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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皇帝散朝后,又来到懿宁宫陪邹荣桓邹韵音,邹荣桓最近迷上习武,皇帝本身没有武功教不了,却兴致颇高,也整弄了一把木头剑,老大不小的一个人,跟邹荣桓和邹韵音在园子里哼哼哈哈像模像样比划着。
正比得起劲,内监来传话太后娘娘请皇上回去。
“扫兴。”皇帝咕哝了一声,对邹荣桓道:“你和音儿接着练,朕一会回来。”
“快点回来。”邹荣桓喊道,转开眼与邹韵音継续比划。
皇帝刚踏进大殿,呼地一声,一只茶盎飞来,皇帝身形一闪,那茶盎本来瞄得不准,这一闪,正中他额头。
一声碎响,茶盎落地,皇帝额头也见红了。
“母后,你……”皇帝莫名其妙,忽一眼看到一边站着的邹衍之,还有一个女子,记忆虽依稀,邹韵音却是经常见的,看那容颜,不肖说是靖王妃,皇帝怒从心肝起恶向胆边生。
“邹衍之,你别以为母后宠你,就可以不把朕放在眼里。”
“你做的好事,让你皇兄怎么把你放在眼里?”茶盎是太后砸的,太后哭骂着,把怀里搂着的孩子的脸翻转面对皇帝,“你干的好事,你以为永远不会泄露吗?”
“朕干什么了?这么多年,朕又没有对靖王妃再动什么心思?”皇帝不敢跟太后叫嚷,捂着额头叫屈,喊了半天直着眼停下,看着太后怀里那个孩子傻了,“母后,这孩子怎么和音儿长得那么像?”
“怎么和音儿长得那么像?这就要问你了。”太后放声大哭,“皇家血脉,竟做了八年乞儿,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这孩子就一直贫寒孤苦下去,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朕狠心?什么朕狠心?”皇帝一脸莫名其妙。
“不狠心?哀家是不是要夸你还留了一丝善念,当年没有让人掐死你皇兄的儿子?”
黯黯生天
皇帝本来气得两手挥动双脚直跳,脸红脖子粗;听了太后这句话;又变得异常冷静。
“母后;这个小孩才是音儿的双胞胎兄长?证实了吗?”
“养这个孩子大的乞丐,是在音儿出生那一天捡到孩子的;长得又这么像音儿和青婵;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太后眼眶通红,脸上愧泪纵横,声音都颤抖了。
“这就怪了!”皇帝低低地自语;猛一下跪了下去:“母后;朕可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调换皇兄的儿子。”
“除了帝皇暗卫,谁能天衣无缝地行此事?”太后霍地站了起来;眼光锐利地瞪向皇帝。
“皇兄府里戒备又不严。”皇帝愤懑地分辩,又道:“朕若行事,不会留着证据。”
太后气得浑身打颤,邹衍之心中一动,皇帝这话虽是无情至极,然帝王行事,的确是不会留着把柄的,若不是皇帝,那会是谁呢?
行事之人抱走他儿子,使他们骨肉离散,不会有善心留了他儿子一命的,若是要使他日后发现邹荣桓不是亲生儿,在邹荣桓身上留下什么能抓住的证据即可。
那人留了小鱼一命,他的居心是什么?
