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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子。”
沈旭之轻声唤道,羊皮袍子见沈旭之醒过来,一下窜到沈旭之肩头。把沈旭之半张脸舔了一个干净。
沈旭之半张脸上全是略带腥味的口水,好在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小白狐狸这种亲昵的方式。少年郎也不是有洁癖的人,对此习以为常。
“你说,袍子,我是不是很笨?这东西怎么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呢?”
沈旭之和肩头的羊皮袍子说道。这种对话方式沈旭之这么多年来早就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身边的小白狐狸说话,亲昵中带着自然。
羊皮袍子吱吱的叫着,显然在反对沈旭之的看法。少年郎对此表示很欣慰,抱起羊皮袍子,走出山洞。山洞外兰明珠裹着荒兽大氅在打瞌睡。耳朵支楞着准备随时听到爆炸声便进去给沈旭之治疗。石滩和上官分立两边守候在兰明珠身前。神色里带着几许忧虑。
沈旭之觉得有些歉意,毕竟自己肆意妄为,忘记了现在不是自己和小白狐狸逃荒的时候,身上的担子似乎重了几分。
“不好意思。”
沈旭之虽然让石滩和上官律称呼自己少爷,那也只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一些小小的恶趣味。全然没有少爷架子,心中想到什么,便说着什么。
石滩憨厚的嘿嘿傻笑。上官律审视了一下沈旭之,见除了荒兽大氅破破烂烂之外,沈旭之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势,这才放下心。
兰明珠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沈旭之站在自己身前,手上拿着一颗漂亮到极点的珠子,轻声啊了一声。
“送你的。”
沈旭之心道。反正暂时也没什么用,兰明珠跟了自己这么久,虽然没有推倒,但自己摸也摸了,该看的也看了,到现在都没送她什么。有点说不过去。见兰明珠辛苦,顺手把合成的妖石送给兰明珠。
“……”
兰明珠眼睛变得烟雾蒙蒙。
小女孩儿还真是好骗……沈旭之心中有些惭愧,但骗也骗了,就继续骗下去。
“我不要。”
兰明珠把妖石推给沈旭之,吓了少年郎一跳,这是范哪门子邪了?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我要这些劳什子干什么!”
沈旭之一身冷汗,居然是这样,心中更是惭愧。肩头的羊皮袍子也不知懂没懂眼前有些奇怪的场面,在沈旭之头顶笑的直打跌。
好言劝慰了几句,石滩和上官律回去休息,又送兰明珠回去,腻歪了一会。要不是羊皮袍子捣乱,沈旭之真想……算了,这小狐狸啊,真是不懂事儿。沈旭之带着羊皮袍子从兰明珠的山洞走回去,心里想到。
“你就不能不捣乱?”
沈旭之见离兰明珠的山洞远了一些,把羊皮袍子抱在胸前,认真的责备道。
羊皮袍子张大嘴冲着沈旭之吼了一声,很不满意。沈旭之刚想教训一下羊皮袍子,忽然看见自己住的山洞前一个人影,悄然而立。
“哪位?”
把羊皮袍子撇到肩膀上,凝神而立,问道。
“谷路行。打搅了。”
“哦。”
沈旭之走进一看,谷路行站在那里,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的摸样。“什么事儿?”
“睡不着。听说你棋下的好,有没有兴趣手谈几局?”
“嘿嘿。”
沈旭之听说是下棋,心中大痒,见谷路行背在后面的手里拿着一块青石板,估计是棋盘,笑道:“你准备了?”
“猜先?”
