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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煞一怔,举目四顾叫,“咦!灯怎会自爆?”
大煞一闪不见,出了厅门。
轻笑声入耳,似从梁上传下。
二煞抬头上望,上面梁桁清晰在目,哪有人影?
“是女人的笑声。”一名大汉叫,抢至东窗下。
“出去搜!”二煞怒声叫。
众人纷纷抢出,二煞却冷然戒备。
不久,大煞飘入,凛然地说:“人已走了,是个年轻女人。”
“师兄看见了?”二煞问。
“看见了,在西窗下,愚兄出去她刚走。”
“没追上?”
大煞脸一红,摇头道:“身法奇快,为武林所罕见,只看到黑影冉冉而逝,比咱们高明。”
“那……师兄怎知她是年轻女人?”
“愚兄嗅到香粉味,猜想是年轻女人。师弟,今晚须严加戒备,敌友不明……”
“她敢戏弄咱们,是敌非友。”二煞愤然地说。
“很难说。咱们一未闻声,二未见影,灯火便被击灭,如果她是敌非友,恐怕咱们已有人受伤了。”
一名正在检查灯座的大汉,举起一段寸长的指大树枝,叫道:“是用树枝击毁明灯的,树枝贴在壁上而未损墙壁,高明极了。”
大煞哼了一声,说:“咱们赶快安顿,她会再来的,咱们等她。哼!老夫倒要看看她是何人物。”
三更天,庙右半里地的一座荒林中,两个黑影相对席地而坐。林下虽黑,但仍可看清轮廓,是两个女人,一穿劲装,一穿衣裙,都带了剑。
坐在下首的女人,赫然是九尾狐沈丽姑,低声问:“柯小妹,真的不是雷少堡主?”
柯小妹是穿衣裙的少女,笑道:“不是。听口气,姓雷的仍在武昌。”
“既然不是他,那……咱们去救右粯,可好?”
“不行,你我两人成不了事。”
“只要姓雷的小畜生不来,怕什么?”
“那两个叫虎牙双煞的老鬼,很难对付。”
“老天!是虎牙双煞?”
“是牛鼻子老道说的,他们自通名号,一叫韩轩,一叫杨松。”
“哎呀!正是他们。”
“咱们不能冒失,画虎不成那就糟了。哦!沈姐姐,你与那位姓印的很要好么?”
“是的。他……”
“可是,他比你年轻哪!”
“好朋友并无年龄之分,是么?”
“你们要好,仅止于朋友?”
“真的,不骗你。”
“哦!你那位朋友确有男子汉光明磊落的气概。”
九尾狐噗嗤一笑,说:“柯小妹,你喜欢他么?”
“啐!你胡说什么?沈姐姐,先到舍下歇息,好好商量打算,急不在一时,今晚不能去了,他们正在守株待兔呢。走吧,时光不早了。”
东行里余,水色入目,竹林围绕着一座广约十余亩的池塘,平静的池面,反映着点点星光,微风过处,光影摇曳,情调幽美。
小径通向池边的一栋茅屋,透出一丝柔和的灯光。
远处,零星传来三五声犬吠,打破四周的沉寂,可知附近必定另有村落。东西里余,是数座小土山,草木葱茏,黑黝黝杳无人迹。
少女领先而行,向灯光一指,说:“这就是寒舍,快到了。”
九尾狐笑道:“尊府好幽静,确是隐居享清福的好所在。”
“是的,这里一年中,极少有人前来打扰。”
“生活太单调,不嫌清苦么?”
“本来就是隐居嘛,不是很好么?”
距茅舍尚有百十步,顶门上空突传来飒飒风声。少女吹了一声口哨,娇喝道:“大金,不可慢客。”
风声徐敛,一个黑影从顶门上空一掠而过。
九尾狐笑道:“令堂仍然养鹰,不怕被仇家发现么?”
