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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心灵深处的杀意 作者:夏树静子(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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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车,车号尾数是697。车上坐着两位长发者,由于车速太快,无法确认是男是女,事发后,警察马上发出了通缉令,现正在寻找肇事者呢……

“听到广播,我真吓死了,红色小轿车,车号697,都与我的汽车相同……”

“是呀……可不管怎么说,必须马上报告警察!”

“可是……妈妈”

淳子嘟着小嘴,歪着天真的小脸,担心地说道。

“现在去报警,人家会相信吗?肇事者抓住了还好说,可现在逃走了,要是怀疑我的话……他们要是问车偷掉时为什么不马上报告……”

被作为嫌疑对象当然是免不了的。一想到这里,我心里也七上八下地犯起难来。

碰到这种突然的非常事件,淳子这种涉世未深的姑娘,是很难一下采取果断行动的,这一点我做妈妈的最清楚,但警察他们能理解吗?

“对了,3时30分左右到现在,你一直在家里?”

“嗯可是……”

“就你一个人?”

淳子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往下一垂,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回家时,有没有碰上什么人,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没有,除了我给你诊所打了个电话……”

一阵沮丧向我心头袭来,不由“唉”地叹了口气。淳子见我叹气,猛地仰起脸来,用一种痴滞的目光盯着我,大声地、近似吼叫地恳求道:“妈妈,救救我!你一定要说从3时30分就与我在一起。我……我怕极了!”

说完,大颗晶莹的泪珠,涌出双眼,顺着她那稚嫩的,甚至还留着胎毛的脸颊淌了下来。任凭泪水流淌,她也顾不上找擦,只是仰着脸,热切地看着我。

“好吧。也许只能这样了。”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用淳子父亲生前常用的那种平静的声调答道,随即掏出手帕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妈答应你,也说是3时左右回来的,一直到听了广播才想到我们的汽车可能是被人偷了……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得赶快去警察局……”

母亲为自己女儿作证,是不会让人太信服的,但我自信,以我的地位,如果我一口咬定,警察也是奈何我不得的。

主意已定,我便催着淳子去警察署。此刻,我已完全忘记刚才与三宅秋里的约会和那坠楼姑娘的安危,也忘了我将要为淳子做伪证的时间,正是我在旅馆看见姑娘自杀的时间。

3

星期日的晨报出得并不晚,7时不到就送来了。在这以前,我5时就醒来,打开电视和收音机,打算听听有没有淳子小车肇事的消息,但我失望了。所以躺在床上,一心盼着晨报的送到。

现在,我一听到大门口邮箱的响声,便赶紧起身,才6时50分,整座公寓大楼还在沉睡之中。也许是昨晚睡得太晚,旁边床上的淳子睡得正香,只是不时传来几声依稀鼾声。

昨晚,我陪着淳子去了附近的警察署。

刑事课长仁科,四十来岁,风度气质都很不错。还没等我作自我介绍,他便说从电视里认识我,所以使我安心了许多。现在想来,正是多亏碰上了这位热情的刑事课长,才使我一直荡在半空中的心平静下来,才使我能为女儿作假证:下午3时左右,淳子发现停在学校停车场的汽车不见了,当时她并没感到大惊小怪,便坐公共汽车回家了,到家时大约3时半左右。我大约比淳子早回家30分钟。淳子回家以后,我们母女俩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后来无意中打开收音机,听到广播,发现肇事逃走的汽车与淳子的汽车十分相似,于是才警觉起来……我们便来了警察局……

仁科刑事课长,始终以一种和蔼的表情听我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对于一旁显得有些紧张的淳子,他也没使她为难。当我说的有些情节需要淳子证实时,他的语气也尽量地放得平缓、和善。

在我讲完以后,他还热情地向我们介绍了车祸的经过。据他说,车祸是发生在行人稀少的国有公路上的(离我们家乘车约20分钟的路程)。被撞的妇女,当时穿马路并没走在横道线上,伤势较重,估计要一个月才能痊愈。肇事车辆还没找到,又因为肇事车辆很可能正是淳子的车,所以他要求我们把丢失的汽车的式样和牌号详细写下来,他要尽快打印发到各地的警察署去……

刑事课长的态度是十分令人满意的,这首先大概是由于他的秉性,其次大概是认为我们为他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情报。

淳子小车的发现,是在我们从警察署回到家后仅仅半个小时的事情。消息是刑事课长打电话告诉我的。车是在离肇事地点大约三公里的一个私人车库里找到的,车钥匙还插在锁眼里。

我们按照刑事课长的指示,坐着出租车赶到现场。

红色的2000GT跑车,车号697,一点也不差,正是淳子丢失的。发动机罩子的右侧擦去了几块漆,所以可以断定这正是肇事的汽车。发现汽车的是这车库的主人,他是驾着自己的汽车回来时发现的。很明显,肇事者是慌忙中看到这开着门的车库,才把车扔在里面逃往城里去的。

为了进一步搞清真相,汽车要暂时放在警察署里,我和淳子是警察署派车送回家的。在这段时间里,警察们的态度也始终是友好的,并没有任何怀疑和为难我们的地方。到家以后,淳子的脸色好看多了,看来她是感到放心了。

然而我却不然,整整一夜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的一团漆黑,总感到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一种无从把握的恐惧!

