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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倾宸有些意外的看着石头,听他说话条理清晰,进退有度,与那天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和有理智的人说话,事情会进展的更顺利一些。念头一转,她对石头说道:“你且放心,男子处事最讲究‘诚信’二字,我们内宅妇人又岂能让人看笑话。既然当众允诺你们,自然就要做到。只不过如今正赶上多事之秋,灾年难过。就算是想帮你们度过这个难关,也要你们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才行。”
林倾宸说话的时候,文府门前一片肃静,就连围观的百姓也都认真听着。
林倾宸的这番话说的很有技巧,她明确告诉众人。她已经想到好的法子帮他们了,只不过有些难度,而这个难关是要大家一起克服的,所以最后这件事能不能办成,关键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这些张着嘴等饭吃的人身上。
石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这里有从同一个村子里逃出来的村民,也有从各地逃荒而来的灾民,此时。他们有的脸上充满了希望,也有的因为听出了林倾宸话中的意思而显得有些呆愣。石头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比什么都强。他常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也认得几个字,将林倾宸的一番话前后一琢磨。原本沉下去的心又渐渐活了过来。文夫人话中提到的是难关,而不是死路。所以他不能自己将这条生路掐断,横竖都是要试一下才能不枉这三天所受的煎熬。
三天前,那个人来找他们时,是自己一时气盛站了出来接了这活儿,也是自己带头将文夫人围堵在曾府门外。这几天,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有一些人怪他将到手的十两银子给推了出去,要是这头被文夫人找个借口推掉,他们就连几顿饱饭也没了。当然也有不少人开始对这位文夫人寄予希望,希望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文夫人请说,我们都是地里爬泥里讨生活的人,吃苦受累难不倒我们。”石头爹怕儿子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赶紧站出来将一些老人的意思说明了。
林倾宸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大家也知道,西五州现在已经脱离朝廷的管制,一切事务都由幽王管辖,至于以后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对我们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只要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可是眼下既不是农耕季节,也过了秋收时节,让你们开荒种地一时也解决不了温饱问题,西五州本来就不是富庶之地,存粮也不多,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吃。我这里有一项差事,初始可能没有工钱,但是解决温饱却是不成问题的,你们若是同意就留下来,我让人带你们过去,要是想着大富大贵,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这个能力,一会每人领十斤白面就可以走了。也不算我失信于你们。”
“到底是什么事?总要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吧,万一你哄骗我们,以后我们可就没地儿说理了。”人群中有人提出异议。
林倾宸双目清澈,梨涡带着浅笑,对众人说道:“道理自在人心,若是愿意留下来就登记名字,若是觉得我这座庙太小,我也不勉强,横竖挣来的钱都补贴了大家,我是一分银子也不会沾手的。”
林倾宸说完,就退到了一旁。
这时,从文府里陆续走出来一些人,有抬着面袋子的,也有抬桌子拿笔墨的。
石头和爹娘小声商量了一番,率先在准备好的纸上写下了一家四口的名字:赵大河、赵王氏、赵石头、赵小草。
之后,有小厮模样的人将他们带到人群的另一头站好。
有了石头的这一举动,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人群开始有了变化,有推搡着去签名的,也有两眼放光的去拿十斤白面的,不到半个时辰,上百的人群就只剩下四十多个了。
林倾宸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所有的人都留下来,到时候别说是吃饭了,就是住的问题都不好解决。
军需厂的事,虽然宗泽翰给她吃了定心丸,可是自己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还是希望稳妥一些比较好,所以才会想出用十斤白面当诱饵,筛选掉一些不坚定份子,让这件事落下帷幕。
林倾宸大概将留下的人看了一遍,发现多半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男女老少都有。她办的这个军需厂虽然以缝制为主,可是也少不了干体力活的人,更何况这年头男裁缝才不是没有,为了能填饱肚子,她不信这些大老爷们不会拿针线、不会做饭。反正她早就声明过了,这是有难度的活计,要是他们自己干不来,也没人会挑她的不是。
“阿庆,小灯,你们带他们过去,先让他们安顿下来。”林倾宸吩咐在一旁待命的阿庆和小灯二人。
然后又转身对石头他们说道:“我毕竟身在内宅,有些事不方便出面,你们安顿下来之后挑选几个能管事的人到府里来,我们再详谈,最好有两个嫂子,以后也方便传话。”
众人又是一番道谢,等林倾宸进府之后,才随着阿庆和小灯去了距离文府不远的一条小巷子。
林倾宸进了府,直接就去了书房。
宗泽翰正在看京城来的密函,见她一脸忧色进来,就问道:“怎么,是都走了还是都留下了?”