少女轻掠鬓脚,微喟地说:“这是家母从关中带来的大金和小金,它们随家母十余年,忠心耿耿不肯离去,家母也难以割舍。好在它们白天远至山区猎食,晚间返家栖息,神禽通灵,不会引人注意,一向平安无事。”
前面,传来三声弹指声。
少女急步而进,娇唤道:“娘,你猜谁来了。”
门外暗影中,传来微愠的语音:“娘不管谁来了,你知道我们已谢绝一切应酬,不与外界往来么?”
“娘……”
“娘只知你进城购物,该在日落前返家的。”
九尾狐急步趋前,向站在竹影内的老妇行礼道:“柯姨,还记得丽姑么?”
老妇哼了一声说:“你还没死?”
九尾狐笑道:“我刚四十出头,还有两个四十岁好活。你比我大几岁,要死的话,你该死在我前面。”
“哼!你……”
“柯姨隐世五六年,无人知道你的下落,要不是在嘉鱼县城小妹认出我这个沈姐姐,我还不知你已跑到江南来隐居呢,多年不见,想不到你仍是这副阴阳怪气德行,好教人失望。嘻嘻!不请故人入室小叙么?”
老妇向柴门走,冷冷地说:“像你这种人,最好不要上门。”
“嘻嘻!我就这么不受人欢迎?”
“欢迎?哼!你比瘟疫还令人可怕。而你那位师父,更可媲美洪水猛兽。”
九尾狐突然跟上,附耳笑道:“别忘了,你曾经和洪水猛兽相好过一段时日。”
老妇大怒,猛地一肘后撞。
九尾狐却鬼精灵,先一步跳开了,娇笑道:“柯姨,要不要我说给小妹听?”
柯小妹急急接口问:“沈姐姐,是什么事?”
“住口!”老妇怒叱。
“娘……”柯小妹惶然叫。
老妇一面推门,一面向九尾狐厉声道:“沈丽姑,你小心我剥你的皮,不信你试试看?”
九尾狐却格格笑,挽住柯小妹笑道:“柯小妹,我在说你娘当年的英风豪气,碰了一鼻子灰,你们潜心归隐,不愿旧事重提。”
“这……这为什么?”
“嘻嘻!小妹,俗语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咱们江湖人闯荡一生,得意时青云直上,失意时花落水流。有些事回味无穷;有些事不堪回首。前情若梦,往事如烟,每个人必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永远不希望有人提起,就是这么一回事。”
柯小妹怔怔地说:“沈姐姐,你的话我似懂非懂。”
“嘻嘻!你最好不懂。你年轻,八年前你我相聚,你还是个刚会跳跳蹦蹦的野丫头,别后便天各一方无缘重聚,大概从那时起,你便与你娘南下隐世潜居,从此便粗茶淡饭与世隔绝,有关你娘的事,你最好不要问。”
主客在草堂落坐,灯光明亮,可看清主人母女的相貌。老妇其实不算老,半百左右的人,该有端肃慈和,举止安详的风华。
但她,荆钗布裙,脸上有不该有的苍茫老态。唯一仍显得年轻的是她那双鹰目,深陷眶内但冷电四射。
柯小妹年仅二八,出落得花朵般娇媚动人,青布衫裙朴素大方,略带三分稚态惹人怜爱。
九尾狐挽着柯小妹的小腰肢,软掀着鼻翼,笑道:“好香,小妹,你用脂粉薰衣?”
柯小妹羞笑,说:“我家没有脂粉,后园里有不少奇草异花,用来薰衣颇为清雅,我喜欢。”
“应该的,哪家青春女儿不爱香……”
老妇哼了一声道:“丽姑,我不许你对她说这种话。”
九尾狐似笑非笑地说:“遵命,不说就不说。但我要问你,你打算把小妹埋葬在这种荒山野地里?人,不可能与世隔绝的,尤其是女人,那太苦了,是不是?”
