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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姝只拿着帕子呜咽，又道：“没了身份是小，没了清白是大，她如此说，我岂不是只有做姑子这一条路走，如今老太太身子骨硬朗，这还好，万一以后府里不管老的少的，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就是我克的，我可怎么活？”
方老太太见她哭的伤心欲绝，又想那老婆子的话确实放肆，便道：“什么人说这种混账话，掌嘴四十，撵出去了便是，还能让一个奴才反了天了。”
方巧妗听闻，便低头绞着帕子道：“昨儿原是先叫撵出去的，后来又被周姨娘给请了回去。”
方老太太听闻，便蹙了眉宇道：“你们去个人，喊周姨娘来，只让她把昨天胡言乱语的婆子也带来，我也看看什么样的奴才，长了这样一张利嘴。”方老太太说罢，便叹了一口气，又见梅香放在黄花梨大圆桌上的攒盒，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梅香只上前回到：“这是大小姐做的鸡蛋煎饼，说是拿过来让老太太您尝尝。”
方老太太闻言，眼梢扫了一眼方巧妗道：“难为你还会下厨了？可是在婆家常做的？”
方巧妗忙起身回到：“回老太太，也不常做，只……”她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只这几日三妹妹生病，便一日没吃过好的，整日只有那么几样菜色，竟比我没出阁前差了很多，我让丫头去厨房问了，那边只回话说如今府里减了份例，就是这么多，我怕她饿着，故而做了一些，没想到她先想起了您，只说舍不得吃，要先送来给您尝尝，我也拦不住。”
方老太太听完，顿时就明白了，她虽不常在府中，但是这府中各房各院的开销用度，月例、花销，心里是自有一本账，所以对周姨娘克扣方巧姝和三姨太、三少爷一事，也早有耳闻，不过连当事人都不曾放在心上，她一个老人家，何必管这些闲事，因的她也只当不知道，睁一眼闭一眼，只要周姨娘不过分，下人们不闹腾，也就随她去了。
正一时无语，外面的小丫头来传话道：“二姨太领着一个婆子来了。”
方老太太听闻，便道：“你先让她进来，那婆子就在外面跪着吧。”
说话间惠香上前将帘子挽起，迎了周姨娘进来，周姨娘只左右看看，一群人都在呢，便陪笑道：“老太太一早又喊我，有什么事儿吗？”
方老太太道：“也没什么事儿，等下让外面的老婆子进来给三丫头磕头认错，然后撵了出去罢了。”
周姨娘一听，忙做慌乱状，只开口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要是有什么错，我这就让她进来认错，可是侯府向来没有随便撵人的规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方巧姝冷笑一声道：“姨娘这才想到侯府没有随便撵人的规矩，那姨娘早干什么去了，要撵了如心如月两姐妹走的时候，姨娘怎么就没有想到侯府没这个规矩吗？”
周姨娘一听，自知理亏，只开口道：“三小姐，那天原是我一时没想到，如今不是想起来了吗？况且那两个丫头如今也没撵走，三小姐大人有打量，还跟我计较个什么呢？”
方巧妗只冷笑了一声，不再开口，那边沈氏才上前道：“二姨太，这次我也不帮你，你的婆子太口没遮拦，说的那叫什么混话，年轻轻的姑娘，这么诬蔑，别说现在太太才去世了，若是太太还在，听了这话，可不是要撕烂那婆子的嘴？”
周姨娘只装作一脸懵懂道：“婆子说了什么话，我哪里知道，我昨儿就请那婆子去晴芜院请你们家二小姐、三小姐过碧荷院吃一顿便饭，怎么说也没有得罪人的道理。”
方巧姝笑了笑，不咸不淡道：“姨娘，婆子那些话，难道不是姨娘你教的吗？”
周姨娘一听，连连退后两步，心道这次只怕是保不住那婆子，便索性又走上前，跪在方老太太跟前，拉着她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道：“老太太可要给奴婢做主，婆子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每日里忙进忙出，这么大的侯府，什么事情不要操心，小姐们、少爷们的吃穿用度、下人们的规矩，每日采买的物品、账房的账务，还有几条街的花红，每日里忙的晕头转向，哪里有空跟婆子说什么，我那些婆子，设或有几个不长眼的，确实也是我惯的，我也不问那婆子究竟说了什么话，要让三小姐气的非撵她出去，横竖三小姐是主子，主子怎么说，当奴才的也不好忤逆，只求老太太体恤我，给我一千个胆量，我也不敢编排三小姐的。”
周姨娘正表演的精彩，方巧娴正好也闻讯赶到，只听见周姨娘在房里哭，便连着通报也免了，急冲冲从屋外跑了进来，见状不分三七二十一，也一起跪在方老太太面前哭了起来，这哭声忽高忽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方老太太咽气了呢。
方巧姝叹了一口长气，拍了拍胸口道：“老太太，既然周姨娘也说要撵了那婆子，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姝儿也不要那老婆子进来磕头，横竖我年纪小，又还病着，受不起。”方巧姝想了想，又开口道：“明日我和姐姐便要启程去佛光寺做法事，我想和姐姐在那边多住几日，听说那儿有一个功德，是要子女做满七日的，既然去了，便也一并做了，也不辜负老太太对太太的恩典。”
方老太太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理，既然去了，便多做几场，我让陈嬷嬷和他儿子陪你们一起去，专门打点法事。”
方巧姝闻言，本欲应了，又想起那陈嬷嬷毕竟是方老太太身边的人，只怕方巧妗不自在，便又开口道：“让何叔代我们张罗便是，老太太一刻都离不了陈嬷嬷，再说我们身边还有赵嬷嬷和张嬷嬷，又有几个丫头伺候着。”
