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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快要到营帐的时候,忽然觉得头有一阵眩晕,天旋地转起来,连帐篷的门都看不清了。
她慌乱之下一手撑在了帐篷上,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眼冒金星,浑身酸软无力,恶心地想要呕吐。
想喊人却发现喉咙干哑,硬是发不出声来。
眼前的金星越来越多,黑云也越来越浓重,待到后来,她终是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一头栽倒在地上。
正在营帐里坐着处置军务的顾章,听到门后守卫的惊呼声,就冲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苏若离。
他的心在那一刻倏地停住了,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摇晃,像是有千根针扎住他的身子一样。
旋即,他蹲下了身子,当机立断地就吩咐守卫,“快去喊孙大夫。”
以前,他听苏若离跟他说过,有的伤者倒在地上千万不要去扶,不然反而是适得其反呢。
眼下,虽然看着苏若离晕倒在地上,他的心肝肺都跟着揪疼起来,可是依然不敢动她。
孙大夫气喘吁吁地被那守卫几乎是揪着衣裳脚不点地地跑来了,还未等缓过一口气来,就被顾章那双赤红的眸子给吓了一跳。
他忙弯下身子去查看苏若离,见苏若离面色紫胀,额头滚烫,呼吸急促,很是不好。
隔着衣袖给苏若离把过脉,孙大夫的脸色异常地冷凝,捋着胡子半天都不吭声。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这些日子累得?”顾章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忽然泛上一股不祥的感觉,急急地催着孙大夫。
“怕是,怕是赶上时疫了。”孙大夫不敢对上他那双赤血的眸子,低着头小声地回道。
“什么?你是说离儿,她,她和流民们得的病一样?”顾章不傻,怎么会听不明白孙大夫的话?
他急得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两只有力的臂膀就一把揪住孙大夫的肩头晃着,“到底要不要紧?离儿不是有方子吗?快煎药来给她吃!”
“是,是,老朽这就亲自去煎,将军把夫人抱回帐篷里吧?”孙大夫连连点着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苏若离的方子对她自己的病症管不管用,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眼见着他们将军急眉赤眼地快要发疯了,他也只能如此这般安慰着他了。
一碗黑黢黢的汤药灌下去之后,隔了半个时辰,苏若离还是没有任何地反应,高烧依然不退,面色紫胀地好似下一刻就要胀开一样。
顾章吓得要死,一直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守候着,生怕自己离开身苏若离会有什么意外。
眼见着到了夜里,苏若离还是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顾章快要抓狂了,回头怒瞪着孙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儿?药怎么不管用?”
“许是,许是夫人这些日子太过劳累,身子太虚弱的缘故!”孙大夫也只能斟酌着词儿小心翼翼地答道。
苏若离这些天忙里忙外地照顾流民,和他们接触地最多,身子累极了,疾病自然趁虚而入。不光是他这个大夫懂得,就是寻常的百姓也明白这个理儿。
“将军,体虚则邪病入,夫人正是累很了,才扛不住的。”孙大夫小声地安慰着顾章,怕这个将军一时想不开,会迁怒了别人。
“早知道我就不让她管这些事儿了,死不死的,听天由命,若是搭上了离儿,我活着还有个什么趣儿?”顾章就跟痴傻了一般,语无伦次地说着,一双修长的大手依然紧紧地握着苏若离的,好像他一松手苏若离就没了一样。
“将军,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将军熬了一天了,先歇歇吧。”孙大夫苦苦地劝着顾章。可是顾章充耳不闻,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上,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守在苏若离身边。
三百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
三日三夜,苏若离都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顾章这三日不眠不休,除了孙大夫和陈牛儿硬劝着喝了点儿水吃了一点儿饭外,日夜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胡子拉碴地似是一夜老了不少,连头发竟然也有几根白的了。
陈牛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也没有法子劝得他家将军去歇一会儿。他心里估摸着,若是将军夫人有个什么好歹,估计他家将军也不想活了。
那些得病的流民除了先前死的几个之外,每日里按照苏若离嘱咐的按时喝药,这几日已经有几个完全康复,被送出去了。
其余剩下的也大有好转,不似先前那般吓人。
可唯独苏若离一点儿醒转的迹象都没有,生生地让孙大夫怀疑起了她那张方子来。
顾章每日里都是亲自给她喂的汤药,因她昏迷着,自己不知道吞咽,都是顾章一口一口自己先喝下去再哺到她嘴里的,哪怕是流出一点儿,顾章也会再赶紧喂上一口。
按说,对那些流民管用的药,到她这儿也该见效了啊?
可三天过去了,苏若离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到底是方子不管用,还是人得的不是这个病?
孙大夫也是见过流民得了瘟疫是什么样子的,仔细地辨认了苏若离的病症,觉得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依然坚持喂这样的汤药,可顾章却耐不住性子了,不停地催问着孙大夫,“为何一样的病,一样的药,离儿就不能醒来?”
孙大夫吭哧了半天。才捋着胡子憋出一句话来,“许是,许是夫人身子太弱的缘故!”
