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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上一阵阵麻痛,我扶着床柱勉力支撑。古原倒在墙边,左手捂着锁骨的伤处,右手被扯了出去,那一端甩出的铁索也已经被一片猩红侵染……
“枉你们也是聪明的,如今却还不明白?我伤你们其中一人三分,另一人便更伤十分……我用心良苦,让你们相聚……便是要你们知这‘情’之毒,才是世上的致命之毒。”
风古原一声冷哼,“井水嘲笑湖泊无檐,下雨污了可怎好。”
我亦不甘示弱,“是了是了,葡萄总是吃不到的那串比较酸。”
风羲和恼羞成怒,颌下长髯剧烈地抖了起来,他扬起手臂向古原用力挥出一掌。
风古原恍若不觉,淡淡的开了口,“侯爷你听,殿外可真嘈杂。”
手掌在古原面前生生定住,几缕发丝被掌风激扬而起,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缓缓落了下来。
86.
宁静的殿外,一片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风羲和猛的转身,向殿外望去。十几个清一色的黑衣人迅速的向大殿围拢上来,而数以百众的侍卫军持着长矛,脚步有些凌乱,却也乌压压的散成一片,同黑衣人对峙不下。
“我早该想到,城中还有你的人。隐忍三年而不发,原儿果非常人啊……为父的小觑你了。”
“侯爷生性多疑,时机未到时,自然是要藏得深些。”
“当年放你离开,我便错了……”风羲和皱了皱眉,手指在太阳穴用力揉捻,“我父子二人联手,天下何愁不得?可惜,逆子终是逆子。你欲以卵击石,为父便顺了你的意吧。”
风古原嗤笑一声,仰面靠在墙上,四肢伸展开来。
“侯爷不问,为何古原要隐忍多年,此刻才出手么?”
风羲和神色一凝,顿住了揉捻的手指,额间褶皱更深。
“四年前,古原在北忘川清风谷得遇一奇人,侯爷可知此人是谁?”
“侯爷可还记得,古原那年拜大哥所赐,跌落山崖,险些丧命?我不过瞽目之人,在山野之中早就不辨东西,却如何会出现在那里?只可惜,大哥他求功心切,不曾察觉。晚儿那时在皇城失踪,世人便以为古原失了心智,漫无目的去寻人了么?”
“原来你那时的失魂落魄是装出来的。”风羲和紧闭双眼,皱紧眉头,殿外一片喊杀之声,仿佛已经令他忍无可忍。
“其时姜氏没落已不可逆,姬氏元气大伤,只余西陲姒氏可以与侯爷抗衡……却毕竟远水不及近火。”
“不想这三年北炎之地草寇兴盛,流寇不息,都是原儿你的手笔。方有那匪首自然也是原儿扶植的结果了?”
风羲和的声音有些发紧,我留意到他扶额的手背已经现出了青筋。
“此消彼长,世间万物不外如是。”
“风氏几百年的基业岂会毁在你这不肖子手中!原儿啊原儿,你就不曾想过,你设计的这一切,也许最终是属于你的?何必让天下落在两姓旁人手中?!”
“古原一生,唯一愿而已,侯爷不是早已窥透?”
风古原唇角含笑,神色温柔若水,将面庞转向我的方向,深意已尽在不言中。
“逆子——”
风羲和一声长啸,向古原再一次挥出长袖,带落身旁桌案上摆放的杯碗,迈出两步竟然踢倒了一旁的青花瓷凳。
风羲和扑倒在地,双手抱头,神色痛苦,猩红的眼中仿佛能滴出血来。
眼神已经迷蒙涣散。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百毒不侵!怎可能着了你的道?”
“本想提醒舅公再多看两眼这世间景色……此刻,怕是没机会了。”
我咬紧牙关,勉力扶着床柱拖着那条已经毫无知觉的右腿,向风古原靠过去。
“舅公百毒不侵好生厉害,不过晚儿劝舅公不要强行运功抵御,否则血行更快,无端加速药效,那可不好了。”
“不可能!”
风羲和凌空狠狠劈出一掌,可惜,只劈中了空气。
古原侧耳听到,忽然大笑起来,圆睁着灰瞳,面向风羲和。
“侯爷,黑暗的滋味如何?”
言罢,嘴角嘲讽的勾起,神色间却尽是难掩的落寞。
我心中大恸,用力握紧他的手,十指交缠不住的增加指间的力道。只见他仰起头,灰白的眼瞳茫然的转动,涣散的视线中缠绕着淡淡悲哀。
“当年侯爷从蓝思凤处得知蛮荒同蓝仲谋划袭击两藩,却只将重要部署调出,不惜以府中百余人命做饵。而作为盟友的姬氏,若非侯爷暗中做诡,东漓的消息营何等厉害,如何能毫无反击之力?只为令蓝仲卸去对冀州的警惕,只为达成侯爷对东漓富庶之地的觊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侯爷,古原一直谨遵教诲。”
风古原静默了须臾,再开口已转过话锋。
“我自凝翠口中得知侯爷所谓百毒不侵,其实非是不沾毒,不过是毒发后可自行运功散毒……只是散毒也颇非周折。”
“古原摸过云姨的尸身,霜痕常有缺损,自是抚摸造成,冰面的凹痕年久日深,自是因为时常有人会近身于冰床……不忌冰冷……咳咳咳……”
古原猛的咳嗽起来,呼吸紊乱急促。这人关于兀自强撑,从密室走出来已是极限,此番长篇大论,更是耗损太多元气。我懊恼的望着小腿上血淋淋的一把金针,竟全无一枚可用,用来互助他的心脉!
