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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煜忽然挺直了背脊笑出声来:“你处处提防着我,莫不是怕这幕后黑手是我?”他此时心中光风霁月,因而便将怀疑直接说了出来。
柳长宁却像是被铁锤击中,脑中“嗡”地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溜去。她嗫喏着解释道:“我若是这样想,又怎会帮你?”
李正煜终于敛去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你知道便好。”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自幼便已知道,若想要在这朝堂斗争里全身而退,最要不得的便是心软。”
柳长宁沉默不言,却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若再不改了这样的性子,哪怕活上三辈子,自己也绝对无法为镇国公府翻过案来。
近段时间以来,她已很少像过去那般噩梦连连,可这个晚上,她似乎又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噩梦纠缠之中。李正煜的脸不断地在她的眼前闪现,时而笑容如沐春风,时而神情凶神恶煞。她抓着他的袍摆苦苦哀求:“王爷,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绝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下一刻,她的脸又换成了欧阳云烟,她那站着的人却是形容可怖的皇帝。欧阳云烟一下下磕着头,口中不断地哀求:“皇上,太子是无辜的呀,求皇上饶了他吧。若是有人要抵命,就把臣妾的命拿去吧。”
☆、第六十二章 太子大婚(上)
柳长宁从噩梦中惊醒,才发现熹微的晨光已经透过雕花门窗的缝隙洒了进来。她用手背拂去额上的冷汗,颈间黏着的湿发也让她很不好受。她想着今日是李正炜大婚的日子。既然要到东宫观礼,须得以隆重些的造型示人。
李正炜前一夜几乎未曾合眼,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月来落魄屈辱的回忆和未来的美好图景在脑海里交织缠斗,片刻不息。一清早他便起了身。身边的侍女捧着漆器托盘鱼贯而入,上头分门别类的摆放着今日需要穿着的服装配饰。他有些木然地任由着侍女们将衣服一层一层的裹到自己的身上。
指尖触及的是上好的蚕丝,顺滑细腻,带着微微冰冷的温度。衣色浓得仿佛黑夜,下裳则是艳丽的纁色,上头的十二纹章更显得清晰夺目。他闭着眼,这些图案的样子仍旧清晰可见,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他终于又一次穿上了这象征着天子权势冕服。他一扬手,阔大的袍袖振起,带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李正炜的容貌虽不及李正煜,自也是俊美的,鬓如刀裁,双眉上挑,眼中神采斐然,轮廓清晰明朗,望之凛然生威,令人心生敬畏。加之李正炜自幼被严加训练出的仪态,潇洒挺拔的背影真如神仙一般。他的心底有个不甘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叫嚣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且看今日之中国是谁家天下!明日之中国是谁家天下!
东宫中半月前便已开始妆点整修,如今角角落落都是张灯结彩,充斥着浓郁的喜庆气氛。李正炜瞧着众人来回忙碌,一颗心里也是沸反盈天。过不久,宾客们便要陆陆续续地到来。他却不需要去府外应酬,一应事务皆有汪冉阳在一旁打点。
昨日夜里,一辆两驾马车已将良娣史灵秀送入了东宫中,现正宿在西殿之中。李正炜昔日已然对她的美貌一见倾心,但现下却并不急着去见她。横竖只有太子妃才能与自己夫妻一心,这道理李正炜绝不会忘记。
午时刚过不久,却见李正炜新晋的贴身太监张一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太子殿下,太子妃的车驾已然到了府外。”
李正炜眯着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目光炯炯:“哦?”他并不急着起身,而是接着问道:“宾客们可曾到了?”
那张一帆弓着身谦恭地答道:“楚王殿下、齐王殿下、荆王殿下、赵王殿下、吴王殿下、大长公主和几位公主都已到了。朝中大臣和中书令早些时候便已在府上侯着。”
李正炜拊掌:“好,那孤便过府去迎太子妃。”他似是有些手足无措,又回过头来问张一帆:“孤这装扮可有凌乱?”
张一帆壮着胆去打量李正炜,见他气宇轩昂、脸色冷峻,举手投足无不给人以压迫感。便垂眸答道:“殿下仪容完美,毋须修饰。”
李正炜这才露出新郎该有的兴奋来:“既然如此,你便随孤一同去吧。”
欧阳云烟坐在四驾的朱轮车里,因是太子大婚,车帷装饰便用上了天子方能使用的龙凤纹饰。她的脸上蒙着一尺见方的红色丝帕,那丝帕上也是绣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四角垂下七彩的流苏,着实显得富贵难言。欧阳云烟不断地绞着手中的丝帕,手心里濡出的汗水瞬间便将那帕子洇得半湿。
车驾两旁站着盛装打扮的喜娘和府里带来的嬷嬷和贴身侍女。车后则是一长串的太监宫女。打着帷盖的,持着羽扇的,捧着金盆金洗的不一而足,浩浩荡荡一直逶迤到长街之外。车前放着铜质镀金的火盆,盆中火炭烧得正旺。
李正煜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到了车前,他见到车里伸出的削葱根似的手指,心里也是一动。末了,他将欧阳云烟整个从车驾上抱了下来,欧阳云烟脚不沾地便过了火盆。她搂着李正煜的脖颈,出神地想着:没想到自己的夫君竟是如此勇武,而过了这个门,自己便是东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太子的婚典,皇帝却没有出席。他命李长海送来了无数珍宝古玩、绫罗绸缎以示对李正炜的重视。李正炜觉得自己也许是上了头,一双腿有些迈不开步子,脑海里也是杂乱无章。他看了一眼在场的宾客,看到的却全是虚情假意,心里没由来的却是一酸。
一旁的汪冉阳见了,一扯李正炜的袍袖,在他耳畔低语道:“殿下,如此场合更需谨言慎行。”
李正炜本有些浑浑噩噩,如今被他一语道破,心下立时清如明镜一般。他当下正一正衣冠,朗声说道:“感谢今日诸位到场,钧璨感激不尽。”他一仰脖,将杯中的醇酒尽数喝了下去:“今日是钧璨的大喜之日,不便醉酒,还望各位海涵。”
李玲珑却并不愿意放过他:“太子乃堂堂储君,岂会连酒量都没有。”她举着酒杯欺身到李正炜的身前,一双眼里满是妩媚诱惑的意味,:“无论如何,这些兄弟姐妹敬的酒你不得不喝。”
李正炜待要开口,却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古人都知道**一刻值千金,皇姐是过来人,怎么好为难皇兄?”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李正炳端着酒杯立在席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笑容显得颇为诚挚:“不如今日这酒臣弟替皇兄喝了。”
李玲珑的眼光在李正炳的脸上逡巡着,里头全是审视的意味。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由位份低微的更衣所生的弟弟仿佛是透明的一般。偶尔在宫内打了照面,都想不起来他的喜好个性,也从不记得他曾做过的事情。今日他突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出来替李正炜解围,却是大出李玲珑所料。
她微微地眯起眼睛,却仍是拖着悠长的尾音:“四弟想要代替太子?”
