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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tmd是人参果吗!?这么难摘!
阮小幺颓然住了手。只得垂涎欲滴地最后望了一眼漫山遍野的毒通子,随着察罕走了。
又绕了大半个山头,眼望着那毒通子几乎覆满了整个山丘,少说也有万把来棵。每副汤药只需用到其中一块,光这一个山头,便足以医治一整个广西郡的染病之人,那几个圣使竟然还睁眼说瞎话,说药材不够用!
她愤然想了半晌。
察罕又带她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屋前。
这一地带简直像是什么魔幻森林,林中草木过于繁盛,连条路也没有,然而好不容易到了前头,拨开灌木藤条,却恍然又见了这间简陋的木屋。似乎年久失修,长久并无人居住。
但前头有火把的光照透了过来。
察罕带她来的是后屋。
丛生的草林几乎蔓延到了屋后,察罕轻轻割掉了刺人的荆棘,并不毁坏过多,接着上前摸索到了屋子的木壁。手中刀锋利无比,微微四面一捅,轻轻松松便撬出了一个缺口,向阮小幺伸出了手。
她眼中不解,凑近了那小圆孔去看里头。
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似乎什么也不稀奇,没有任何凳椅陈设。四角还生着一些破落的蛛网。但墙壁上却显见是新刷的漆,上了浅青的色,比从外看来要簇新的多。
她揉了揉眼,有些不适应里头过暗的光线。
刚要说话,察罕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头那光亮处。
有人守着。兴许还是之前见过的那种听力极好的人。
忽然,前头似乎出了些异动。
察罕拉着她,伏到了丛中,静静听着那些个声响。
沉闷的脚步声,当中还掺杂着“呜呜”的呼叫。似乎有人被蒙住了嘴,还在不住挣扎,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声响。
阮小幺惊疑看向察罕。
他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蛊虫】
阮小幺猛然一惊,忽便想起了那该死的惹起疫病的虫子。
前头的门被开了,吱呀一声不堪重负之声,带着几道挣扎的双脚蹬上门板的咚咚声,以及垂死之人拼命挣扎的闷叫,余下却唔一人说话。
在这死寂的夜中,显得如此诡异。
阮小幺听到了一种似乎石门开启的沉重的、缓慢的轰隆之声,接着是一阵濒死的困兽一般的惨叫。
她听得毛骨悚然,安紧了察罕的手,想上前去看。
察罕却制住了她,摇摇头。
不大一会,那木门又吱呀一声被关了上,带着几道沉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前火把的光照摇晃了几下,复而回归于了沉寂。
察罕这才示意她上前去看,事前,却又在她手上写下了几个字,【莫要出声】
她心跳有些快,小心翼翼对上那孔洞去看。
里头仍是昏暗一片,浅青色刷了漆的木壁、空荡荡的宽敞屋子,并无不妥。
然而当她适应了里头幽暗的光线时,却隐隐见着了一个蠕动的无声的影子。
似乎是个人。
她努力想看清那黑暗,最终确认了,那的的确确是个人,被牢牢捆住了手脚,嘴巴也被封了上,倒在屋子当中,不住地蠕动、抽搐。
他被下毒药了?
阮小幺不太看得明白,再仔细望去。
一点点的看了清,那人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攀爬。
明明定睛望去,前头是湖南一片,然而她就是感觉有东西在他身上不住攀爬。
她再次揉了揉眼角,甚至觉得眼睛都有些发痒,好像那些诡异的东西在自己眼睛上爬似的。
那人扭动得越来越厉害,然而仍是无声无息,像一幕哑剧,看得人毛发直竖。
最后那身子扭曲到了极点,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出的姿势。接着,便再没有动弹过了。
阮小幺看到他腹部开始软了下来,慢慢胀大,最后什么东西都破了出来。她听不到、闻不到,但能猜得到。
那东西慢慢流了一地,是肠子。
她捂着嘴退了回来,胃里头翻搅闹腾。
察罕带着她离开。
到了无人之处,她这才甩开他的手,扶着一旁的树干,不住干呕。
察罕道:“那些便是蛊虫。你们要治的根本不是疫病。”
她狼狈转过头来。也不顾形象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息,好容易开口。“蛊虫把那个人……吃了?”
“蛊虫专爱宿于人肺腑之中。”他点点头,道:“此间天坑蛊虫太多,都已成虫,啖食血肉,不消一日便可食尽。
天坑。
阮小幺拍了拍额头,“我说他怎么不跑出来……”
她见过的,几年前在九羌,从那暗无天日的石室中逃出来时,见着的那个“单面玻璃”,北燕秘语。便叫天坑。
从外可瞧得一清二楚,从内却是密不透光。
“蛊虫畏光,他们便想了这法子来养着,也不知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他摇摇头。
阮小幺一夜间被震惊了个够,抓住他道:“你、你来此究竟是……”
察罕沉默了片刻。道:“殿下让我来此。”
护着你。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句话可说,怎么也是避不开他们之间的这个人。
他是兰莫最得力的战将,然而无论家世显赫、无论战功卓越、无论前途似锦,他还是要在礼义仁信与她之间,做个抉择。
最终给她的是一句承诺。
“待此间事了,殿下登基了。你便与我回扈尔扈吧。”他道。
兜兜转转,她再不是那个穿着单薄僧袍的小尼姑,他也不是在青州与爹娘失散了的稚嫩少年。岁月流转,时光变迁,最终能脱口而出的,却还是幼时那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笨蛋。”阮小幺笑骂了一声。
察罕双眼灼灼盯着她。
然而她没有回答。只道:“兰莫远在北燕,与这南疆相隔数千里,他会知道这里有危险?”
