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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席那边仪贞听得自家小泓哥的大笑声,不由得一窘,敢在爹爹面前这般傻笑的,也只有小泓哥了吧?
德贞却想着,大姐夫虽然人看着不错,不过举止还是乖张了些啊,要是让自己遇到这样的夫婿,也是为难。
桓清也听到了东边席上诸多的动静,心里直纳闷,老左今天是怎么了?喝多了酒?
平时也不见他喜欢听歌看舞的,怎么今日倒这般不庄重起来?
只听维明也笑道,“起初跳的还是很好的,颇有雪舞风回之态,可惜后头踏错节拍,自乱了阵脚,以后这胆子还得多练练才是。”
那四个面红耳赤,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跪下娇声请罪。
维明也不细究,挥手让她们退下。
众人又欢饮一回,将至二更,致德告辞回去,女婿们也各回各房。
王礼乾被领到德贞处,这回王礼乾已经断了花花肠子,见了德贞,便拿出千百种手段来小意殷勤,甜言蜜语,德贞这老实头哪里是他的对手,登时也转了心思,二人小别胜新婚,新婚夜时二人尚且带着些怨气和陌生,如今两厢都知对手脾性,怨气也磨得光了,相处起来,倒是平和了许多。
维明回了正房,桓清正坐在妆台前瞧着自己的模样。
唉,年纪也快四十了,老了老了。
水嫩嫩的新人来了,自己这黄脸婆子也要给人家腾地方了啊。
见维明进房来,虽是一身便装仍然显得身板挺直气度不凡。面目俊朗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还正应了仪贞常打趣的那句话。男人四十一枝花啊。
桓清起身相迎,想了想才道,“圣上赐下四位佳人,老爷还是莫要错过良霄才是,不知老爷要安顿在何处?”
维明听夫人这般说。不由笑道,“夫人倒是好贤德,可惜我一向无福,说起那四个来。倒也真好笑,不过瞧她们几眼,个个吓得不是丢了酒杯。就是唱错了音,踏错了步,真个让她们伺候起来,还不吓破了胆儿?”
桓清也笑道,“老爷说笑了。想来是那四个心慕老爷,所以害羞也未可知。”
维明嘿然一笑,“既然夫人不介意,那今夜里我就歇在慎思厅,让那四个都来服侍罢。”
桓清心中一紧。复又觉得古怪,笑问。“四个一齐?”
“正是。”
维明抚着胡子微微一笑,倒是桓清自己脸红起来。
“嗯,老爷,还是只挑一个顺眼的吧,听仪贞说起,王爷说这四人里有一个姓何的宫女,在宫中甚是行为不检,跟太监们…勾勾搭搭。”
再说那书厅里只有一张榻,哪里能睡得下五个人…桓清只觉得脸更热了。
维明听了微一沉吟,随即调笑道,“不过侍妾而已,倒也不必三贞九烈。夫人今夜便不用管这些人了,好生去安歇了吧,若是嫌空房寂寞,不妨跟为夫同到书厅里去?”
一把年纪了,反老不正经起来!
桓清听了脸上臊得紧,呸了他一声,心下微带酸意,也自去准备安歇了。
维明告辞了夫人出来,到了慎思厅上,坐在榻前,命管家将四人唤来伺候。
管家听了老爷这有些荒唐的命令不由得心里直打鼓。
莫非老爷要晚节不保?临老入花丛?
而且一下子就四个,这也太…不爱惜身子了吧?毕竟也四十岁的人了啊。
不过维明的话在左府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左忠只好派了婆子们把四个宫里来的叫到了书厅。
维明吩咐左忠退下,把门紧闭,只留两个婆子守夜。
左忠只得依言行事,出去跟两个守夜婆子交待了定要夜里警醒些,这才退下了。
正堂内,桓清这半夜睡得极其不稳,深恨这老左,诺大年纪了,还敢以一敌四,又忧虑这人突然变了性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外头天渐放亮,纱窗内透出光明来,桓清半睁半闭着眼,只听得外头鸟儿叫得正欢,却是了无睡意了,便起身穿衣。
忽听得外头院中有人叩门,叫着两个丫环的名字,“红秀,彩云快开门!”