谷路行也不客气,见沈旭之也是一副技痒难忍的样子,大步走进石洞,把粗制的棋盘放下,抬头看着沈旭之,问道。
“算了,不欺负你,你先。”
沈旭之随口说道。在沈旭之看来,谷路行这是纯数找虐。
谷路行心态沉稳,听沈旭之这么说,便拿起装着黑子的盒子,淡淡笑道:“我下了,你不要轻敌。”
“恩,恩。”
沈旭之使劲的点点头,肩上的羊皮袍子也如少年郎一般的使劲的点了点头,身后的大尾巴甩啊甩,几根白毛在空中飘荡。粗糙的黑白两子,看这样子似乎是时间短,谷路行也没来得及仔细雕琢,手指捻上去明显有些刮手。棋盘倒是平整,也不知道谷路行用了多少心,居然把棋盘弄的有模有样。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两人在下围棋,而像是两个蒙童随意找了几块石子憋死牛。
真正下棋的人,哪个会在乎这些?
羊皮袍子见惯了沈旭之下棋,伏在少年郎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偶尔看到兴处,在少年郎肩头张牙舞爪一番,嘴里压低声音吼吼叫着,似乎在鄙视谷路行低劣的棋艺。
“你在神山上和谁下?”
沈旭之敲下一枚白子,步步逼杀。从开盘,沈旭之就没给谷路行留手,一直在纠缠,在厮杀。这个时代的棋手对厮杀都很没概念,像中州万老爷子那样下棋已臻化境的人还能和沈旭之搏杀到终局,其余人都很不够看啊!
少年郎曾经为此有几分天下无敌的孤寂,转而被羊皮袍子嘲笑。
谷路行明显不适应沈旭之的棋风,从小接触的所有棋士都讲究以棋证道,下棋都平和似水,水面下虽然波涛汹涌,但水面之上却不见一丝波纹。哪有沈旭之这般手持开山巨斧,一路走,一路劈砍,大开大合,没有一时不在争斗,没有一刻不再纠缠。
计算的纹路愈发繁复,天人之间相隔的怕不仅仅只是棋盘上的算计,还有那么一丝对势的把握。恍惚之间,谷路行竟然觉得咋自己对面坐而论道的是神仙一般的角色。
谷路行每一步都十分慎重,思虑良久方才落子。虽然如此,但似乎丢面那一脸懒散的少年郎似乎对自己所有的应对都了然于胸一般,不管怎么应付,那面都随手点在自己最害怕的点位上。
只有短短二十余手,谷路行便已经汗湿层衣。手中捻着一枚黑子,犹豫不定,心中反复计算着一处交换,拿不定主意。听沈旭之问,随口回答道:“跟师傅下。他水平差,总是拉着我下,没办法。后山有一位老人家,水平高的很,可惜师傅不让我去。偷偷跑去了几次,回来就被师傅责罚。”
啪……一枚黑子点下,谷路行说了两句话,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不再想那么多事儿,直接点在沈旭之故意留下的断点处。这里虽然有单薄的意思,但少年郎能做出许多文章。却也是不怕。
“什么样的老先生?”
“胖子。胖的走不动了,每天躺在床上,懒的要命。要不是我想和他下棋,那屋子里面的味道,你是不知道……”
谷路行掂量了一下,做了一个自己认为最夸张的表情和手势,让沈旭之加深了解。
“高老师傅为什么不让你去?”
沈旭之试探着问道,随手下了一步手筋,让谷路行没有时间想更多应不应该说的问题。
“谁知道呢,师妹们说那是一个怪人,据说是李牧的弟弟,当年李牧走了,他弟弟就被囚禁在后山。但我不相信,那胖子境界高的很,我估计我师傅都让他三分。想走抬腿就走了,那屋子周围又没有什么禁制,真是荒唐。所以说,这帮女孩子的话听不得。他们还把你当偶像,估计看见你这么邋遢,每到打仗必脱衣服的习惯,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沈旭之一愣,没想到谷路行顺嘴竟然说起自己来,更没想到居然自己成为了大众情人,心中大为得意,自主的把谷路行那番打架脱衣服的话过滤出去。废话!不脱光膀子谁打的尽兴!
第六十三章临行琐事
“还有什么八卦?”
