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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挥一挥手,掩饰不住眉角那深深的疲惫,道:“黄英,传旨,经查实,顾章并无治军不力之罪名,无罪释放,仍到西山大营效命!”
黄英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方才退出去传旨去了。
李从武见他无话,也磕了头退出去了。
顾章是黎明时分被从天牢里放出去的,他连将军府都没回,径直打马去了苏若离家。
谁想,苏若离从昨儿去了三元堂就没有回来,家里管家杨威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沈氏的话,似乎那马车被人给打劫了,姑娘不知道被贼人给掳到哪儿去了。
苏若离的贴身丫头玲儿给顾章端了茶来。眼神有些躲闪,望着顾章那高大颀长的身躯,那俊朗阳光的面容。脸蛋儿不由红了红,却低了头没让人看出来。
顾章一听苏若离被人给劫持了,心神大乱,哪里还能顾得上看别人一样?
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去了西山大营,带了自己的斥候出去打探。
此时,京中已经有了有了流言,说是三元堂的神医姑娘并不是百姓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个巾帼英雄,而是一个专会以色事人的狐媚子。
大白日里和几个男人在小巷子里野战。致使那几个男人大打出手。
还说神医姑娘身上私处有颗黑痣,双乳那儿有块小红斑……
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仿佛亲眼看见一样。
苏若离哪里知道自己被人家黑了不说,还被传成这么不堪的样子?
却说李扶安的别院里。苏若离躺了大半日,吃了些东西,身上的药性也下去了,方才觉得有了些力气,就要挣扎着回家。
李扶安哪里容得她这么走了?只是劝她,“你身子还虚得很,再歇两日也不迟!”
可苏若离哪里肯?
顾章在天牢里还不知是死是活,皇上那样的性子,若是真动起怒来,杀了他怎么办?
更不知道安平公主有没有去求太后出面?
心里揣着这么多的事儿,她怎么还能躺得住?
见她执意要离开,李扶安也知道她心里惦记着什么,只好安排了马车,送她出去。
临上车前,他叫住了苏若离,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默了默,方才艰涩地开口,“离儿,能不能放过我妹妹?”
苏若离踩在马凳上的一只脚又挪了下来,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扶安,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那么刺耳!
什么叫她放过他妹妹?
是他妹妹两次都差点儿害死她的好不好?他怎么不说却劝劝他妹妹放过她?
冷笑一声,苏若离扬起了下巴,眼神冰冷,“李二公子这话似乎问错人了吧?本姑娘自来都没有害人之心,何来的放过一说?倒是你妹妹,两次都加害于我,这次更是可恶,竟然用了那么卑鄙下流的手段,李二公子该好好问问你妹妹才是!”
一席话,让李扶安的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半天,方才自失地一笑,“是我唐突姑娘了。”
语气里,是不得已的疏离。
都这时候了,他还对她提这么过分的要求,是不是太为难她了?还是觉得她善良就该活受罪?
李扶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像是保证着什么一样,“这些事儿是我妹妹做得过分,我回去定要严加管教!姑娘大可放心!”
呵呵,两次谋杀未遂,一个严加管教就完事儿了?
这是世界当真是贵族法则啊。
苏若离撩唇冷笑,“不管李二公子做什么,那都是你跟你妹妹之间的事儿。只要你妹妹没有下次,我保证,不去追究这两次的谋害!”
得到了她的保证,李扶安大喜,双手作揖给她行了一礼。“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此生不敢相忘!”
苏若离转脸。没有吭声,踩着凳子上了车。坐了进去。
李扶安见她从进去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和她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上了马,一路护送到苏若离的家门,李扶安方才带着人马回府。
门口的从人迎了上来,李扶安却没有理会,打马闯进了内院。来到了李兰馨所住的跨院。
远远地,就听到里头有大声的哭骂声和哐啷的碎瓷声。
他跳下马,穿过垂花门,就来到了李兰馨的闺房前。
几个小丫头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见到他要行礼,却被他挥手止住。
大步走了进去,就见李兰馨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捂着脸呜呜大哭,“贱人,下这么狠的手。我这眼睛要瞎了?”
李扶安定定地站在她面前,良久,才冷不丁地开口。“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李兰馨听见动静猛地抬头,就见她眼窝那儿一片青紫,双眼肿得连条缝都看不见了。
她急切地喊了一声,“二哥”,旋即又怒道:“怎么你也向着那小贱人说话?明明是她手段卑劣,毁了我的眼……呜呜。”
李扶安冷峻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只是叹息一声坐在了炕沿上,沉声道:“你两次害她都未果,这次要不是她随身带着这些东西。怕早就让你给毁了。就算是不死也搭上半条命,你还有脸说她?心狠手辣的是你才是。一个姑娘家,竟然想出这么阴险毒辣的招数。亏得还是我们李家的姑娘出身!”
面对这个妹妹倒打一耙的说辞,李扶安深感头痛,怪不得离儿看不上他家呢,光这样的妹妹就让人受不了了,何况,那些背地里的腌臜事儿多的是呢。
苦笑一下,李扶安就要往外走。
事已至此,他只能告诉他母亲,让他母亲禁他妹妹的足了,直到出嫁为止!
