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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远帆没料到郑香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那一只拳头伸在空中好半日都没放下来,这时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响,郑远山踏着步子进了大厅,扫了一眼几个弟弟妹妹,见郑香盈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脸上忽然就有了几分不自在的神色。
“大哥,今年族里发了多少红利银子?”没等郑远山坐下来,郑香芳便迫不及待开口相询,自己弟弟生得晚了几日,去年的红利银子没有领上,今年总算可以开始有了。
郑远山望了望郑香芳,一脸不虞的神色:“这些事情哪是你能过问的,安安心心跟着你姨娘学着女红也便是了。”
“我怎么不能过问?”郑香芳是个泼辣货,听着郑远山这般说,嘴巴翘得老高:“族里的红利有我寒弟的一份儿,也有二姐姐的一份儿,自然要问清楚!”
郑远山溜了一眼郑香盈,旋即又回过头去不往她那边瞧,板着脸对郑香芳道:“这族里的红利银子与你没干系,你自然不能问。三弟那一份儿我替他保管着,等他年纪大一些再给他自己去保管。”
郑香盈在旁边听了心中冷笑,郑远山可是把郑氏族里的那些条条道道给学全了,看见银子便攥到自己手里,还美名其曰是替郑远寒保管,也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大的脸,都是姨娘生的,只不过他比郑远寒年纪要大罢了。
“三妹妹没有问错,我也正想问呢。”郑香盈坐在那里望着郑远山只是笑:“三弟年纪小,这红利银子自然要人替他保管,可似乎也轮不到你头上来。”
听了这话,郑远山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手捻着自己的袍子一角不住的搓弄,横着眼睛望向郑香盈,口中愤愤道:“二妹妈,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又如何没有资格替他保管?”
“他还有个姨娘在呢,怎么会轮得上你?”郑香盈笑了笑,完全无视了郑远山的气急败坏:“我觉得大哥还是将那银票交给杜姨娘保管比较好。”
“二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寒弟的银子自然要交给姨娘拿着,哪有落到你手中的道理?”郑香芳在旁边撇嘴冷笑了一声:“还不知道你拿了这银子要去做什么用呢。”
“要你在这里胡说!”郑远山有一点点心虚,他确实将银子挪用了,被郑香芳这么步步紧逼,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方才在族里领银子的时候他遇着了三房的伯父郑信隆,郑信隆对他说有一种方法能让银子翻倍,那边是去放印子钱:“你将这三千多两银子放了出去,一年之后差不多能回来七八千两,这可是一本万利!”
见郑信隆将那印子钱吹得天花乱坠,郑远山也有些心动,可究竟还是觉得银子放到别人手中有些不踏实,只是讪笑着道:“十四伯父,侄子不如你这般见识多广,到时候想要放那印子钱的时候再来找你!”
郑信隆没想到郑远山竟然会不动心,挠了挠脑袋继续劝道:“你若是不相信,先别放这么多银子,拿一半来试试,保准你能尝着甜头!”
郑远山毕竟年纪小,也没有在外边经过什么事情,被郑信隆撺掇了几句,又有几分动心,听着郑信隆拍着胸脯保证:“我是你伯父,还能骗你不成?你父亲与我,那可是最亲近的兄弟,照顾好他的子女也是我该做得事情!”
捏了捏荷包的角,郑远山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一片,他有些舍不得丢了这个发财的机会,又不敢拿自己的银子去冒险,想来想去最终做了决定,将郑远寒的那一份儿拿出去试试看,到时候赚了的银子归自己。
“好,十四伯父,那我便相信你,先给你一千二百两。”郑远山点了点头:“那你得先写个借据给我。”
“没问题。”郑信隆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处,这郑信诚的儿子究竟还是太嫩了些,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他这里骗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到时候还不还,那可要看他在赌坊的手气好不好了。
回想着方才的事情,郑远山心中有几分空落落的,若是十四伯父是骗人的,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现在郑香芳逼着问他要银子,自己又怎么甘心将自己那一份拿出来?“我自然会替寒弟保管妥当,你不要再问了,再问我也没有银子给你。”郑远山横了郑香芳一眼:“所谓长兄如父,哪有你这般与我说话的?”