肇事的车辆一旦找到,车辆的主人便是首当其冲的嫌疑者。至今为止,警察当局虽说鉴于我的社会地位而始终采取温和的态度,但淳子无论如何总是警察重要的怀疑对象。何况,人们完全可以怀疑是淳子和她的什么同学开车肇事的!要是人们坚持这样认为,我一个母亲的证词又能起什么作用呢?警察是怎么想的呢?报纸舆论是怎么认为的呢?一大早,这一系列的疑问便换成了种种焦虑,扰得我心神不安。

我匆匆地走到大门口,取过晨报,目光急切地在社会新闻版里寻找。果然,登出来了——在版面的左隅,只是篇幅比想象的小得多,内容也十分简单,除了报道肇事车辆发现的情况外,只是对车辆主人的情况做了略微的介绍,没有警察当局的有关意见,也没有公布淳子的姓名,这才使我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了安宁。

我拿着报纸继续翻阅着。突然,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不由停住了脚步。社会新闻版中央一条醒目的头号铅字大标题——《三楼上推下未婚妻,小职员遭疑被逮捕》映入我的眼帘。“三楼”这两个粗黑的铅学,就像两声响雷,再现了被我遗忘了的昨天下午与三宅秋男约会时在旅馆见到的情景。

我赶紧看这则报道的内容,事件的经过完全一样,地点场所也分毫不差!

坠楼丧生的姑娘叫“风间京子”,是某商社的打字员,独身住在某公寓的三楼,从阳台上摔下后当即死亡。由于阳台栏杆只有一米高,所以起先认为是姑娘在阳台上晾手帕什么的不慎摔下,但据当时在家的邻居反映:当时曾听到房里有男女吵架和姑娘叫“来人哪”的声音。另外,公寓的管理人员还证实,在姑娘摔下楼时,有一位男青年在阳台上徘徊。调查结果,那位男青年是京子姑娘高中时同学的哥哥,现在一家与京子供职的商社有业务关系的食品公司当职员,叫“筒口清一”,28岁。

筒口清一自己对出事时他正在京子屋里这一事实也供认不讳,但他却否认自己看见京子掉下楼去。他说,当时只有京子一个人在阳台上。然而,警方经过调查,发觉筒口清一与京子曾订过婚,最近关系却突然破裂,并据此认为筒口清一有谋杀京子的嫌疑,决定予以逮捕,进一步进行审查云云。

新闻的内容大致如此,我拿着报纸,怔了好一会,随即便涌出了各种想法。

首先,姑娘的死不是由于他杀!摔下楼的原因我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事实的——她决不会是被人推下去的。我看见她摔下去,当时阳台上决没有第二个人。

男青年是姑娘掉下楼以后从屋子内跑出来的。那个筒口清一当时也许是害怕自己受到嫌疑,才匆匆溜之大吉的。他未想到他在阳台上徘徊犹豫的情景已让人看见。

他不声不响地逃之夭夭,反而加重了人们对他的怀疑,导致银挡入狱。

我是事件的目击者,那青年是无罪的,我有责任出面作证解救他!可是……

突然电话“嘀铃铃”地响了,我不由心头一跳,一想到要吵醒熟睡的淳子,又赶紧抓起了话筒。

“喂,喂,嗯——”

一个谦恭的低低的声音,是三宅秋男,即使是星期天,他也有早起的习惯。

“啊,早上好。”

我怕淳子听出我们的秘密,赶紧用一种同事间谈工作的语调问好。

“喂,听了今晨的广播吗?”

三宅秋男的声音里含着一阵不安,显得更低沉了。

“广播?”

“啊,就是有人从公寓楼上摔下……嫌疑者已被逮捕。”

“是的。”

“那……我们,可以不出来作证吗?我们是现场目击者。”

“是的,这个嘛……”

我感到身子在微微颤抖,接着便是激烈的摇晃。短短的一句话,却费了好大劲才挤出口:“这,不太妥当吧,我们也有许多不便呢。”

“可是,这样的话,那筒口清一……”

“这我也知道……总而言之,这事让我想想再说吧。”

“这么说……”

“那我先去诊所,等会我再打电话给你,这样行了吧?”

电话里可以听见三宅秋男的喘气声,他还想说什么,可我却赶紧把话筒搁上了。

说实在的,看了报纸后我的心情就一直没能平静,现在又接到三宅秋男的电话,听着他那低低的声音,想到他那提心吊胆、焦虑忧愁的表情,如果再不干脆地挂断电话,我的感情真会受不了的。

然而,一想到淳子,一想到我自己,我脆弱的感情便马上坚强起来了。

三宅秋男不知道淳子丢车的事情,更不知道我为淳子作假证的事情,同样他也不理解我的想法,即使没有淳子丢车事件,我也决不愿去作姑娘坠楼的证人!三宅秋男是我诊所患者的丈夫,我与他这种时候呆在旅馆的房间里,若让人知道了,那又该是怎样的后果?

让三宅秋男一人去作证,如果被人追究起来,他能做到面面俱到吗?

不!这个证人决不能作!只要我态度坚决,三宅秋男是绝对不敢随便跨进警察署大门的。这一点我是有着十分把握的。

“冒昧地打扰……我叫筒口光江。”

我门诊室隔壁那简朴的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体态玲球的女人见我进门,欠起身来,很有礼貌地对我作着自我介绍。

“筒口……小姐?哪一位?”

我下意识地脱口法问,但心头马上感到一阵恐惶,我想起早上报纸上那男青年也姓筒口。

果然,她对我仔细地注视了一会,嫣然一笑。

“筒口清一的妹妹,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哥哥现在被怀疑是推人下楼的罪犯,遭到了逮捕。”

我记得报上说坠楼的风间京子是筒口妹妹的同学。不错,眼前的这位妹妹23岁左右,也许正在公司上班,穿着一身藏青的连衣工作裙。她脸色很白,但缺乏光泽,密密地还嵌着不少雀斑,一对细细的小眼睛,使我感到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她既然说是筒口的妹妹,那么我就不可能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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