气愤不过,抢过他的话锋,语气抑制不住的气急败坏,“舅公虽无知,向晚却是医者,自然熟悉人体行血有快慢之分,舅公毒发之时,眼睛最先出现征兆,其后是耳后,颈间……只因此三处血行最快,也入毒最深。故而舅公运功散毒的时候,只需要在眼睛内毒为散去时再加一把便可……舅公却不明就里,竟以为是凝翠之前下手,先行除了密室……啧啧,不过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古原终是及时赶到……让舅公您迷了眼……”
“您所谓的百毒不侵,神功护体……唉,苗疆散毒之功,实为逆行筋络的运功心法,而毒发之时本是激发顺行的血脉,因此要反其道行之才能抵御……而在毒发于散毒相抵之时,不过是个脉络平衡的原理……力拔千斤的力士,他背负千斤之时便是一根稻草也可以将其压死……这些,舅公不会不明白。”
“不想晚儿心机竟也如此之深!”风羲和直起身去,侧着头,猩红的双目圆睁,视线已经完全涣散。
“舅公谬赞了……无奈舅公疑心太重,又谨慎得很,晚儿只能出此下策……那午夜幽昙您是见过的……形状为白色晶体,混在冰霜之内不易察觉……您方才色令智昏,疏于防备,却能怪了哪个?”
风羲和一声怒喝,猛然腾起,向我飞扑过来。
我惊慌间,腿上用不得力道,却忽然腰间一紧,已被古原单手束在怀中,向一旁翻去,躲开了。而风羲和却扑向床柱,方向越发偏了,他只得不停的转动头,猩红的眼瞳左右转动,显然已经乱了判断。
古原示意我噤声,自己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凝神聆听了少顷,松开束在我腰间的手,指间微动——“啪嗒”一声,将一枚冰块射向大殿入口。
果然,风羲和猛然转身,向发声处扑了过去。迅捷的身影从我们身边险险掠过,在他背部完全暴露的顷刻之间,古原的第二枚冰块激射而出——直击风羲和背后大椎穴!
“舅公,留些力气吧,你已经毒发入脑,没得救了。”
87.
风羲和扑倒在地,因着穴道被制,身体僵直着,一动不动。他伏在地上,双目此刻已经溃烂,啪嗒啪嗒,眸中鲜血涌出,砸在地面上,伴着他急促的喘鸣,声声刺耳。
我跌坐在古原怀中,望着已经没了大半条命的风羲和,心头竟然一丝报复过后的快感也无。
古原因他失去一世光明;姬氏一族更是因他遭受灭顶之灾,几乎灭族!十几年来,我身边发生的每一件灾难,几乎全部是他的杰作!
见他终于遭了报应,我却为何竟额头汗涔涔,手脚冰冷?脱臼的手腕针刺般疼痛,指尖也抑制不住剧烈的抖动。
或许只是因为第一次见加了料的午夜幽昙竟是如此霸道,有些意外?
精致的纱帐内已然安静了许久,我望着轻轻舞动的纱幕,心底愈发冷了。
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猛的将我的思绪拉回。
“你且动一动手腕,可还疼?”
古原将我的手腕擎在掌心中,缓缓揉捏。修长的手指搭在腕间少许用力,便将我脱臼的手腕重新正回位置。刺痛在逐渐减轻,我却有些心不在焉。
“倾城一色……好个霸道的‘倾城一色’!”
云慕裳尸体上的午夜幽昙加上风古原袖中的天蚕虫瘘,二者合二为一便是温有道秘制出的另一种毒物——倾城一色。
——午夜幽昙毒性缠绵,症状犹若得了疮毒般,缓慢而蚀骨——而加了天蚕虫瘘后,便会将毒性凝于一处爆发,最薄弱的地方便会禁不住毒性的腐蚀,最先显出溃烂的毒状。然而可怕的是看不到的地方——随着筋脉的运行,溃烂至大脉要穴,自然药石罔效。
也端的是风羲和过分轻忽毒物的霸道,才会任由我们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这便是我同温有道的默契——
出凉州之前,温有道奔赴巴州,将他一直以来研究的新毒带来冀州。
以少胜多,面对广泽重兵,倾城一色,是我最后的杀手锏!
温氏兄弟来自蛮荒滇西白蛮,鲜有人知晓。他们自小与毒物为伍,对毒物深有研究。只是,兄长有道善制毒用毒,而弟弟有方性格温和,医者之心,善解毒,却不齿用毒,对我的计划更是极力反对。
倾城一色的血腥——舅公,我真没撒谎……晚儿,的确不是好人。
我径自胡思乱想,恍惚间已经有几人冲进了大殿。
“院长!”
“爷——”
几声熟悉的呼喊后,红衣一闪——却是姒源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一脸杀千刀的坏笑,眼中似是闪过一丝不及掩去的担忧,“我们在外面卖力气,你却在这里好生悠闲。”他语气倏地一顿,眸光一滞,“你腿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手上一紧,古原皱紧眉,向我侧过脸庞,一脸质问。我慌忙反握着他的手,不去理会姒源的小题大做,故意将口气放轻松:“不妨事,是我的金针罢了——就是麻药比较麻烦,我这会儿倒是连疼都觉不出来了。”
话语间,温有方已经奔进内殿,我故意无视姒源伸出的手,扶着有方的手臂站了起来,随即反手去拉古原。有方犹豫了片刻便绕过姒源蹲下 身,小心为我处理伤口。
风古原依旧踞坐在地,他顺着我的手劲直了直身子,眉间却忽的抖了抖,勾起一连串的咳嗽,随即便放开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