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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宇文极把这三桩大事基本安排妥当,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而这一年多时间,东羌以外也有大事发生。
西羌的朝廷军不断溃败,节节败退,最后被六镇大军攻破京城,仓皇逃窜不已,死得死、伤得伤,西羌皇室覆灭。而六镇大军人心不齐,为了蛋糕的分配争执不休,甚至还动起了手,倒是帮了端木雍容的大忙。
经过半年苦战,端木雍容终于打散了六镇大军,占领西羌皇室。
手下将领自然是各种恭请称帝,又不断发现各种天命所归的预示,各种吉兆,最后端木雍容再三谦让之后,终于被将领们“强行”推上了帝位。他可不姓宇文,不是羌国皇室的那一支血脉,于是建立新朝,改国号为“秦”。
新帝登基,很快面临册立皇后的问题。
端木雍容却暂时拒绝了。
算算日子,此刻距离当初燕国皇室覆灭,老皇帝死,还差几天就满三年了。当初的三年之约,现如今连她的人影儿都不见,自己又要找谁答复?在小公主走失以后,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但却有莫赤衣闯皇宫锒铛下狱的消息,以及侍卫祁明夷自尽于府中的消息。
端木雍容早年在燕国呆了一年多,很清楚,这两个伴读和小公主的关系。
这种种迹象都在说明,小公主还在燕国皇宫里面,被赵煜藏在不得见人的地方,所以莫赤衣和祁明夷各种营救失败,才会落得一个入狱,一个惨死的结局。
想必宇文极正是心里清楚这个消息,所以才会三年不立后!
自己也想问她一个答案。
“皇上。”聂凤翔已经封了候,可还是不太习惯各种礼节,行得不太标准,低眉敛眉也不像那么回事,“燕国出乱子了。”将加急密折递了上去,“各地谣言四起,说赵煜不是燕国老皇帝亲生,是前朝驸马之子,各省都不断有小股势力的动乱。”
端木雍容飞快翻阅了一番,静默不语。
聂凤翔继续道:“赵煜这些年励精图治、勤于政务,燕国一直都在休养生息,这些小小动乱,想来不过是癣疥之疾,估计成不了大气候的。”
端木雍容沉吟了一阵,“再停一停,想来……,宇文极那边会有动静的。”如果他对燕国有动静的话,那么就更说明小公主还活着了。
果不其然,十几天后宇文极果然有了动静。
当初燕国曾经配合东羌攻打西羌,后来战争失败,东羌一直没有赔偿,直到不得不索要大皇子宇文极时,才将甘河、逑川、箜平三城割让出去,用以作为赔偿。而现在宇文极并不找赵煜索要三城,而是直接以燕国诈骗东羌国土为名,发兵二十万大军攻打燕国,立誓夺回属于东羌的三座城池!
这就纯粹是有意找茬了。
不说当初本来就是给燕国的赔偿,便是现今觉得吃了亏,也该先问问人家还不还再动刀子,哪有二话不说就开架的?再加上最近燕国各地的小小动乱,赵煜可以算得上是内忧外患,便是他再能隐忍内敛,也忍不住将奏折重重甩在地上!
“这个祸害,当初就该让他死在燕国!”
然而令赵煜没有想到的是,祸害不止一个,在东羌开始发兵之后,不到半月,新建立的大秦也同样发兵,……理由?人家根本就没有提。
“皇上,东羌和大秦这是合着攻打燕国啊。”
“国中还有叛乱未平,要是再被两路外贼夹攻的话,朝廷如何分派得出那么多兵力去应付?皇上,此乃燕国从未有过的危机……”
“都给朕滚出去!”赵煜大袖一挥,御案上面的奏折哗啦啦掉落于地,却无法消除这位年轻帝王的怒火,外忧内患,三路大敌,让他的额头开始胀痛起来。他回到寝宫的密室寻找安抚,看着那个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好似秋风里一片残叶的妹妹,再想起她和东羌新帝、大秦新帝的关系,不由一阵沉思。
或许……,自己这里还有一个解忧法宝。
☆、110何处是归乡?
