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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粯的手长,青锋录又短,虽面对面站立,青锋却可侧攻他的左胁背。等他扭身右闪,右胁背便自然而然地撞向右粯了。
等到右粯再攻他的右胁,他便以为右粯已绕到右方来了,其实右粯并未移动,移动的却是他自己。
双方贴身,长的剑反而无用武之地。加以心中恐惧,灵台不够清明,自陷危局而不自觉,双方交手生死须臾,心怯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一声怒吼,他终于被逼急了,不顾一切旋身一剑猛地反挥,不理会光临右胁的青锋录,挥向右粯的肩颈,横定了心要拼个同归于尽。
右粯向下一挫,剑呼啸着拂过顶门,青锋录却无情地向上举。
“嚓”一声轻响,雷少堡主的右上臂挥过锋尖,右臂整齐地应锋而折。
断臂仍紧握着长剑,飞出丈外跌落在草丛中。
右粯长身暴退,收了青锋录,沉声道:“你父子不是罪魁祸首,在下饶你们不死,走吧,回雷家堡闭门思过吧。这是解蛊药和解毒药,但愿你们能平安返回西安。”
他丢了四颗丹丸给已坐起的雷堡主,挥手赶人。
雷少堡主左手握住断臂创口上方,厉声道:“姓印的,我毒剑雷奇峰今天栽了,山不转路转,咱们后会有期。”
“在下随时恭候迎客。”右粯冷冷地说。
雷少堡主突向奄奄一息的妖道太玄子走去,提腿向妖道的小腹猛踩。
“你敢?”右粯怒吼,声如雷震。
雷少堡主大惊失色,腿无力地移开说:“在下要向妖道讨公道……”
“不行,妖道是印某的,血债血偿,穷儒的血债须由妖道偿还,你们快滚!”右粯厉声赶人。
提起穷儒,雷少堡主打一冷战,目光移向乃父。
雷堡主脸色一变,站起说:“走,儿子。”
两人踉跄而走,居然甚快。
妖道突然吃力地撑坐而起,虚脱地大叫:“拦住他们,他们……”
右粯走近,咬牙道:“拦住任何人,也救不了你的狗命。他们恨死了你,你还想要他们替你卖命?”
“他们是……”
“在下放他们一条活路了,你……”
“他们该是杀穷儒的元凶,你找错贫道了。”太玄子绝望地说。
“该死的东西!你竟敢……”
“你听我说。贫道与穷儒无冤无仇,只不过应火眼狻猊的请求,派人设伏狙杀穷儒而已。引诱穷儒入伏的人,是雷堡主派的人。火眼狻猊知道他自己的人全被穷儒摸清了,因此接受雷堡主所献的计谋,由雷家堡的人故意布下疑兵之计,吸引穷儒的注意,暗中散布消息,说在蒋王祠商量以作决定。穷儒果然中计,独自到蒋王祠探听消息,自投罗网送了老命。因此,这该是雷堡主一手造成的错误,他才是杀穷儒的罪魁祸首。”
小样怒形于色地说:“佩哥,我去追他们回来。”
右粯的神色不住在变,久久方摇头道:“言而无信,何以为人?算了,日后我到雷家堡找他,暂且让他返回雷家堡。”
“可是……”
小菁哼了一声叫:“小祥,不许你多嘴。佩哥决定了的事,你不必乱出主意。”
小祥岔然地说:“纵虎归山,智者不为。等他回到雷家堡,召集天下黑道群魔与佩哥为敌,哪会有好日子过?”
右粯吁出一口长气,说:“祥弟,江湖道卧虎藏龙,明辨是非的人多的是,讲利害的人也不少。我相信有人会出面主持公道,认为我对付雷家父子理直气壮。更相信那些不讲道义只讲利的人,不会去帮助众叛亲离的丧家之犬来对付我。”
妖道不知趣,哀声道:“印施主,本来,贫道也曾派了不少人找你商谈,希望你能加盟敝教……”
“你少废话。”右粯不耐地叱喝。
“贫道愿将教主的名位让给你,咱们……”
“你的如意算盘不用打了,因为在下要为穷儒报仇。”右粯恨恨地说。
“你……你要……”
“你得死。”
“施主,贫道在天风谷,埋藏有巨万金珠,愿用来交换贫道的性命。”
“是你早年在山东造反掳来的?”
“这……”
“你以为印某会要这些血腥钱?留下你那些不义之财吧,我只要你的命偿穷儒的血债。”
“施主……”
右粯抓起一根树枝,冷笑道:“在下不杀没有抵抗力的人,你不会挨刀的。”
“噗噗”两声轻响,他敲碎妖道的一双膝盖,骨碎而皮肉不伤,丢下棍说:“留你在此地自生自灭,你最好向上苍祷告,但愿有人经过此地救你就医,不然你就得曝尸此地了。”
“天哪!”妖道仰天狂叫,叫完说:“我太玄子也曾英雄一世,怎料得到今天这般下场?罢了,天绝我也!”
右粯举手一挥,偕小菁姐弟扬长而去。
妖道昏厥了,静静地躺在红日下。
右背被刺深抵肺部,双足又废,督脉被雷少堡主拍毁,即使有脚也寸步难行,除了等死,别无他途。
不久,妖道痛醒了,发狂般厉叫:“补我一剑,补我一……一剑……”
苍松下,男女老少席地团团坐。
上首是酒狂,池福夫妇。依次是池英华夫妇、右粯、左婷、小菁姐弟。中间有花叶盛的菜肴,有酒坛。
酒狂抹掉嘴角的残酒,向池大嫂说:“池大嫂,老朽深领盛情,大德不言谢,老朽记着就是。当年穷儒救了佩儿,与火眼狻猊周旋,事后,穷儒对你不伸手管事深为不满耿耿于心。没想到你为了他,仍然出手管了这档子闲事,穷儒地下有知,也该谅解了。大嫂,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池大嫂困惑地问:“做好人做到底,你有何用意?”
