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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块头刑警耐着性子地说:“所以说,他们有不弄脏自己双手的胜算。”
“胜算?”
“没错。行凶的另有其人,而且塚田和法子与实际行凶的人的关系,是只会循前例调查金钱或感情上的利害关系的警方所料想不到的。”
那个行凶的人必然是受了塚田的引诱。尽管落魄,却抱持着“我要告诉世人,谁才是最伟大的人”这种扭曲的想法。
想要让世人、警方、媒体为之震撼的人。
塚田巧妙地利用了某个人的那种心理,而这样的人,为的也不是钱。
“所以,大家都可以全身而退。塚田和法子虽然受到很大的怀疑,但是在物证第一的情况下,他们深信自己不会被当成凶手。讽刺的是,他们两个人比任何人——比喧嚷不休的电视记者等人——都更相信我们警方的搜查能力。”
大块头刑警大大地咳了一声,气愤地说:
“我们没有做,我们没有动手,所以不会有证据,也就不会被逮捕、审判。总有一天,警方会证明我们不可能杀人——所以,他们反而希望媒体吵得越凶越好。成为话题,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
“他们希望引起物议。”侦探接着说。“大块头刑警没跟你说吗?四名被害人身上各少了一样东西所代表的意义。”
我没听见裕之的声音,他一定是正用可怕的眼神瞪着大块头刑警。
“怎么回事?”他终于喃喃地出声问时,那声音既低沉又沙哑。
大块头刑警似乎难以启齿,“我一直很在意,可是又不能随便说出来。森元隆一的领带夹、塚田早苗的戒指、葛西路子的头发、太田逸子的大衣纽扣不见了,这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所以——我想到了,这些东西会不会是凶手的战利品?”
“战利品?”
“对啊!纪念品,自己犯下杀人案的证据。偷偷地收着,偶尔拿出来看看,就能感到满足——”
“虽然这听起来令人不舒服,”侦探说。“但是我也认为这是纽扣、领带夹从现场消失最令人信服的理由。会想要这类战利品的,不是为了钱而犯罪,而是那种会在杀人行为上附加某些意义的所谓异常杀人的人。”
“我无法相信。”裕之猛然起身这么说道。“这样的动机也令人难以置信,而且你们还说有个被利用的杀手?这种事——除了有利害关系之外,我无法相信有人能够被另一个人操控到这种地步。有谁会被别人那样操控?”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沉默了。只听到裕之的喘息声。
“我认为你也被操控了。”侦探突然平静地说。“你迟早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只要被抓住弱点,就会轻易地被人操控。你亲自去确定这件事吧!”
“什么意思?”
“他是叫舞子小姐吗?你的女朋友。你偷偷去和她约好的音乐会会场看看就知道了。然后顺便去一趟她说她现在住的公寓或大厦吧!”
“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扯到我的私生活!”裕之吼道。
可是,大概是因为愤怒与不安吧,他照做了。
结果,他看到了——舞子和裕之完全不认识的男人手挽着手、打情骂俏地走进音乐会会场。而舞子住的大厦——说要和他同居、准备搬离的那个大厦——早已人去楼空。
管理员说她一个星期前就搬走了,不晓得搬去哪了。
“听说她也辞掉了工作。老家?不晓得耶。签约时,我们收取保证金,不会过问父母的住址。”
裕之向管理员告辞之后,悄悄地来到舞子的门前。他打开我,从我怀里取出舞子交给他的备份钥匙。
她以前住的这间屋子,现在是空着的。裕之把要是插进锁孔。
钥匙不合。
难道舞子把住处的备份要是交给裕之也只是做做样子吗?这只是表示自己对他——只对他一个人敞开心扉。她早就看穿、算计到就算把钥匙交给他,忙碌的裕之也不可能有机会使用。
裕之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我在他的心脏旁,变得和他的心脏一样,又冷又僵。
就在这个时候,“锵”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备份钥匙从裕之的手中滑落。
他没有捡起钥匙,他迈开脚步,走向楼梯,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但是裕之回到侦探的事务所时,大块头刑警也还在。
“虽然令人同情,不过那种自私的女人,还是早点分了好。”大块头刑警说道。
“你为什么知道?”
裕之低声地问。侦探回答:
“她寄去你那里的尽是你送她的东西,不是吗?撇开同居不说,一般只有想要分手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没错……。礼物被退回来了。
“她好像连老家的地址也没有告诉你,又说是在人才派遣公司上班,她可以轻松地换工作。她想从你面前消失,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问舞子的职业。
“她不单纯只是为了分手而已,而是刻意用这种方法,我猜八成是有了别的男人了。要避开你和那个男人约会,你取消的音乐会会场是最好的地点吧?那里比东京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因为她知道你绝对不会过去。她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不止今晚,或许过去也是这样……”
大约有三十分钟,裕之不吭半声,而大块头刑警和侦探也任由他去。不久,裕之从内袋取出我,抽出那张戒指的收据,慢慢地撕成碎片。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想把收据连我一起扔了。如果我不是姐姐送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做吧。
“接下来要怎么做?”