邹衍之沉默着,太后似乎也被皇帝的辩白打动,沉思着没有开口。
苏青婵见事情似是要不了了之,想到亲生儿子八年来当着乞丐,风餐露宿,如今却不能讨个公道,心中又怒又悲,按捺不住上前从太后怀里拉了小鱼过来,搂进怀中失声痛哭。
所谓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后宫美人如云的皇帝也不例外。从背后看得苏青婵冰盘似的云髻乌黑可爱,腰身袅娜,哭声清笛一般,不闻一丝破音,心中怜香惜玉之意顿起,不欲被苏青婵当成仇人,当下举起手朗声发誓:“皇天后土……”
皇帝天打五雷轰的毒誓发出,太后面色变了,到底是亲子,心疼了。
“衍之,青婵,你们先回去,这事,母后会责令皇上查个水落石出。”
这么言语一转,太后整个站到皇帝那边,苏青婵心头拔丝凉,不再争了,拉着儿子朝太后行礼告退,又道:“音儿两个进宫许多日子了,臣媳想接回家中聚聚。”
此时要把孩子接出宫,颇有几分使性之意,太后看看面黄肌瘦的小鱼,心中愧疚,也不欲责备苏青婵,点头吩咐太监唤邹韵音和邹荣桓进来。
“我和妹妹不回。”邹荣桓梗着脖子大喊,正眼也不看苏青婵和邹衍之,跑到皇帝身边拉皇帝袖子。
这么副模样,好像皇帝才是他老子一般,苏青婵恨怒不已,把小鱼推给邹衍之,拖起邹韵音,道:“音儿,跟皇祖母行礼,和娘回家。”
“我要和哥在一起。”邹韵音挣扎,邹荣桓扑过来拉韵音,一时之间乱成一片。
那换了她亲子之人,不只害得她亲生儿子流浪街头,还使得一个不是亲儿的人拐走她的女儿,苏青婵着了恼,柳眉倒竖要发火。
太后在一旁看着,不是教训儿女的时机,邹衍之大手一抄,三个孩子抱进怀里,邹荣桓要扭也扭不动。
脸磕着脸,邹荣桓和邹韵音看到小鱼了,两个一齐呆了,不扭了,乖乖被邹衍之抱出皇宫。
在孩子面前发火不便,苏青婵强忍着,脸上带了很明显的怒意。
邹荣桓开始恨恨不已瞪着眼,后来就沉默了,他极早慧,一直以来又想着要保护妹妹,年龄不大,却是大人的心理,娘在他们兄妹面前,被捉弄了也只是苦笑,有时是伤心,却从没流露过怒色。
看看小鱼,再看看邹韵音,虽然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邹荣桓也敏感地意识到,再与爹娘作对,只怕大事不妙。
下了马车,苏青婵吩咐邹荣桓回他住的院落,拉起邹韵音和小鱼往上房走。
“娘,我要和哥在一起。”邹韵音脆生生道,抓着邹荣桓的袖子不放,虽是有些怯意,却很坚定。
“爹和娘有话和你说,先过来一下。”邹衍之冷静地和女儿讲理,语气不重却十分有力。邹韵音不敢抗拒,眼眶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巴巴儿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看着邹荣桓,要她哥向爹娘争一争,要去一起去之意。
“爹,娘,我到外面等着音儿,行吗?”邹荣桓反手抓住邹韵音的手,这么多年过去,第一次喊出爹娘。
苏青婵气得笑了,这是谁的种,这么识时务。往日哄着宠着,要他喊一声爹娘,他可是犟着就是不叫。
“娘,怎么样才能给我不离开妹妹?”邹荣桓接着又喊娘,苏青婵那抹嘲讽悲愤的笑容,让他隐隐觉得,此时不想法挽回娘的心,以后就见不到妹妹了。
“先回去,往后的事往后再说。”苏青婵收了恼怒笑容,淡淡道,给不给邹荣桓见女儿,还得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的儿子。
“娘,让哥一起过来吧。”邹韵音在眼眶里打滚的泪水掉了下来,晶莹的水滴挂在粉嫩的脸颊上,煞是可怜。
“他不是你哥,小鱼才是你哥。”胸膛里怒火上涌,苏青婵很想冲女儿大声喊骂,忍了忍没有骂出来。
“一起过来吧。”邹衍之先松了口,两个孩子不是亲兄妹了,不若顺其自然。
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邹衍之拉了苏青婵进房。
“这件事,也许真不是皇上干的。”
“不是他干的,还能有谁?”苏青婵哭了起来,一想到亲生儿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做着可怜的乞儿,心中滔天的恨怒便无法平息。