李兰馨却伸过手来,扯住他的衣襟不放,声线里带着一丝不解一丝怨毒,“二哥,我知道那是你喜欢的人,可不把她毁了,我就得不到顾章,我这么做有错吗?顾章是我好不容易看上的人哪,那小蹄子哪里如我了,为何他就那么死心眼喜欢她?”
听着这看似无辜实则无情的话,李扶安深深地无力了,这个妹妹已经无可救药了。
忍了忍,他终是咬牙道:“你错了,爱一个人不是毁灭,而是放手,成全。就如我喜欢离儿一样,虽然她不喜欢我,可我也盼着她能过得幸福,过得如意!我虽恨着顾章,可我绝不会动他一根汗毛,因为,那是离儿喜欢的人!”
爱一个人就是放手,成全?
李兰馨差点儿笑掉大牙,什么时候,她这个二哥这么优柔寡断了?平日里那一身的威风都抖落到哪儿去了?
喜欢一个人就得得到才是啊,怎么还要放手?
李扶安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出了门,留下李兰馨坐在炕上不停地讥笑着。
她二哥脑子这是被门给夹了吧?
怎么听着像是个怨妇一样?
他明明喜欢苏若离,可却不去争不去抢,不去用无所不及的手段得到?
在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里,怎么会有这么软弱无能的子弟?
都说书生没本事,看来这真是对的。瞧她二哥那怂样儿,连个女儿都弄不到手,算什么男人?
头一次,李兰馨只觉得自己的二哥软弱地可怕,好似墙上的烂泥巴一样。
要让她放手,怎么可能呢?
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就算是顾章娶了苏若离,她也不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编贝般的牙齿轻轻地咬着下唇,李兰馨恨苏若离恨得咬牙切齿,那样的女子,就该被那些黑衣人给糟蹋了才是。
贱人,竟敢跟她抢男人,活腻了是吧?
若不是那双眼睛肿得什么都看不见,估计里头能射出刀子一般阴狠嗜血的眸光吧?
在城中搜寻了一夜的顾章,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也曾怀疑过离儿是否被人劫持着出了城,可是守城的兵丁都没有见过有可疑的车轿出城。
何况城中满天飞的流言,已经间接地泄露了当时有几个黑衣人劫持了苏若离,但是那几个黑衣人并没有被官府抓到。而是不知去向。
顾章想到这些,眸中不由闪出一丝狠厉。按说,当时在街上做生意的小摊贩明明看到了官府的人出动的。怎么连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留下?
还是有人,暗中私自放走了那群作恶多端的黑衣人?
他的离儿。如今究竟被人掳到了哪儿?
正当他一筹莫展,恨不得掘地三尺的时候,三元堂忽然有人来找他,说是姑娘已经平安无事回家了。
顾章大喜之下,只觉得身上一阵寒凉。
从天牢里出来,一日一夜他滴水未沾,一直在城中四处寻找苏若离。心里一松动,他才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
只是他也顾不上去找地方吃饭。只是打发了跟他的斥候先去吃着,自己一个人打了马直奔苏若离的家里。
到了门口,只见两扇黑油油的大门大敞着,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
堂屋门口,守着几个三元堂的伙计,杨威一家子正跪在廊下的青石地面上。
滴水成冰的天儿,这地面只要跪上一刻钟,就能让人的膝盖针扎样疼痛。
顾章径自走了进去,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苏若离正在处置下人,他也就没有插话。
苏若离听见动静抬头见是他。并没有惊讶,只是指了指一边的凳子,道:“家里有了内鬼。你还是坐这儿等一会儿吧。”
一听到“内鬼”,顾章双眸一闪,那眼神就在杨威一家人的面上逡巡过去。
离儿既然说有内鬼,那就是这一家人了。
他也觉得蹊跷,大白日的怎么就有人胆子这么大,敢打劫一个皇上亲口御封的医女?
如果不是这些人脑袋被驴给踢了,那就是有人暗中指使。
其实离儿虽然表面上是一个柔弱纤细的弱女子,可他是深知她的,出门袖子里必有几样东西防身。纵算那些黑衣人功夫再高,也不能近了苏若离的身。
怎么她反而让人给劫持了去?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
因为两个人刚见面,顾章并不知道苏若离当时中了迷药。浑身无力的事情。
就在他心思百转的时候,苏若离却不动声色地端着一碗青花瓷的茶盏,慢慢地用盖子刮着茶水中的浮沫。
那一下一下斯噶的刮瓷声,像是一声声的小鼓点,敲在杨威一家人的心头上。
尤其是玲儿,轻咬着下唇,一张清秀的小脸已经有些微的发白了,隐在袖内的掌心被指甲掐入,指节都泛白了。
跪在冰凌刺骨的地面上,玲儿满心的不甘:凭什么她要这么跪拜她?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女子竟得那么多位高权重得男人的喜欢?就连当今天子,也对她垂涎三尺?
那个女人说,只要她给她们家姑娘下了迷药,将来就给她保媒,给顾章做妾。
对于她一个小门小户的人来说,给人做妾也是不错的出路。
她也曾经在苏若离面前暗示过,说等将来姑娘嫁给了顾将军,她要跟着过去伺候姑娘一辈子……
可是苏若离那小贱人是怎么回答的?说她这么好的女子,到时候一定要给她找个正经人家嫁过去做妻。
玲儿是知道的,他们一家为奴为婢,连生死都握在主家手里,又怎么会有选择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