东羌和大秦分两路进攻燕国;宇文极率先打下了箜平城,然后扎营休整,做出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派头。毕竟燕国那点内乱动静很小,即便姬暮年努力策划,也只是让赵煜多一层烦恼;而不能让燕国灭亡。自己攻打燕国,顺便引得端木雍容出兵;目的只有一个,逼得赵煜不得不出面和谈;交出阿沅!
依照赵煜的性子,妹妹……,还是比不得江山的。
果不其然;战事只持续了一个多月,赵煜便让人送来了国书,希望和谈,并且告知宇文极,端木雍容也要求参与和谈。
情况和自己预料的一样。
毕竟燕国有内乱,东羌国内一样不太平,至于新建立的大秦就更不用说,各自国中都有一本烂帐,不到万不得已,暂时都还不想大动干戈。最后三位帝王商量敲定,将和谈的地点设在甘河城,各自带二十万大军随行。
彼时已经是十一月,冬日寒气凌冽,空气里,有菱形的六角雪花在飘飞,从万丈高空纷纷扬扬洒下,给甘河城铺上一层洁白棉絮,让整个城更加静谧肃穆。当燕国、东羌和大秦的三方军队,整整六十万人马集结在城外时,给这座古老城镇带来从未有过的威压,空气低沉压抑,让人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宇文极身着一袭玄色长袍,厚重宽实,滚宝蓝色的掐牙边儿,与身上的东羌纹饰相得益彰,明黄、宝蓝,耀目的颜色都压在黑色之中,隐隐的庄严神辉。他的眼神像是利剑一般清冽明亮,目光流转,放佛能够破开皑皑白雪一般,明年就是二十岁,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长成为沉默寡言的年轻帝王!
他伸手,接住一片六出飞雪,雪花在温暖的掌心无声融化。
阿沅……,我让你等了整整四年。
日头渐渐升起,正午时分,就是三方一起和谈的时刻。和谈的地点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高台有棚,但是下面没有遮拦,这样就不会影响各国驻军们的视线,台阶步步而上,三位帝王终于走到了高台中央,都停下了脚步。
赵煜的眼眸深黑而冰凉,优雅一笑,“近日三国会晤盛况,虽不说是空前绝后,但想来也是百年不遇。”他以主人的身份,招呼宇文极和端木雍容坐下,“二位入坐。”
三人从前就是旧相识了,彼此了解,没有多余废话。
端木雍容一向是坐姿稳如泰山,居左边,宇文极沉默内敛,居右边,赵煜一身深紫色宽大龙袍,居正中,他很是悠闲的端茶饮了一口,“闲话少叙,我先来说说燕国和谈的诚意。”先看向宇文极,“归还东羌的甘河、逑川、箜平三城,再加黄金十万。”再转目与端木雍容道:“燕国国土不多,割来割去可是割不起。听说大秦经历几年战事,百废待兴、急需休养,所以除了同样的黄金十万,另外奉送粟米八万、荞麦六万,以及上等战马一万匹,军备兵器一共十万份。”
不打仗,就能讨要回割让的城池,就能白得这么多东西当然不错,可是宇文极和端木雍容都还有心事,异口同声问道:“沁水公主呢?!”
赵煜“哧”的一笑,他容颜俊美,即便呛了一下,也不影响他丰神如玉的风姿,摇头轻叹道:“这可有点麻烦了。”嘴角微翘,目光灼灼问道:“阿沅的确在我这儿,可是妹妹我只有一个,你们两位……,要怎么分呢?”
