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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起高价。
郡主这种富婆,请个头牌来唱唱曲儿,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那伶人不仅唱得好。身段技艺更好,十来日前才见着水袖这么个玩意儿,今日便已摆弄得像模像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有一点差一些——观众都是女子,女子看女子。自然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虽这音调听着悦耳,实则没几个人能听懂这词。
无妨,说到词,词便来了。
几人听着隔岸遥遥传来的小调儿,正心中叹惋不知唱得是何意,便有丫鬟眼尖,指着那溪流,叫道:“小姐,瞧那是什么?”
几人好奇望去,只见一朵朵睡莲又从那溪的上流缓缓游了过去,如浮萍渡水,随波逐流。
性子急的硕真先跳了起来,弯腰捞起了一朵,“呀”了一声,念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赏心乐事谁家院……这不就是方才唱的词儿么!”
她捧着那睡莲,喃喃来去念了几遍,愈发得词中真味,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红,倒赧了李安。
众女见她如此,纷纷起身去捞那莲叶,有人捞着的是“云霞翠轩、雨丝风片”,有人捞着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有人是其他词儿,一时间都对来看了,又细细听那伶人唱的曲儿,终于按序对了上。
北燕与大宣虽文字不通,但凡是达官显贵,俱是要学大宣的中原话儿的,加之当今天子重中原文化,如今贵家的女儿也都以通晓中原诗词为荣,如《牡丹亭》中这段传世名句,虽之前未见过,乍一眼瞧下,便入了迷,越读越觉得有滋味,不禁都拍案叫绝。
“古有红叶传诗,如今我这是莲叶承词,也算一段佳话!”乌丽珠沾沾自喜。
硕真又是喜又是叹道:“乌丽珠,你平日里也不爱那些个诗词章句的,今日竟有这等好的词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莫非是有人从中指点!?”
乌丽珠笑得得意,“自是有人指点,不过究竟是谁,我可不能告诉你!”
几人都笑了起来。
那伶人唱过几遍,便欠身退了下,众人这才念念不舍将那莲叶都飘入了水中,想瞧乌丽珠还有什么好把戏。
郡主这才扬了扬手中的银叶子,道:“咱们找找乐子,先消磨了时辰,再瞧点好玩的!”
一行八人俱都围了上来,你一张我一张拿在手中翻看,在瞧见叶子上的许多小像时,大为称奇,眼都不错地一片片看着。
“这小人可真好看!”连凡事恬静如水的云吉都忍不住出言赞叹。
“你再瞧瞧另一面儿!”乌丽珠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叶子另一面用金线勾着“郭嘉”二字。
“这……这是郭奉孝!?”云吉一双眼都溜圆了。
“小乔竟然如此美艳!”
“诸葛先生、这是诸葛先生……”
“怎的连曹孟德也如此器宇轩昂!”
众人纷纷诧异出言,摩挲着那些个小像,舍不得放手。
游戏规则早写在了一面硕大的纸张上。乌丽珠命人将规则贴在众人一眼可瞧见的一株树上,简单说明之后,游戏便开始了。
第一局众女子都还不大熟悉,手法也生疏,遇着牌便一个劲儿地瞧那规则,磕磕碰碰玩了半天。
阮小幺并未加入,只在乌丽珠身后,时不时给她出谋划策,旁边立着个丫鬟,手捧一白玉盘,里头尽是彩绢制的芙蓉。
有阮小幺从中指点,第一局自然是乌丽珠胜,弄死了其他所有人,大笑道:“我是奸臣!”
可怜和静公主做了主公,巴巴以为乌丽珠是个忠臣,结果惨死,瞪着眼,还不明白怎么输掉了。
锡蓝看出了点门道,指着阮小幺道:“咱们再来一把,下回你那丫鬟可不许张口!”
“你们哪个不是三五个丫鬟指指点点的!怎的单就我这丫鬟不许说话了?”乌丽珠不以为然。
云吉道:“那好,下回咱们谁的丫鬟都不许说话,更不许指手画脚。如何?”