方老太太想了想，也便应了，又问道：“一应法事要用的器具、物件、蜡烛香油、经书黄纸，都准备妥当了吗？”
那边周姨娘正好也不哭了，闻言便拉着方巧娴一起起来，只道：“都准备好了，还备了四个伶俐的小厮，两个老实可靠的马夫，还有四个老婆子，供两位小姐差遣。”
方老太太听闻，才略略放心点了点头，又道：“传我的话，喊上侯府的一队仪仗，明儿一起跟着去。”
周姨娘听闻，顿时脸色便不好看了，不过是去佛光寺做个法事，还要用上侯府的仪仗，搞的跟公主出巡一样，算是个什么道理，她自己都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便有些不情愿道：“仪仗是要老爷法令才能用的，平日里我们出去，只唤小厮家丁的，如今老爷又不在，只怕那管事的王忠，也不听我的。”
方老太太道：“你去跟他说，就说是我的意思，人不要多，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就可以，去往佛光寺路上有一段野路，听说不是太安生，我回来那会子，还说有强盗抢了路人的车。”
沈氏听闻，也只一心惊，又道：“前几日我听闻张侍郎家有马车被劫了的，难道是真的不成？”
方老太太道：“总之不管是真是假，防着点好，这里还是京城呢，就出这等事情，只怕过不了几日，那群劫匪就会被抓住了。”
周姨娘笑着道：“依我看，劫匪再大的胆子，谁敢截我们武安侯府的车子，那不是自己跟自己作死吗？”
沈氏每每见这周姨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便忍不住心中的一阵鄙视，此时她也只好用手绢压着唇，偷偷一笑。
方巧姝听方老太太这样安排，且不说她是为了侯府的颜面，还是为了她和方巧妗的安全，心里总是领了这个恩典，便开口道：“多谢老太太体恤。”
沈氏见事情了结，也再没有她什么事儿，便开口道：“我也该回那边府里了，昨晚老爷连夜写的延请那楚长青的拜帖，今儿添上了侯爷的印鉴，也该送过去了，等过两日，便能送泽儿过府来学习了。”沈氏脸上洋溢着恬淡的笑容，好像她真的特别赞同这么做一样。
方老太太见状，心里自然也是高兴，因的又问起周姨娘道：“老二现在是谁授书？”
周姨娘忙开口道：“老二如今是每日去宫里上的国子监，现下是齐王的陪读。”
方老太太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计较，又对沈氏道：“我前一阵子在庙里，遇到花老夫人，听说晋王也要找陪读，说是要等过了生辰，便在朝中大臣家中遴选年纪相仿的孩童，进宫去让太后看看，我看着泽儿和宇儿都不错，到时候也都进去试试。”
沈氏闻言，更是喜上眉梢，虽说如今太子未定，但是容妃如日中天，花家在朝中实力不可小觑，虽然那日花夫人在时，方老太太看似推却了花夫人的橄榄枝，可这个家毕竟是侯爷做主，那京畿的五万大军，不管是投了谁，都有一半以上的胜算，沈氏想到这里，又想起家中做了一辈子学问的方鸿越，心情莫名的复杂，她想要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好前程，却一时找不到门路，如今听方老太太这么说，仿佛一扇大门敞开在自己面前，只是，那门内的东西，她还看不真切，却异常的吸引人。
沈氏想了想道：“托老太太洪福，媳妇回去一定告诫泽儿好好用功，不辜负老太太的期望。”
见闲来无事，众人便都散了，方巧姝起身正要出去，便听见里面方老太太开口对周姨娘道：“如今妗丫头也在府中，晴芜院的开销算双份的，另外太太以前当家是个什么份例，现在还按原来的办，太太可曾克扣过你们一点半点？你一个当姨娘的，还想着占嫡女的便宜，她横竖也就在这府里待不上几年，你能克扣出几两银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伺候了我那么多年，那些教养全烂在肚子里了。”
周姨娘被骂的脸上无光，只诺诺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奴婢怎么敢克扣三小姐的，的确是这几天大夫吩咐了，不得吃那些油重的荤腥，至于大小姐的份例，原是这几日料理丧事太忙了，是我疏忽了，还亏老太太您想起来了，我这就去办。”
那边方巧娴听闻，便也开口道：“老太太您不知道，三姐姐如今可不得了，对谁说话都颐指气使，遇上姨娘，更是没有半点礼数，哪一次姨娘不是热脸贴了她冷屁股，还要被她数落。”说着，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道：“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是丫头生的庶女，哪里有资格跟她比，呜呜呜……”
方巧姝站在门外，听了半刻便觉得没意思，只方巧妗攒着气，却又不得发泄，方巧姝见状，忙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手背道：“姐姐何必为两个挑梁小丑生气，我们走吧。”
两人正出了松涛院，便遇见方才那个叫撵出去的婆子，见了方巧姝忙推开两旁拉着的婆子，跪着上前想拉住方巧姝的衣襟，方巧姝忙退后了两步，如梅如兰拦在前面，冲着那两个拿人的婆子道：“你们两倒是怎么搞的，两个大活人还擒不住这一个老婆子。”
那两个婆子忙赔礼道：“对不住姑娘了，让小姐受惊了，这婆子力气大，倒是我们疏忽了。”
那许嬷嬷见了方巧姝，忙跪着道：“三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自己撕烂了这张臭嘴。”说着，便自己打起自己的嘴巴子。
方巧姝见状，只冷冷笑道：“何必求我，去求你的外甥女去，她不是厉害着么，什么东西都能往周家搬，如今她是侯府的当家，难不成还保不住一个你吗？”说着，便嫌弃的瞥过，绕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