却正是老左的声音!
桓清忙叫睡在外间的两丫环,“红秀,彩云快去给老爷开门!”
两丫环惊醒过来,慌忙披上外头衣裳,小跑着去开了门。
桓清赶紧把外头衣裳也穿好,果然见维明大步而来,衣饰齐整,桓清纳闷不已,笑道,“老爷,为何起得恁早?难道这一夜都不曾睡么?”
维明正色道,“夫人莫说笑,正事要紧,先拿我的朝服来,要赶紧进宫去面见皇上。”
桓清吃了一惊,忙带着丫环们把朝服准备好,伺候着维明换了乌纱蟒袍,镶金玉带,粉底朝靴,维明将玉笏袖了,匆匆而去。
桓清只是猜不着昨夜竟是发生了何事,老爷这般急着上朝?
到早饭时,却是仪贞朱常泓两个过来,问起维明行踪,桓清道,“可不奇怪,你爹爹今早一起来就着急忙慌地上朝去了。”
仪贞又问,“那四个宫女呢?”
桓清这才想起,若是那四个都被收用了,自然就不能住在外院,倒是应该在内院里找个地方安置。
就命人叫了管家过来,“那四个宫女可还在慎思厅?”
毕竟是书厅,见外客的,哪能让四人一直呆在那里的。
左忠摇头道,“那四人已经不在了,老爷上朝时,吩咐将那四人用小轿抬了,跟着走的。”
桓清更是惊讶,“上朝带着她们作甚?”
这也太诡异了!
“难道是那四个有什么不妥?”
仪贞马上想到,莫非那四个是魏忠贤派来的?
毕竟魏忠贤上回从爹爹手下死里逃生。客氏又被迫出宫,定是将维明恨之入骨。
左忠小心地看了夫人一眼。才道,“那四人都被捆了放在轿里的。听昨夜伺候的婆子说,书厅里头有些动静,不一会儿,老爷就唤了她们进去。把那四人绑了。还看见地上扔着四把尖刀…”
“啊?这,这…”桓清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早上见老爷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应是没有受伤。这才略放了心。
“果然,那四个定是魏客两人派来的刺客了。”
仪贞心中一凛,“借皇上赐宫女来刺杀。好歹毒的心思。”
“想必昨夜岳父就看出来这四人心中有鬼,才一直盯着她们看的,结果那四个也真不成器,一个劲儿的失态。”
朱常泓倒是挺佩服老左,“若是一般的人。见了美色就忘乎所以了,很容易就中了暗算,还是岳父大人有定力。”
桓清仍觉得心神不宁,“这才除了郑氏一党没一年,怎么又冒出个魏公公来。唉,当这京官也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胆的,早起贪黑的,哪有在老家自在?”
仪贞笑了笑,心想,虽然在老家自在,但若是朝中糜烂太过,到时内忧外患,只怕也是自在不长。
桓清又担心这回上朝,不知结果如何。
“也不知老爷是如何打算的,就那般带了人去了。”
虽说维明受害的那方,但这天家事,哪里是那般说得清的。
朱常泓道,“岳母不必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打探消息。”
朱常泓的人去了约摸两个时辰,这才带回来结果。
宫女刺杀丞相这事已经在朝野中传开了,但最劲爆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四个宫女居然送来的时候都不是黄花闺女!
要知道后宫之主就是皇帝,皇帝若是临幸过了,自然会上档,该升职的就升职,升不了职也不会当成普通宫女被赐给大臣。
既然被赐给大臣,就说明这四个不是皇帝开封的。
这四个不但不是处子,且其中一位生得最美的何宫女居然还怀着三个多月的身孕!