分明是你这个傻大个子跑去打的小报告,假公济私!
“我猜你定然是找了个冠名堂皇的理由与他说,此处一定要安置个人手看着。否则要出乱子……”她弯着眉眼,双瞳如黑色温润的两颗明珠,含笑道:“理由不外乎什么防止南越心怀不轨,再次挑起大宣与北燕战事之类的……是不是?”
察罕张了张嘴,英俊的一张脸又呆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
“你也就能弄些话来糊弄你上司!”她哈哈笑着,把他的脑袋勾了下来,亲了一口。
察罕也笑着道:“那你答应了?”
“你还真是七八年都锲而不舍,定要做成你的诱拐大计哈!”她哂笑。
他不说话,只将她搂了过来,缓缓抚了抚她的发。
阮小幺安静伏在他怀里,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情。
他肯为了她放弃官职、放弃唾手可得的滔天的权势,这便够了。
偷偷摸摸半夜跑了大半个山头,第二日,阮小幺又大清早被叫了起来。
在前来相送的木使如沐春风的笑意中,阮小幺顶着两个熊猫眼跟着叶晴湖与纪成下了山。
时隔一夜,再看木使那张平和的笑脸,顿觉毛骨悚然。
他们都知道这种惨无人道的事?知道了竟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戕害人命,对他们来说莫不就是眨一眨眼的事?
好端端的艳阳天,阮小幺出了一身冷汗。
原以为会有人横加阻拦,结果几人很是顺利地便下了山。
她一路上忧心忡忡,生怕半道炎明教又横插一脚,把几人扣了住,结果走了半日的山程,也没遇着个什么拦路虎。
直到下了山,她还有些不可置信,期期艾艾道:“他们就这么、这么放我们走了!?”
纪成奇怪道:“姑娘这话何意?”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君心与我心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没答,面色却不大好。
回了郡城,远远便见了好些个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拖了城外腐烂已久的尸体与新死之人,一具具尸首扔到一处火堆上烧了。熊熊烈焰冒起浓臭的黑烟,映得火中之人的面貌扭曲可怖,似乎尚在挣扎一般
四周围着浸了水的帐幔,挡住了大部分随风而扬起的骨灰,再也分不清生时的模样。
阮小幺认出当中一个指挥的,正是慧心,上下裹得死紧,只剩了一双明秀的眼睛在外,柔弱中却满是不可撼动的坚韧。
城门依旧被封死,乌泱泱的人群站在城楼之上,哭声喊声凄切相闻,直震云霄。
城里好些个青壮年也都出来了,帮忙抬尸体的抬尸体,盖山棚的盖山棚,没有一个人嫌怕疫病沾染到自己身上。
外头这些病痛呻吟的人有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有的是自己的爹娘,有的是自己被生生抛弃的儿女。
几个月来郡守严令城内无病之人不得出城,染了疫病之人,无论死活轻重,一律扔到城外,连亲人也不得相见。如今朝廷派来医吏,身先士卒,开始了这烧死救伤的事,好些个有血性的男儿自然一呼百应。
阮小幺静静看着,向叶晴湖道:“你如此做,那郡守竟也不阻拦。”
“我有圣旨在身,他想拦也拦不得。”他道。
几人车马缓缓驶入城内,远离了这生死离别之地。
三人仍回了郡府,见府里之人虽迎了上来,但到底总是退避三尺,连郡守与那都尉也是微微掩着鼻,一面迎人,一面生怕沾到他们哪怕一点唾沫星子。
“几位终于回来了!”郡守三番五次掩住口鼻,又讪讪拿下来,道:“下官这就带大人回厢房!”
叶晴湖微笑的面上挂着轻讽。随意摆了摆手。
纪成回了自个儿那屋,阮小幺则小尾巴似的跟着叶晴湖回了厢房。
叶晴湖先把外裳脱了,只搁在门外,用艾叶水浸着。在屋内燃起了艾条,特有的清苦熏燎之味渐渐弥漫开来,使人精神为之一爽。
他做完了,才又让人上茶,扫了一眼阮小幺,唇边一抹轻笑,“怎么,见着察罕,才觉得我比他好,想回来了?”
阮小幺撇了撇嘴。关了门。
“昨天我在炎明教见到了一些东西。”她开门见山。
叶晴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表示正在听。
“我看到他们种了一山的毒通子,和……”她脑中再一次浮现出那垂死之人被咬破的肚子,以及流了一地的内脏,一阵恶心翻涌。“他们养的疟虫。”
他神色闪了闪,似乎并没有太过诧异。
阮小幺继续道:“他们如此轻易放我们离开,我觉得……有问题。”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他挥了挥手。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关一行人性命的事在他眼中,只是一句“我知道了”这么简单!?
“师父!”
他平静的神色下,有如面具干涸。最后绽开了一丝裂缝,再也维持不住仿若无事的假象。
“师父?”他渐渐笑了起来,“你竟然还叫我师父?”
阮小幺喉头紧了紧,看他慢慢朝自己这处走了过来,只觉他神情有些危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你……你别激动!我回去就是了!”她下意识转身就要开门而逃。
然而一只手先她之前将那门栓又推紧了。灼热的呼吸在头顶耳边喷了过来。
怎么好死不死又撞到他发怒的时候!?
不对,这好像就是她挑起来的!
阮小幺叫苦不迭,回过身,想猫着腰从他手臂下穿过去。
然而叶晴湖正好捞住了她。
他将她阮小幺抵到了门边,眼中有细小的、微不可见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