“如果是皇上做的,他为何留着小鱼一命?”邹衍之反问。
要说是为了善念留下儿子一命,似乎不可能。苏青婵住了哭,静静看邹衍之。
邹衍之握紧拳头,道:“先假设,此事不是皇上所为,那么,那人留下小鱼一命,会不会是为了。”邹衍之顿住,苏青婵身体抖颤了一下,道:“这事出来,咱们第一个想到的,是皇上命暗卫换了孩子,若不是皇上所为,那人是故意留下小鱼一命,是要让咱们和皇上反目,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正是,方才你若是失态些,我再气性旺些,咱们就和皇上顶撞起来,天威不可犯。”
“太后看着对咱们不错,可真与皇上较上劲了,她帮的只会是皇上。”
“对,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咱们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苏青婵低喃。
“嗯。”
冒天大的危险行此事,这人定是和他们有着深仇大恨。
邹衍之和苏青婵目光相对,不约而同道:“叶士俊。”
海棠是叶士俊的独女,被邹衍之遣送回家后,遭普安王辱了声名,叶夫人亲到苏家求亲事,却遭苏青婵拒绝,叶海棠求生无门自绝身亡。
这仇,不可谓不大。
可是,叶士俊有行事的动机,却没有那便利,苏青婵生孩子那年,叶士俊已被普安王连番设局,丢官削职成了平民。
调换孩子必是在孩子刚生下来之时,将军府虽然戒备不严,可围着孩子的奶娘丫鬟那么多人,怎么寻的空档?
“先从桓儿的身世查起。”邹衍之道:“小鱼没有到桓儿的爹娘家,不是调包,那时,必有一家孩子失踪或是孩子传了死讯,刚出生的婴儿抱来抱去,不会离得远,左不过京中或是京城附近。”
“这事不要交给别人,你亲自查。”苏青婵悄声道。
“嗯,我知道。”邹衍之点头,道:“小婵,要查这事,也许时日不短,我想向皇上请辞广威将军之职,查清这事后,也不复职了,只做个闲散王爷。”
广威军副将是倩妃的弟弟杨舒,邹衍之辞职了,很大能是杨舒顶上去,那么,倩妃娘家的势力将更盛,姚妙瑷的日子就难过了。
“会不会是杨舒顶上去?”苏青婵犹豫着问道。
“应该是,你不用担心,据我看着,淑妃的皇长子封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邹衍之嘴唇启动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变了。
“衍之哥哥,你想到什么?”
“小婵,你生音儿那时,倩妃也正好临盆,比你晚了一天……”
“那时廷报出来的是,她的孩子出身时夭折了。”苏青婵尖叫,双眼瞬间血红。
邹衍之双手攥起拳头,攥得格格作响。
“卑鄙无耻之尤,今天当着母后的面,他还发毒誓,难道以为不会应验吗?“
这仇,不报,怎么咽忍下?
报,又怎么报?
追根究底,到最终,连太后也是护着皇帝的,除非
——造反。
邹衍之面色沉重,苏青婵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两人定定看着对方,要从对方眼里找到下一步怎么走的决定。
“王爷,太妃娘娘来了。”门外传来通报。
夫妻两个现在哪有心思见端静太妃,邹衍之大声道:“请太妃娘娘回去,明日我和王妃回去向她请安。”
“衍之,青婵,娘找你们有事。”端静太妃人已到门外,她这些年换了性子,被儿子媳妇拒见,也没有发火。
退步无路
邹衍之和苏青婵纵是心乱如麻,端静太妃软了声气相求;也不便撵人。
“衍之;我方才在穆夫人处听得;杨舒暴打了红影,红影到底服侍了娘十几年;你是杨舒上司;跟他打声招呼嘱咐一声。”
红影在七年前陪端静太妃进宫时,被倩妃看到,倩妃很喜欢她;跟端静太妃要了人;许了杨舒为妾;这几年杨舒一直没有娶妻,她在杨舒府里;跟女主人差不多。
红影当日助着明月海棠陷害苏青婵,邹衍之对她殊无好感。
苏青婵心中也是厌烦,却不得不应付着,问道:“杨舒怎敢这般行事?知不知为何事打红影?”
红影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