端木雍容不耐烦跟他耍花枪,打断道:“让她自己选。”
宇文极心头一紧,阿沅她……,不会选择端木雍容吧?自己什么都努力过了,全都用尽全力做到了最好,这一点却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可是这个办法最公平,且不说强抢会引起两国战事,单是阿沅本人,要跟谁走,自己也不能不罔顾她的意思。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赵煜却不着急,“那说好了,不论阿沅要跟谁走,你们都得接受条件退兵。”他豁然站起身来,朝着下面的三十万大军朗声说道:“吾乃燕国之帝,有妹沁水公主,适龄待嫁,今欲在东羌和大秦两国之中抉择良婿,不论吾妹作何选择,东羌和大秦都须得接受燕国和谈条件,退兵不再进犯!”
底下顿时嘈嘈杂杂,隐约听到人说,“沁水公主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又……”“谁知道呢?皇上应该不会娶个假公主吧?”“应该不会吧!”不光兵卒们,就连将领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嗡嗡不绝于耳。
赵煜笑了笑,“吾妹因为久病缠身,避忌天地鬼神,需要隐姓埋名休养调理,然如今已经痊愈,又到了待嫁之龄,所以打算择一位仁武天子,永结秦晋之好。诸位无须揣测议论,沁水公主的身份断不能作假,不论东羌皇帝,还是大秦皇帝,都是认识的,等下一见吾妹真颜便知。”他举杯,回头微笑邀请,“二位……,如欲和谈,与我将此杯美酒共敬天地如何?”
意思是,都答应了条件才会见到慕容沅。
明明都知道他是在借此要挟,但不论是宇文极,还是端木雍容,都没有反对他的这个提议,一起走上前去。三位年轻帝王一起举杯敬天地,敬山川,敬六神,算是对和谈达成了一致,然后一起将酒杯狠狠摔碎!
“如违誓言,有如此杯!”
赵煜面上还保持得体微笑,心底松了一口气,然安定下来,继而又是像是被人把心挖去一般,说不出的空落落的难受,今日便要拱手把妹妹送出!心中不情愿,但又不能当着三国大军违背誓言,不舍弃妹妹,很可能给燕国带来大祸!
而临别之前,姜胭脂的话又在耳边萦绕,“皇上,阿沅都已经十八岁了,你还要锁她到什么时候?不管她这次愿意嫁谁,都放了她吧。”
一阵寒风夹带冰凉雪花吹过,清冷无比。
赵煜像是被人夺去了魂魄似的,轻声道:“带阿沅上来。”
高台的后面,一群宫人簇拥着容姿殊丽的少女上前,莲步无声,一路只有凤尾裙拖过台阶的沙沙轻响。佳人踏着皑皑白雪前行,仿佛从云端走来,冬装厚重,穿在她的身上却单薄无比,仿似雪花一般,轻轻呵气就会融化掉。
那张原本就只有莲瓣大小的脸庞,在风毛的遮挡下,更小了。
兜帽摘下,少女发色如黛、脸庞若玉,因为有些清瘦单薄,反倒衬得那一双流波潋滟的乌黑明眸,大得过分,但依旧美得摄人心魄。
她的身姿娉婷婀娜,倾国殊色照人,仿佛三月春天里最明丽芳菲的春光。
高台之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盛赞之声。
“阿沅!”
“小羽!”
两位帝王喊着不同的名字,唤的却是同一个人。
“止步。”赵煜挡住了二人,将妹妹拦在自己身后,“阿沅。”指了指宇文极和端木雍容,“你年纪不小了,哥哥想把你许配给他们其中一个,你……,愿意跟谁走?”面色平静,心下却是暗暗的提着气儿,担心出乱子。
“阿兰若!”慕容沅目光欣喜,看向宇文极,“你怎么在这儿?”她绽出恍若出水清莲般的笑容,凝目问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宇文极声音温柔似水,“阿沅,是我。”
慕容沅闪动着清澈明眸,看向哥哥,“我去跟阿兰若说几句话。”刚要走,却被赵煜狠狠拽住,不由微微蹙眉,“怎么了?哥哥。”
“阿沅。”赵煜快语截断她,引导问道:“你想和谁在一起?指给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