老妇冷冷地盯着她,冷冷地说:“你少管老身的闲事。”
“柯姨……”
“你是客人,如果你知道作客之道,我会以客礼相待,不然……”
“不然,我会知趣地告辞。”
“你知道就好。”老妇冷笑着说,转向柯小妹问:“女儿,为何不早归?”
柯小妹欠身道:“娘,女儿知错。午间出城时,碰上沈姐姐,她不认识女儿,女儿却记得她,她与八年前一样,似乎仍然是八年前的她。”
“你们又回城了?”
“不,沈姐姐说,她有了困难。”
老妇冷厉的目光,狠狠地转落在九尾狐身上,九尾狐长叹一声,凄然地说:“柯姨,家师与几位师妹,上月惨死奚家庄。”
老妇动容,默然良久,方幽幽地说:“抱歉。可是,令师确也造孽太多。”
“我不甘心。”九尾狐目闪凶光地说。
“你不能把我女儿拖下水。”老妇沉声说。
九尾狐又是一声叹息,苦笑道:“先前我不知你母女不问外事,已嫌晚了。”
“什么?你……”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仇家是霹雳雷振声的儿子,叫毒剑雷奇峰。”
“老天!你怎么与雷家结仇?”老妇惊呼。
“柯姨,江湖道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金科玉律,有时是行不通的,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意中适逢其会,躲也躲不开。”
“我不想听,也不想卷入恩怨是非。”
“但我来了,你无法脱身事外。”
“哼!你休想。”
“我有一位朋友,不幸落在雷少堡主的爪牙手中,他们也受到仇家拦截,逃至黄盖湖西岸,杀人劫船,黄盖湖汪家……”
“哦!白天传来的警锣声,定是此事。”
“我请小妹相助,在玄天大帝庙盯上了他们。”
“你……”
“小妹露了一手,鹰神柯大嫂的女儿,家学渊源果然不同凡响,虎牙双煞居然失风。”
鹰神柯大嫂怒目相向,沉声道:“你有意拖小女下水,我不饶你。”
九尾狐冷冷一笑,说:“家师太过忘情……”
“住口!”
“你要我怎办?柯姨?”九尾狐阴笑着问。
鹰神柯大嫂向柯小妹挥手叫:“女儿,回房安睡。”
九尾狐格格笑,道:“柯姨,小妹长大了,有些事她该知道的,来日方长,早晚她也会知道,是么?”
“你敢威胁我?”
“我怎敢?柯姨,我想,我那位朋友……”
“你的朋友,还有什么好东西?哼!”
“正相反,这人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不信你可以问问小妹。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人并不真是我的朋友,可说是介乎朋友与仇敌之间的人。”
“哼!说得妙。”
“据我所知,雷少堡主派来接应的人,明日可能赶到,而另一批人,也得到消息要前来救人。”
“那不是很好么?”
“因此,我得赶快将人救出。如果有你……”
“我不管。”鹰神柯大嫂坚决地说。
九尾狐冷笑道:“不管也罢,柯小妹已经答应我……”
“我不许她介入。”
“但小妹已经插手。同时,玄天大帝庙那些人,他们会查出小妹的底细的。既然柯姨袖手,我只好告辞了。”
九尾狐冷冷地说完,离座向柯小妹笑道:“小妹,日后你我择期相聚,姐姐会告诉你一些武林秘梓,江湖秘闻,其中有些牵涉到令堂,保证你听得拍案惊奇,有趣得很。”
鹰神柯大嫂脸色不住的在变,被九尾狐抓住痛脚,当女儿之面,真无法可施,沉声:“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九尾狐心中狂喜,坐下说:“柯姨有何见教?”
“我助你救人。”鹰神柯大嫂一字一吐地说。
“真的?柯姨,谢谢……”
“先不必谢我,我只能说助你,是否能将人救出,谁也不敢说有把握。”
“我相信柯姨会尽力的。”
“那是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
“事毕,你必须立即离开,不许你兴风作浪。”
“我会走得远远地,只当我没到过黄盖湖。”
“那就好。现在,先把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