沈旭之挑了挑眉毛,继续问。
“她们传说教皇已经死了,现在的教皇是假的。”
说到这儿,谷路行猛然惊醒,抬头有些鬼祟的四周看了看,做了一个嘘的表情,让沈旭之噤声。小声说道:“都是乱传,马上忘记,马上忘记。”
沈旭之哈哈一笑,肩上的羊皮袍子站到少年郎的头顶笑话着谷路行。和谷路行相处日久,这个童心未泯却又争强好胜的少年很合沈旭之的胃口。
“不会说,放心。再说这里是深渊界的蛮荒之地,除了你我没人知道。”
少年郎心中笑着,出言安慰谷路行。
“说这话和听这话的人我再也没见过。估计是大家不知道我听到这话……”
谷路行越说越是尴尬,在棋盘上点了一手黑子,回应着沈旭之的追杀。
沈旭之想也不想,随手回了一招,又问道:“教皇,你见过没?什么样子的人?”
“高大,有些古板。身体不好。据说是当年护卫神女罗烟罗的时候受过重伤,为赏功才成为新的教皇。不过最近十年似乎比我刚上山的时候要好很多了。咳嗽的没有那么频繁。”
谷路行回想着那个只见过几面高大而威严的身影,颇多敬畏。
沈旭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摇头晃脑的模样和羊皮袍子一般无二,让人看着即好气,又好笑。
“神殿长老们的关系怎么样。说一说比较八卦的事情?”
相对威严的教皇而言。沈旭之还是更喜欢这些八卦的事情多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识海里面这些老妖怪的传染,或许沈旭之对这个以后总是要面对的深沉阴刻的大势力总是或多或少想要知道一些什么。
“嗯?”
谷路行抽了抽鼻子,沈旭之觉得很秀气,有点像女孩子。“八卦的事情很多,不过都是一些女弟子在一边谈论,我怎么能知道。他们说我是木头。”
“看你也像。一截修炼到知命境的木头。”
沈旭之笑道,手没有停过,落子如风,根本不经过思考。
谷路行疲于应付,连番厮杀让这截木头更像是木头。
“神山上知命境的人多吗?破五境的人呢?”
沈旭之早已经把神山当做假想敌。因为兰明珠的缘故,早晚要与神山正面接触。虽然现在看上去,是蚂蚁和大象的关系,但作为一只有志气的蚂蚁。沈旭之一直在变强。
“知命境啊,这个不好数。怎么也得有二十人。长老们都是,以前是木系的长老空缺,现在周正也补上了。至于破五境的,教皇算一个,我师父算一个,于若愚老师算吗?”
“当然不算。”
沈旭之心中冷笑,那边看戏的老头子,手段够多,耐心也一样够多。布局的时间足够长。到时候不窜上去给教皇补刀就算是够仗义了,这人分明是神山最大的一个对手,怎么能算。
“不算下棋的胖子,那还有两个人,具体名字我不知道,很神秘,我是偶尔端茶倒水的时候听师傅说的。”
谷路行随口回答着,眼睛紧紧盯着棋盘,复杂的算路让谷路行无比头疼。“不对啊,这里似乎有问题。”
“你才看出来啊。我都准备了好久了。”
沈旭之笑着用石子敲了敲已经把脑袋伏到棋盘上的谷路行,“这把飞刀是专门为了你准备的,你仔细研究下这里的变化。这局到这里就结束,在下下去没什么意思了。”
“别。我再想想。”
谷路行见沈旭之要走,连忙拦住。从小出了修炼,唯一的娱乐就是下棋。此刻有这么一个好对手,谷路行又怎能随便放走。从前听说沈旭之在宛州把天下第一棋士中州的万老爷子下的呕血三升,回去之后大病一场差点没翘了辫子,心中便一直在和沈旭之比较。
曾几何时谷路行甚至认为自己也能做到那一步。如今纹枰论道,这才寥寥百余手,自己就要投子认负?
“你看的地方不对,这里的飞刀关键在这儿。”
沈旭之在棋盘上给谷路行做起了讲解,上一世马晓春九段春兰杯上的飞刀震惊世人,这里自然让谷路行说不出话,沈旭之连讲了十余种变化,自己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