昨天林倾宸跟她提出用十斤白面来挑选人时,他就已经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林倾宸摇了摇头,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踏实,现在他们是被饿怕了,可是等再过一段时间,知道自己缝制的衣服是给幽王手下的士兵们穿的,而且还会穿着这些衣服去攻打自己的同胞,我担心他们会掀了房顶闹事,说我们卖国求荣,再扣个叛国的罪名可就麻烦大了。”
“娘子,你莫非忘了,我本来就不是天邺王朝的子民,你既然嫁给了我,自然也就不是天邺王朝的子民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在天灾之后,是谁给了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又是谁为了他们的生计忙前跑后的?又是谁逼着他们自己跑到幽王编织的网中的?”宗泽翰戏谑的问道。
林倾宸尴尬的干笑了一下,自己之前还为这个问题而逃跑过,虽然后来想通了,可是有时候考虑问题还是将这一层给忽略了,再加上宗泽翰日常起居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让她常常做出纠结的决定。
宗泽翰见妻子不说话,又继续给她洗脑:“这件事他们自己也会考虑,毕竟他们不像文人学子们那般迂腐,朝廷的各项赋税早就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对于谁坐那把椅子也没那么多抵触情绪。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点,回头我就吩咐人下去做一些事情,等这件事进展顺利了,我倒是希望你多跟那些夫人们走动一下,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那倒也是,要不是朝廷的救济没有到位,他们也不可能背井离乡跑到这里来。不过,那时候西五州流传的那首歌谣是不是……”
宗泽翰捻起一颗腌渍好的杏脯塞到林倾宸嘴里,笑眯眯的说道:“佛曰:不可说!”
第一二十章 风潮(上)
吃了午饭小憩了一会,鸣芳就进来禀报,说是选出的几个工人管事已经在外院候着了。
林倾宸请他们到前厅说话。
一共来了五个人,两个妇人,三个男子,其中就有石头父子俩。
众人见过礼之后,石头拿出一张纸,鸣芳上前接过送到林倾宸面前。
林倾宸打开一看,字体只能算是能看懂,不过胜在干净整齐,可见誊写之人也是用了心的。上面罗列了留下的四十五人的一些资料,大体就是姓名、年龄以及家庭成员关系。下面又进行了汇总,将男女分开统计。一共是二十个男子,二十五个女子。
“这是你写的吗?”放下手里的东西,林倾宸问石头。
石头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说道:“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跟着私塾先生认过几个字。”
林倾宸笑着说道:“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又见众人很是拘束的站在那里,就让他们都坐下,开始唠起家常来,问了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舍弃家园到洪州来,以后还有什么打算等云云。
众人见她态度和蔼,也没有那些贵夫人或是官太太的大架子,神情也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诉说各自的遭遇。
林倾宸问这些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有些事也要他们自己想通才行,要是自己强加给他们,反而会有抵触心理,所谓攻心战之一大概就是这样吧。
等众人知道林倾宸替他们承接了军服和被褥的差事之后,一时之间有些懵了。一是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二是因为这种事情他们想着就觉得不可能,尤其是这里还有从未拿过针线的男人。
“夫人,这……”其中一个男子面露难色。
林倾宸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问道:“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地里能种什么吗?即便是种下去了。你能保证立刻吃到嘴里吗?人生来不是什么都会的,学不学看你们自己,机会摆在你们面前,要是这样还饿肚子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大家都是做惯了农活的,哪里不知道季节对农活的限制性,只不过乍听到要大老爷们去拿针线,无论是从技术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有些难以接受,又见林倾宸发话让他们自己考虑,当下就告退出来。走到距离前厅听不见的地方小声商量起来。
“文夫人说的没错,眼下不是种地的时节,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地。还是顾着这张嘴要紧。”石头爹率先说道。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但是人不笨,从林倾宸的举动可以看出来,她对石头比别人多了几分关注,他也不指望别的。只要石头办差能入了这位夫人的眼,别说让他拿针了,就是让他绣花他都愿意干,这可是给孩子奔前程的事儿,他不能把夫人的一片好意给浪费了。
另一个叫做洪旺的男子也不住的点头,“石头爹说的对。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解决温饱问题,知州大人虽然给灾民拨了一些粮食,我们也能每日喝两回薄粥。可是这种日子也不是常有的,谁知道哪天就断顿了。还是要靠自己双手挣才吃着舒心,横竖就是学针线,又不是拿刀上战场,要是这点苦都受不了。也对不起家里的老婆孩子,更对不起文夫人的一片苦心。”
那两个妇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反正乡下女人,哪个不是在农闲的时候做些针线贴补家用的,对她们来说,做这些活反倒是比下地干活要轻松许多。
石头站在一旁始终都没有插话,他来的时候,爹娘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让他改改火爆的脾气,这可是给众人解决温饱的事情,马虎不得,要是他再像那天一样出言顶撞文夫人,断送的可是几十口人的救命粮。
不过,他对这位文夫人也很好奇,看她的年龄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但是那两只眼睛里闪烁的耀眼光辉好像能安抚人心一般,给他烦躁无助的心里注入一股清流,又像是在水里沉溺将死的人遇到一叶浮木一般,带给他一丝生机。从她在曾府门前说出那番点醒他们的话,又答应给他们指一条生路时,他就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惶惶过了三天,他和伙伴们聚在一起猜测,想过她可能会买他们到府里当下人,也想过她可能随便打发他们去文家名下的任何一个铺子打杂,可是却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