这……”
天凶星怪眼一翻,拐杖一伸,点向奚老的小腹。
奚老本能的向侧闪,并伸手拨架。
岂知拐杖奇快绝伦,倏吞倏吐,“噗”一声响,点在奚老的嘴上。
“哎……”奚老狂叫,连退四五步,背部被壁所挡,方能支持不倒。口中鲜血外沁,四颗门牙全断了。
天凶星收杖,冷笑道:“再多说半个字,毙了你。”
八条好汉在进庄之前,多多少少皆吃了些苦头。
奚老这次苦头吃大了,嘴唇肿裂,丢了四颗门牙,怎敢再说话?捂着嘴打哆嗦,脸色灰败。
“还不去取兵刃?”风扫残云沉叱。
“去慢的人,他得死,另换一个。”天凶星厉声说。
四人心惊胆跳地走了,去客院取兵刃暗器。
风扫残云的目光,回到耿庄主脸上,又道:“你,带三二十个人,随同霜老前往。”
耿庄主心中一跳,问:“要不要带兵刃?”
“随便。要你们去见识,不要你们动手。”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到了沼泽的西南角一处荒田。
那儿地势稍高,七个老魔已经先到一步,并有十六名大汉全副武装左右屏列,其中有大名鼎鼎的洞庭水贼洞庭蛟。
烟波浩瀚的洞庭湖,周围八百里。春夏水涨,天水一色;秋冬水落,洲渚港汊连绵不绝。藏污纳垢,在所难免。
因此,洞庭水贼天下闻名,千百年来生息其间,飘忽散聚出没无常,是亡命者的逃逋薮,冒险家的乐园,地方官府极为头痛,却又无可奈何。
洞庭湖是总名,当地土著因区而分湖名,计有青草湖、翁湖、赤沙湖、黄驿湖、安南湖、大通湖等等。
但并无明显的界限划分,每一处皆有一群水贼啸聚,彼此互通消息,守望相助。有些是不折不扣的亡命,有些则是各地的土著,兵来四散,是安份的渔民,兵去重新啸聚,成为水贼。
洞庭是九江之会,是商旅必经之途,更是上游百货的通道,是做没本钱的买卖的最佳猎场。
洞庭蛟是华容附近一伙水贼的首领,水性极为高明。
这位水贼首领五短身材,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年仅四十上下,却是个杀人如麻的狠家伙。
右粯在马坊镇,曾与洞庭水贼打过交道,因此对洞庭蛟颇有戒心,深怕洞庭蛟的爪牙认出他的身份,因此一直躲在一名庄丁身后掩起行藏。
其实他多虑了,洞庭蛟的贼伙,与曾至马坊镇的水贼完全无关。
耿庄主带来了三十二个人,除了庄主本人,与及右粯、天魁星、夺魂掌、和耿庄主的另两位朋友冯良、陈博之外,全都是些庄家汉,只会些基本拳脚而已。万一动起手来,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久,天凶星带了奚、范、彭、郎四人赶到。四人带了刀剑,佩了百宝囊,一个个神情沮丧,不住发抖。
风扫残云盯视着耿庄主,盯得耿庄主浑身的不自在,脊梁发冷,头皮发紧,心中发虚。
天凶星将四人驱至沼泽边沿,举手向风扫残云示意一切停当。
风扫残云桀桀笑,向耿庄主说:“耿小辈,你知道今天叫你来是何缘故么?”
耿庄主不住打冷战,战栗着说:“晚辈不……不知道。”
“沼泽内已布置完成,因此借你的人试试是否真的管用。”
“这……”
“囚笼放在沼泽中心,笼上插了四枝竹枝。你这四位朋友,如果能将竹枝取出,他便可保全性命。”
“老前辈,请由晚辈前往……”
“住口!在三五天之内。正主儿该已到达,届时,你与其他的人,必需带领那些人进去,救出囚笼内的人。”
“那……”
“那当然很危险,但总比现在老夫毙了你要好得多,至少你可以活到正主儿到达之时。”
耿庄主倒抽一口凉气,似已脱力,语不成声。
右粯在一名庄丁身后,高叫道:“请问老前辈,囚笼内所囚的人是谁?”
风扫残云桀桀笑,得意洋洋地说:“落魄穷儒余昭彦。”
“哦!江湖道上的高人。”
“你认识?”
“听说过。”
“你太年轻,因此仅听说过而已。”
“那么,正主儿是谁?”
“哈哈!自然是他的朋友了。”
“哦!沼泽设伏,是要一网打尽?”
“你猜对了。”
“老前辈如此恨他,更迁怒他的朋友,定然与他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了。”
风扫残云向身后的一名高瘦老人一指,间:“你认识这位老兄么?”
“抱歉,晚辈年轻,有眼不识泰山。”右粯高声说。
高瘦老人生了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佩了一把宝光四射的长剑,用冷厉的声音说:“老夫天残叟郝英武。”
说完,取下头巾,头顶光光,一层鲜红的薄薄疤皮惊心怵目,掩住了头盖骨,几乎可看清骨缝的牙痕。
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