听到裕之的话,侦探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地接着说:“找出那名共犯。”
“像那名重考生一样,有着扭曲的自我要实现梦想的人,而且比那名重考生有着更危险的行动力的人。我认为,他在受到塚田引诱‘一起进行完美的犯罪,吓破世人的胆’之前,就应该已经有偏差的行为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不可能突然变本加厉到杀人的地步。”
裕之玩味这句话似地点点头之后,他说:
“但是要如何揪出那个人?”
“很简单。”大块头刑警说。“回到原点。”
“原点?”
“北海道——逸子被撞死的地方,而且那里也是后续案件的起点。”
北海道。逸子事件发生时,塚田并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假设当时他远赴北海道,而逸子遇害时,他恰巧因为某个理由在场。这有可能吗?
而就在那个时候,塚田认识了那名共犯,也就是实际行凶的人……。
“花了我一番工夫呢。”侦探说着,把什么东西“砰”地丢到桌上。好像是档案。
“这是札幌市近郊去年至今年发生的未侦破的伤害案件的档案。里面记录了十件驾驶轿车袭击年轻女性、情侣并持刀伤人的案子。从前年夏天起,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去年十二月初,之后突然无声无息。”
而去年十二月十五日,森元隆一在东京都内被杀了。
“你不在的时候,这份档案我都读了五次了。”大块头刑警说。
“就从这里开始吧!”
第十章 凶手的钱包
他不是一个会做坏事的孩子,绝不是个会做坏事的孩子。这一点我知道,我非常清楚。
第一次遇见三木一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替他打理一切的母亲,为了大学毕业即将就职的他,备齐了从衣物、鞋子、皮包到日常生活必需品的每一项杂物,其中也包括了我。
我是个真皮的钱包。
同时我恐怕也是全世界最危险的钱包——揣着危险物证的钱包。在我的怀里,一也犯下的四起杀人的证据,每一样都仔细地擦拭、折叠好,有些用布包着以防刮伤,好好地保存在里面。
没错——我的主人,我的小少爷,我的三木一也,是个夺走四条人命的凶手。
可是他不是个会做坏事的孩子,绝不是个会做坏事的孩子。这一点我知道,我非常清楚。
拜托,请听我说,请听听我的一也的所作所为。
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带着无尽的悔恨这么想,如果那个时候——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一也没有在那里遇到塚田和彦这个人的话。
那个时候,一也辞掉工作,离开从大学时代开始住了八年的东京的大厦,暂时回到老家——位在北海道札幌市,有着弧度优美的红屋顶,以及真正的壁炉的双亲的家。
我当然不晓得一也的孩提时代。我是在一也的母亲挑选我保管他的生活费时,以及她拨空上东京,到一也的住处边打扫、做饭边聊天的时候,间接听到的。
一也在学校的成绩非常好,是个很受老师疼爱的学生。他从来不会顶撞老师,也不会回嘴;他会主动整理教师、清理板擦、浇花。
这应该是双亲教得好吧。一也的父亲连高中都没有毕业,但是凭着聪明和生意头脑,再加上深具洞悉时代的眼光,从一家小干货店发迹,逐渐成功,现在他已经是在北海道的主要都市拥有分店的大型超市董事长了。父亲在札幌成立第一家大型商店的时候,母亲是提供他资金的地方银行总经理的女儿,是个出了名的美女;相较于丈夫,她有着良好的教养,现在也依然年轻漂亮,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有个二十七岁的儿子了。夫妻之间也非常恩爱。一也是独生子,在成长的过程中独享双亲完全的爱。
而一也是个符合双亲期待,优秀且乖巧、聪明的孩子。考大学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多努力用功,一考就考上了第一志愿东京名校的法律系,很厉害吧!一也真的是为人父母心中的理想儿子。
一也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流的贸易公司上班。这是一家几乎无人不知的著名企业。父亲非常高兴。儿子——自己的儿子被对国家经济成长有举足轻重的大企业、只任用精英的企业录用,让他感到无上的欢喜。因为这等于是除了成功的事业之外,又以另一种形式证明了父亲的人生是正确的。
也因此,一也不到半年就辞职离开那家公司时,父亲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就算一也被殴打,他或许都还不至于那么错愕。
为什么辞职?关于辞职的原因,无论对父亲或母亲一也都不肯说清楚。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我不适合那种工作。爸不是也说,趁年轻的时候多经历一些比较好吗?我还不想就这样成了上班族。”
不知道是否双亲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后来便没有再追问。有一段时期,一也在东京的大厦平静地生活,每天尽是读书。不,正确地说,或许该说他买了许多书才对。他几乎每天都带着我去书店,从我怀里随手抽出万元钞票,换来沉甸甸的书本。
在他东京的大厦里,我总是被放在固定的位置,那个位置是一也的母亲说“钱包跟存折要放在这里”而决定的——那是寝室衣柜旁的置物箱。所以一也回到房间,把我收进置物箱之后,我就无从得知他在做什么了,只能偶尔听到脚步声跟说话声而已。
现在想想,从没有女性来他住处找过他,就连他的女朋友也不曾来过。这与他之后的所作所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