“我是个天不收地不留的疯子,这几年,为调教佩儿,像是上了链的猴子,别扭透顶。反正池老弟已经接手调教他一月之久,你们就留下他吧!”
池福笑道:“老哥,你知道我是不收徒的……”
“呵呵!不收徒,收个孙女婿岂不更好?”
小菁羞得像是喝了十斤酒,左婷却脸色苍白。
池大嫂哼了一声说:“你叫我把婷丫头往哪儿放?”
酒狂一蹦而起,大笑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从没答应过什么事,你公母俩还怕办不了事?哈哈!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声落,人像一阵风。
右粯蹦起叫:“师父,师父……”
酒狂的身影已消失在下面的树林内,但语音却传到:“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孩子,跟了福慧双仙,保证你有好处,哈哈哈……”
小祥一把拖住右粯,附耳笑道:“佩哥,咱们也开溜。”
“什么?溜?”他讶然低声问。
“是呀!溜出江湖逛逛,你带着我……”
池大嫂脸一沉,喝道:“小祥,你满肚子坏水,坐下!上次你转眼就跑掉了,还没有抽你的皮呢!”
“奶奶……”小祥苦着脸说。
“没话说,回去关你一个月。”
右粯讪讪地道:“祥弟偷跑,都是佩儿不好……”
小祥的母亲徐玉芝笑道:“佩儿,不关你的事,你就不必袒护他了。他遇上你之前,已经偷跑了一天啦!”
池福呵呵笑,整衣而起说:“有佩儿陪伴他,我很放心。我们也该走了,让他们几个娃娃去善后吧,要是伤了几个附近的村民,可就麻烦了。”
池大嫂温柔地挽过左婷,含笑低声道:“孩子,宽心,奶奶会替你作主的,奶奶不是已经答应了你么?”
“奶奶,婷儿不求什么……”左婷酸楚地说。
“傻孩子,如果你不信任奶奶,那才是真傻哪!去,帮你佩哥善后。”
左婷转目向右粯望去,小菁正喜孜孜地向她走来。
雷堡主父子狼狈地下山,伤已经裹妥,走得太急,大冷天却浑身大汗,降下一条山沟前面是一座树林。
雷堡主脚下一慢,惨然地说:“儿子,歇歇脚,为父的内腑恐在出血,恐怕支持不住,你到下面村庄雇人抬我,我委实走不动了。”
雷少堡主也感到头晕目眩,咬牙切齿地说:“好,到树林中歇息。一臂之仇,誓在必报。回到府城后,爹立即传柬天下同道,与印小狗算总帐。”
“等回到府城再说。为父担心妖道出卖我们,印小狗一追来,咱们便完了。”
距松林尚有三二十步,林中突然踱出荷着锄头的金梅,身上不见兵刃,似乎感到意外,站在林外咦了一声。
雷少堡主先是一惊,接着心中暗喜,叫道:“咦!是梅姑娘么?”
金梅讶然叫道:“你们竟逃出来了?怎么只剩下你们两位?”
两人逐渐接近,雷少堡主长叹一声道:“别提了,在下丢了一条手臂。咦!你在……”
“我在掩埋死人。”金梅抢着接口。
“掩埋死人?”
“我梅家子弟灵骸,不能曝尸荒山。”
雷少堡主向她接近,苦笑道:“梅姑娘,可否劳驾跑一趟山下的村庄,请两个人来抬家父赶回府城,家父受伤不轻……”
话未完,左手疾伸,扣住了金梅的右肩井,阴笑道:“发信号,将你爹唤来,把咱们抬至府城,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你了。”
金梅大惊,尖叫道:“你……放手!你……”
雷少堡主得意地笑,说:“武林三佳丽,我已到手了两个,她们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金梅。家父已向令尊提亲,令尊已答应了。咱们雷梅两家结为亲家,仍可称雄天下,你我虽未成亲,但口头之约……”
“放手!你好不要脸,胆敢……”
“哈哈!别生气。”雷少堡主嘻皮笑脸地说,接着脸一沉,又道:“梅姑娘,放明白些,你该知道你的命……哎……”
背后,梅庄主的话充满怨毒味:“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这该死的东西!”
金梅手一拨,脱出魔爪,飘退八尺,粉面铁青地将锄头丢至雷堡主脚下,切齿叫:“雷老狗,你双手齐全,挖坑!挖坑!”
雷少堡主的腰眼上,一把飞剑尽偃而没,身形一晃,哀叫着摔倒。
两侧共出现六个人,其中包括梅庄主父子。
雷堡主强提精神站稳,虚脱地问:“挖坑?挖什么坑?”
梅庄主冷厉地说:“挖尸坑,咱们本来就是在此掩埋尸体的。”
“哼!笑话,我霹雳雷振声岂是替人挖尸坑的人?”
“挖你自己的尸坑,咱们要活埋你。”梅庄主厉叫。
雷堡主略一迟疑,徐徐拾起锄头,突然仰天凄厉地狂笑,反手一锄击中自己的前额,红白一齐流,倒下了。
“埋了他,天下太平。”梅庄主高叫。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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