据这些宫女供称,原来宫中当下的红人魏忠贤虽名为阉人,却是没断了根的,又有些秘术,就靠这秘术才勾搭上了奉圣夫人客氏,又在宫里胡作非为,宫中长得美的宫女,几乎都被他过了手。这何宫女肚中野种,便实打实的就是魏忠贤的。
小皇帝赐了这四人给丞相,这四名宫女心中有鬼,吓得战战兢兢,只怕身子不清白被左府里的人发现了,小命不保,正心中发慌时,魏忠贤觑了空,过来极尽挑拨。
说左维明为人最是严苛,家中姬妾,稍有不喜,就被斩了人头去。
她们四个这一回,怕正是要命送黄泉了。不如奋力一搏,许还能得条生路,刺杀了左维明,到时就说是不堪受虐待,一时失手。等入了牢,魏忠贤再想法子把她们捞出来,特别是何宫女,肚中还有魏家的根苗,魏忠贤已是太监了,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绝了后?
这几个就傻乎乎地听了他的骟动,打算在伺寝时,趁左维明不备再下手,不料老左却是火眼金睛,早有准备,再说她们四个那点武力值,就是一起上,也不是老左的对手,刚摸出尖刀来,就都被摞倒了。
这前因后果一交待,小皇帝心中恼火,群臣激愤,都纷纷道这无耻阉竖不能留。
当下圣旨传出,将魏忠贤并四名行刺宫女推出西四牌楼斩立决。
☆、一六十 忧中有喜永孝生
眼瞧着五人如落水狗般被绑着,推出了殿外去。
维明满意地谢了恩,回到政事房中处理公务。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来报说,皇上后来又下了旨,将魏忠贤免死,杖责四十,送去宫中净房里再阉一回,饶下一条小命。
维明听了又气又怒,原来又是客氏出的头,在小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寻死觅活,皇帝才又发了道旨意,将已经送到西四牌楼的魏忠贤又拉了回来,魏忠贤这回只能算是在鬼门关边上转了一圈。
维明恨得牙根紧咬,心道这般大罪还不处死,那将来还不知他要嚣张到何等程度,又置朝中法度于何地?
维明立时再进宫去面见小皇帝,小皇帝却是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只说魏忠贤侍候有功,将功折罪,免于一死。
再三劝谏,小皇帝只是不听,甚至有了些不耐烦之色。
维明只得辞了驾出来,长吁短叹,心中气闷不已。
心想,这般君侧大奸都除不去,枉为当朝一品,还不如回乡种田去,免得在朝中,成天耳闻目睹,光是气也气死了。
回了家中,倒是众人都在等着他回来,永正和三个女婿都暗自佩服老左眼明心细,奸计到他面前总会败露,若换了常人,只怕身死无地了。
说起魏忠贤未死,又都嗟叹不已。
维明这几月始终心中不快,便索性上表乞休,却是皇帝不准。
二房倒是添了件喜事:周氏生了个大胖儿子!
多年无子,如今总算有了后,致德乐得心花怒放,看周氏也顺眼了许多,忙吩咐人好生看顾夫人,又抱着儿子在怀里,只舍不得撒手。
大房众人得了消息都来道喜,喜气洋洋的致德接进众人。同着维明一同给祖宗上了香,感谢祖宗保佑。又添了香烟。
女眷们都进了周氏的院子,顺贞抱出小弟弟来给大家看,果然白胖喜人,这许多人的动静也吵不着他,仍闭着小眼睛。睡得呼呼的,跟只小猪似的。
仪贞瞧着这小家伙,秀眉大眼,鼻子挺直。小嫩脸的模样倒有八分像他亲姐姐秀贞。
“小弟倒长得跟秀贞姐姐像。”
德贞想到便说了句。桓清瞥了她一眼,德贞才意识到自己貌似不该提起秀贞,自悔失言。
周氏围着被子。半坐半躺着在床上,想来月子里养得不错,胖胖的脸圆了不少,也白细了些,从前那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