“许是?”顾章冷冷回眸,充血的眸子就像是一头野兽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攥了攥拳头,可也不能拿孙大夫如何,毕竟。他医术没有离儿高明。能想出这样的理由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但他说得也有些道理,想当初离儿行医的时候,就跟他讲过。这人要是身强体壮,一般的病邪就不会侵入。阳气足,病自然就绕道而行。
离儿这些日子真是太累了。
想了想,他终是咬咬牙。吩咐孙大夫,“既如此。就给她的药加大些剂量吧!”
孙大夫虽然不知道这到底妥不妥当,但是想着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挤了挤眼,他嘟哝道,“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顾章听见这句话。眉头不由蹙了蹙,可想着他本来就这么个不通世故的性子,也就没法跟他计较了。
不多时。孙大夫就捧了一大海碗浓黑的药汁来,递给了顾章。
顾章双手捧过。低头看了眼,蹙了蹙眉。天知道他的离儿最不喜欢的就是喝药了,如今她昏迷着,喝了这么多的药,还都是自己硬给喝的,到时候她不会怪自己吧?
打发走了孙大夫,顾章不假他人之手,先把药碗放到了床前小柜上,方才起身把苏若离半扶起来,让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这才尝了尝温度,然后一口一口亲自哺喂到她的嘴里。
那么多苦涩的药汁尝下去,他的舌头都是麻的了,也不知道离儿该苦成什么样子?
轻轻地把苏若离放平,顾章不理会外间陈牛儿劝他吃饭的话,径自拉着苏若离的手,为她暖起来。
自打苏若离昏过去之后,怕她冷,顾章给她盖了两床厚实的棉被,又把自己一件貂绒大氅给搭在了上面,可离儿的手依然凉得吓人。
若不是她鼻间还有一丝呼吸,别人见了还以为她不行了呢。
顾章就那么一直握着她的手坐在床前,室内燃着一盏豆油灯,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眼窝处,暴露出一片青紫。
三日夜的不眠不休,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只是顾章满心记挂着苏若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就那么沉默地坐到了半夜,苏若离也没有一丝反应。三日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顾章终于撑不住了。
他的头垂下来,干燥起皮的双唇印在苏若离消瘦的双颊上,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下来,滴在了苏若离的脸庞上。
温热的泪水伴着咸咸的味道不知不觉地淌进苏若离的嘴角,洇湿了她的唇。
“离儿,你快点儿醒过来啊,我快要撑不住了。”粗犷的汉子嘶哑的声音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尽管极力地压抑着,可是站在外间里一直候着的陈牛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将军是个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都一直握着兵器不松手的汉子,流血流汗,从未见过他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将军这是触动了心地最脆弱的那根弦了。
若是夫人真的就这么撒手而去,将军,会如何?
想至此,他忙伸手重重地打了自己的脸一下,暗骂自己乌鸦嘴,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事儿呢?不会的,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室内,顾章嘶哑的哭声持续不断,“离儿,你知道吗?我没了你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为了我,你醒过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离我而去!”
没有任何华丽的语言,此时最伤心的人自然是肺腑之言。
陈牛儿听得热泪盈眶,再也待不住了,挑开了帘子大步奔了出去,蹲在草地上呜呜地哭起来。怕被人听见,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找了一个背人的角落。
顾章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自己那颗心好似除了痛再没了其他的知觉了,昏昏沉沉的,伏在苏若离身上就昏睡过去。
外头三更的梆子响起,军中巡逻的将士们铁甲磨蹭的声音清楚地传来,已是更深露重了。
苏若离只觉得自己好似沉浸在一场梦里总也走不出来,虽然头脑异常清醒,但是身上跟压了千斤重担一样,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力。
她努力地想睁大眸子看清楚四周混沌的天空。想拨开那层浓雾。
远远地,似乎有一个低哑的男声在呜呜地哭着,哭得她心烦意乱起来。
她不停地挣扎,不住地用力,终于,那沉重的眼皮睁开了一丝缝儿,看到了一丝昏暗的天。
“唔!”她轻呼了一声。努力伸出手去推动身上那千斤重担。
只是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但是那身上的东西依然纹丝不动,好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
她急了,发一声呐喊。“呀”地一声大叫,感觉喉咙顿时清爽了不少。
感受到身下人儿微微的动静,顾章猛然惊醒了,胡子拉碴的脸上尚自挂着晶莹的泪水。
低头看时。就见苏若离的一张紧闭着的眼睛上的睫毛似乎在抖动,自己掌心里的小手好似也勾了勾。
他怔楞片刻。忽然意识过来。离儿有知觉了,离儿这是要醒了吗?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的胸膛,窒息地他说不出话来,唯有发出沙哑的一声呼喊。“离儿,离儿……”
身上的重担一下子没了,苏若离感觉自己的呼吸顿时顺畅了。身上似乎也有了些力气,这才感到铺天盖地的虚弱朝她砸来。砸得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费了半天的劲儿,她终是睁开了紧闭了三天的眸子,迎面就见到一张黑不溜秋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一张脸。
虽然昏睡了三天,她依然一眼认出了面前这人是谁。
这不是她的相公顾章嘛。
天,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活脱脱就跟个流民似的。
“离儿,你醒了,你醒了?”这话显然不是疑问,而是实打实地透着欢喜。
“哎呀,我做了一个噩梦,有什么东西压死我了。”苏若离揉着胸口愤愤地说道,虽然三日里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