阮小幺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乌丽珠支吾了片刻,打肿脸充好汉,同意了。
结果下一回她半道儿就被干掉了,干瞪着眼看其他人你一牌我一牌,指指点点,什么“她是反贼,休要听她的”、“方才你若出这张,她就没得躲了”、“她是忠臣,你杀他作甚”……
众人不胜其扰,好歹完了这一局,怨言纷纷。
乌丽珠理直气壮道:“只说丫鬟不得开口,我也没犯规!”
于是那规则上只得又添了一条,已输之人不得开口。
几人玩得上瘾,抓了牌不肯放,杀来杀去好不畅快,这么便一直玩到了大中午。各人也都得了一些芙蓉,由丫鬟拿着,乌丽珠也拿了几朵,权作开心。
原定几人玩到午时末便到底了,继续找别的玩乐,结果这几人越玩越不放,又拖到了未时四刻,这才恋恋不舍收了牌去,丫鬟将牌收下去时,还纷纷向乌丽珠要上了一副,带着回去玩。
接下来又是一场银子堆出来的活计。
阮小幺找到了京城最出名的几家绫罗缎庄,熬夜画了图纸,再花大价钱买了一半最新成装的样品,把自己记忆中的春夏裙装与样品样式结合,又经乌丽珠看了,几经修改,再找缎庄赶工制了这么几十件春夏衣裳,依旧是从教坊中选出了一些身材相貌俱上佳的女子,在乌丽珠这后园中便起了个临时t台——实则就是绸缎铺路,哪有真正的什么台子。
先出场的只有两三个女子,穿得却叫人眼前一亮。衣裳裙摆繁复无比,恰如芙蓉一般层层觳皱叠开,如春风吹了池水,当春之景,用的色调也都是红黄绿等,并无黯淡颜色。几人发髻也是高耸繁丽,上挑大朵的新鲜芍药与其他零零星星的花苞,整个人恰似花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竟不像是人间所有。
她们一个接着一个似游园一般从几人身遭经过了去,既不停步、也不注目。众女子看得皆是一呆,直盯着那身衣裳,舍不得移开眼。
阮小幺心中暗笑,果然古今中外,女人对首饰衣服的喜爱都是无与伦比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皮影戏
接着是三五成群的一些教坊女子,窈窕年轻,画了或温柔或爽利的妆容,穿着各色薄裙,游园赏景一般,有的还特地转了几圈,这才过了去。
若每人的衣衫款式各尽不同,整一场下来需要几百套,即便郡主有钱,阮小幺恐怕也没那么多精力。好些个衣裳只是领口衣袖处改了一些纹饰,颜色换了,便是又一套新的服饰。教坊女伶们穿着这么些衣裳,成群走过时,众人几乎只看花了眼,并瞧不见那许多细致之景。
真正好看的,尚留在屋中,不是给伶人们穿的。
乌丽珠道:“往年买的衣裳,统共就那么几套样式,瞧也瞧腻了,今日这些个新的,便让你们开开眼,若是喜欢了,我备了几间屋子,那里头还有更好看的,众姐妹们穿了,过来走一遭,谁若觉得好看,便赏她一朵芙蓉花!”