郑香盈在旁边瞧着郑远山的言行,心里想着这里头必然有古怪,为何郑远山攥着银子不肯拿出来?她在旁边微微一笑,伸手敲了敲桌子:“大哥,先将我的银子拿出来罢。”
“你的银子?”郑远山大叫了起来:“你归真园一年能赚那么多银子,你还问我要银子?”
“如何不问你要?归真园赚得的银子是我赚的,我每年还要向族里交十一之税,你手中的银子是族里发给我的,是我的东西我自然要拿,哪有不要的道理?”郑香盈瞧着郑远山额头上汗珠子滴滴的往下掉,笑得十分温柔,将手在郑远山面前摊开:“多谢大哥替我去族里接了银子回来。”
郑远山瞧着摊在自己面前那只手掌,有几分肉痛,又有几分无奈,郑香盈可不是个善茬,就是在大伯祖父面前都敢起跳的角色,幸亏自己方才没有头脑发热将她的银子也去放了印子钱。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头:“你拿去罢,今年是每人一千二百两。”
郑香盈拿起那银票瞧了瞧,盖的是四通钱庄的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银票收在荷包里,然后又伸出了一只手来:“三弟的红利银子呢?”
“三弟的红利银子管你什么事情?”郑远山心中一颤,冲着郑香盈喊了起来:“各人自扫门前雪,你拿了自己的银子便是了,为何还想着要三弟的银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郑香盈望着郑远山只是微微的笑:“大哥,你说替三弟保管他的银子,可究竟三弟还有个姨娘,怎么也轮不上你。方才我与杜姨娘说过了,她同意将三弟的银子借给我,我每年再给三弟发一笔小小的利息,所以我自然要问你讨要银子。”
郑香芳机灵得很,马上便明白了郑香盈这话是替她们讨银子,赶忙在旁边点头:“可不是吗,二姐姐每年还能多给三弟一些银子,大哥,银子在你手里,总怕不会多只会少呢!”
“郑香盈,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银票放到我这里,谁也别想打主意!”郑远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气呼呼的便要往外走,却被郑香盈一句话喊住:“大哥,莫非你想要让大伯祖父知道这事儿不成?”
郑远山犹豫的站定了身子,慢慢转过脸来,无奈的看了一眼郑香盈,全身燥热,只觉得心里头发慌:“你要去告诉大伯祖父?”
“那是自然。”郑香盈点了点头:“你既然藏着私心,难道还想要我们给你留面子不成?”
郑远山站在那大厅门口,听着外边寒风呼啸,可自己却犹如置身蒸笼,满头满脸都是汗。他咬了咬牙,慢慢的从荷包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来,低头看了看那张银票,心中十分不舍,可还是将那银票递了过去:“给你!”
郑香盈拿着银票瞧了瞧,微微一笑:“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三弟的银子亏本的,我归真园现儿办得红火,不说多了,每年一百多两的分红还是有的。”
郑远山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荷包,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片,正在茫然之际,就听着郑香盈在耳边说话,只觉得更是不忿。女子便是见识短浅,一百多两银子算什么!他愤愤的想着,十四伯父给自己放的印子钱,一年就能翻一倍呢,到时候自己的荷包里可是鼓鼓的一堆了,明年过年的时候保准让她们眼红!