☆、第六十四章 太子大婚(下)
李玲珑语气尖锐,众人的目光落在李正炳的脸上,皆自好奇他会做何回答。李正炳抿了抿薄唇,却是笑了:“哎,臣弟腹中馋虫都被这酒香勾了出来,皇长姐若是不允,臣弟也只好偷偷喝闷酒去了。”他话说得轻松,既避开了李玲珑的锋芒,三言两语之间又替自己解了围。
果然,李正炜笑着将手扶在了他的肩上,语气甚是温和:“没想到四弟竟是好酒之人,今日为兄只得让贤了。”一语未竟,却仍觉得不够,便又加了一句:“他日有时间定要邀四弟过府一聚,一同饮酒品诗。”他这句话说得不露痕迹,却是将李正炳当做了自己人。当下,李正炳便抱拳道:“皇兄之邀,臣弟定当遵循。”
“既然如此,我先敬四哥一杯。常年在宫里都见不了几次面,父皇常夸你读书用功呢。”李正炽最是喜欢插科打诨的性子,越是剑拔弩张的当口,他越显得欢欣雀跃。
李正炳却仍旧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他笑着朝李正炽晃动酒杯:“父皇夸得最多的其实是五弟呢,他素日总是感叹你的个性同他最像。”
李正炽却是摇头:“四哥怕是记差了,父皇最喜欢的自然是大姐,素日也夸大姐爽朗大气,是皇家公主该有的样子呢。”
李正炳面上还能维持着淡然的神态,嘴角却不由得向下一垮。他不敢去看李玲珑,却是求救似的朝李正炜靠了靠。终于,听得李正炜清朗的声音道:“连五弟都晓得劝酒了,还真是人小鬼大。”他袍袖一摆,将酒爵放到了一边的托盘上:“今日卖我个面子,敬酒一事就此作罢。来日定与各位把酒言欢。”
他这番话说得气度俨然,李玲珑一向不大看得起他,到了这时却也不禁为他的气势所慑,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汪冉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等候多时,不如移步东殿?”
李正炜应声道:“可。太傅且留在这里陪一陪孤的姊妹兄弟们吧。”
话虽这样说着,众人自恃身份,立马便散了开去。
李正炽刚要入座,却见李正煜虽然脸上笑着,却是态度冷淡,不由得有些讪讪:“我瞧着他们那么你来我往,就过去凑凑热闹罢了。”
李正煜不好发作,一双凤眼只是冷冷地瞧着前方。却见李玲珑妖娆地冲他举杯,当下勾起一个笑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柳长宁仿佛是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她瞧着场内众人的举动,只觉得背上一阵凉意。出生天子之家,任何时候都不免争斗倾轧。好端端的一个婚礼,到头来却是不欢而散。
这一边,李正炜脚步略有些踉跄地朝着东殿走去。见他微醺,张一帆本欲伸手去扶,却叫他反手一挥推了开去。他声音不高却甚是威严:“孤同太子妃有话要谈,你们便在殿外侍候吧。”
张一帆应了一声“喏”,便退到了一边。
李正炜此时早已不是未通人事的少年,可是见到珠帘后身穿嫁衣,蒙着喜帕的欧阳云烟却不由得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如今她低着头,端端正正地坐着,身体掩在重重叠叠的嫁衣之下,越发显得娇弱可怜。
他走上前去,脚步显得轻柔而缓慢。但坐在床沿上的女子却将头低得更低了,身体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震颤着。李正炜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何尝不晓得太子妃对他的重要性,夫妻同心,在未来充满腥风血雨的历程里,这个女子将是他最重要的伙伴。
他终于定下心来,用手中的铜秤去挑那红丝帕。欧阳云烟的面目在他的眼里一点点展现出来,只见她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眉不画而横翠,唇不点而含丹。不知是满室红烛摇曳还是她本就比常人娇羞,一张素净洁白的面庞如今却似火烧一般。李正炜心中一动,好一个如画的女子!史灵秀妖娆妩媚,但却流于风情,少了些母仪天下的富贵之气。一个是妖娆地桃花,一个却是盛世的牡丹,当下在李正炜的心里,对两人的判断高下立见。
欧阳云烟久久不见李正炜开口,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殿下?”
李正炜恍然惊醒,他微微一笑道:“你我自是夫妻,无需如此见外。以后便唤我钧璨吧。”
欧阳云烟轻声道:“光璨璨而烂烂,殿下的名字果然华彩不凡,陛下……自是寄托了无限期许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