众人皆道好,从那些个“模特”们身边走过了,兴致盎然去屋子里换衣裳了。
阮小幺为着这些个分分钟过场的衣裳几乎几天几夜未合眼,女伶们穿的尚算简单,真正给这些个贵家女设计时,真伤透了脑筋。
首先,要问乌丽珠要到各人的身高体重等资料,免得衣裳不合身,穿了让人出丑,便是前功尽弃;接下来还要全部掌握每个人的喜好。如硕真爱明黄浅紫二色,最厌恶玫红,若是为她制的衣裳,可千万得注意一些。
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郡主兴高采烈一日,她忙前忙后腰酸腿疼,还要装得风淡云轻的模样,真是比讨好上司还难。
换衣的屋子中配了大面的铜镜,每屋更有三个缎庄的丫鬟伺候着,对衣裳选择最是拿手。此外,除了衣裳。那处还搁了钗环簪镯等物事,无一不华美精致,以衬衣饰之用。
众人花心思好一番打扮,在屋里自个儿瞧得满意了。个个儿都出了来。一时间,与往日一般别无二致的园林中,恍似仙子入世,光照万千,彼此都看得呆了。
外头自然一阵叫好,都是些丫鬟仆从们,各为各家主子呐喊吆喝。
此处奖励规矩是,每人手有三朵芙蓉,散与他人,不得给自个儿。
如今得那芙蓉花最多的是硕真。手里头有七朵;其次是云吉,六朵;第三是柯剌亲王的孙女儿福福,也是几人中最小的一个,才十四岁,她手中有五朵。
其余几人或得四朵。少一些的三朵,唯和静公主手中只一朵——拼图得来的。
她在方才的三国杀中愣是一把都没赢,傻乎乎地被人第一手就干掉了。
阮小幺望了乌丽珠一眼。
不消说,郡主当先便投了和静一朵芙蓉。
和静公主穿的是一身浅蓝的衣裙,身遭有流苏点点,衣袖微敞,晕染了一层层淡紫到浅朱之色。与衣裳下摆一般,用各色锦线绣了朵朵祥云,随着莲步轻移,风流云散,那祥云似乎便活了过来。
一支朱钗轻插在鬓间,额上嵌着明珠的坠子。发如泼墨,更衬得人如桃花,干净清澈。
和静这一出场,便引得了众人啧啧夸赞,这一轮倒得了最多的芙蓉。
只是那芙蓉是为她的颜色投的。还是身后的皇家投的,便不得而知了。
阮小幺设计这芙蓉花,一来为勾起众女的正胜之心;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未时之后,换几身衣裳,再然后总要有点后续。
几场下来,依着芙蓉花的多少,乌丽珠便开始排了名次。
第一名是云吉,十二朵。
第二名是和静,十朵。
第三名是硕真,九朵。
她拍了拍手,着下人捧了个玉盘前来,里头盛着的东西用红缎子盖了,只露出了凸显的形状来。
“芙蓉花已发完了,现下咱们便按得了花的多少来排序。第一二三名便可得这些个玉盘里的物事。”乌丽珠道。
她揭开第一个玉盘上的缎子,里头是……
阮小幺背过身无声狂笑。
上面酷霸狂炫拽地坐着一个叮当猫布偶。一双对眼,半弧的笑容,脑袋占了半个身子大小,脖子上还系着个金黄的铃铛。
对了,那铃铛真是黄金做的。小眼珠用的是煤玉。
云吉抓起那布偶看了半天,估计没好意思说不认得,只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好奇的不得了。
阮小幺此时站了出来,道:“这个小怪物叫叮当猫,出自于一个故事。至于是何种故事……若众位感兴趣,可到那间屋子里头看。”
她指着园外一间紧锁着门的屋子。
第一个叫好的自然是云吉,她迫不及待有些想过去看,紧紧抓着手中的玩偶,越瞧越喜欢。其余众人也想去看,却更对另两个玉盘中的物事好奇,一个劲儿地让乌丽珠挑起缎子。
乌丽珠从善如流,将另两个奖品揭了,大大方方给众人欣赏。
一个是皮卡丘,一个是哥斯拉。
皮卡丘一出场,便赢得了众人青睐,硕真第一个抢了来,看来看去,爱不释手,直叫道:“这小东西怎的如此招人喜爱……它可有故事?”
“有,”阮小幺笑道:“待会那间屋子里,会一个个道来。”
皮卡丘是第三名的奖品。
可怜娇娇憨憨的和静公主,微瞪着眼,不敢去拿第二名的哥斯拉。实在是那怪物做得太逼真,有些地方不止是绒布做成,更添了一段段软木,棕黑坚硬的身躯,锋利的齿牙,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