☆、第69章 杨之恒万年睡神
郑远寒有一个圆圆的大脑袋;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郑香盈怎么瞧着都觉得有前世存钱罐的即视感。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两颊的肉堆在一团,肥嘟嘟的;让人瞧着只想伸手到上边拧下一块来。
“姐姐;姐姐……”郑远寒伸出手来嘻嘻的笑;露出了前边两颗白白的牙齿,郑香盈瞧着他嘴唇边滴下一长串口水,笑着将身子偏到一旁:“叫你的三姐姐抱去。”自己的衣裳可是新换的;没打算给他当擦嘴布。
杜姨娘在旁边瞧着郑香盈避开了身子,有几分提心吊胆;二小姐莫非不喜欢这个弟弟?赶紧喊着奶娘将郑远寒抱到一旁去:“快些去给他擦擦口水;莫要弄脏了二小姐的衣裳!”
郑香盈瞧着杜姨娘谨小慎微,知道她误会了,笑着制止了奶娘:“姨娘,三弟弟很好玩,别抱开了,让他坐到一旁就好。”说罢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这是三弟的红利银子,姨娘给他收好了,等四通钱庄开门了就存过去,多少一年也能得几两多余的银子。”
郑香芳在旁边听着这话有几分着急,按住郑香盈的手道:“二姐姐,方才你不是在大厅里说过,要替三弟弟打理这银子吗?”她朝杜姨娘挤了挤眼睛:“姨娘,放到二姐姐那边不比放钱庄更可靠?”
归真园的红火,只要长了眼睛的人独能看出来,杜姨娘见女儿给自己使眼色,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拘谨的朝郑香盈笑了笑,小声说道:“二小姐,放到你那里便是了,我放心得很……”转脸看了看在旁边笑成一团儿的郑远寒,她抖了抖嘴唇,乞求的望着郑香盈道:“这宅子里头,我不靠着二小姐还能靠着大少爷不成?只求二小姐莫要嫌弃远寒,费心替他经营好这点银子才是。”
瞧着杜姨娘那悲苦的模样,郑香盈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将那张银票收回荷包,然后吩咐郑香芳去取了笔墨过来:“也罢,我便暂时替三弟保管,先写张收条给姨娘。”
杜姨娘得了这句话,一颗心也落了底,伸手将郑远寒从奶娘手里抱过来,贴在脸上亲了亲,眉开眼笑道:“旁人都说你一脸福相,我现儿瞧着也是,有你那二姐姐照顾你,怎么会愁没有福气?”
到西院说了一会子话,郑香盈站起身来便要告辞回归真园,杜姨娘赶紧打发了郑香芳与郑香芬去送她:“你二姐姐难得来一趟,你们姐妹俩多去与二姐姐亲近亲近!”
郑香芬挽住郑香盈的手,细声细气道:“姨娘,我们明日便去归真园亲近二姐姐!”抬起头来望了望郑香盈:“二姐姐,你高不高兴我们过去?我想吃那烤肉,还想喝方妈妈煮的甜酒酿圆子!”
郑香盈笑微微道:“你只管过来便是,难得我还怕你将我吃穷了不成?”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西院,院子对面的走廊底下站了一个丫鬟,见着郑香盈出来冲她喊了一声:“二小姐,你等等,我们家姑娘有事儿找你呢。”
郑香盈定睛瞧了瞧,原来郑香林的贴身丫鬟小莺,见她梳了一对抓髻,身上穿着樱桃红的棉袄,飞奔着跑到东院那边去了,不由得指着小莺的背影道:“才几个月不见,小莺竟然长了这么高。”
“可不是呢。”郑香芳有些羡慕:“和大姐姐年纪差不多,可那身段却十分别致,眼见着越发好看些了。”
说话间郑香林已经带着小莺匆匆从东院出来,手里挽着一个大篮子:“二妹妹,我生怕会赶不上趟呢,明日我可能去不了归真园,我姨娘让我跟她回舅舅家去一趟。”
郑香芳在旁边听着嗤嗤的笑了起来:“大姐姐,莫非你是糊涂了不成?咱们的舅舅一个在鹤壁,一个在江南,住得天南地北的,哪能明日就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