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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直到今天仍历历在目。
原来,她是真的恨不得自己去死!
姨妈与母亲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自己却是害死母亲的凶手。若是换了自己是姨妈,会不希望那凶手去死么?可自己偏偏又是她妹妹的女儿,姨妈只好违心地抚养自己。
日日面对仇人却不得不与之共存于同一个屋檐下,这种苦痛,有谁能够承受而不癫狂?
姨妈——
妈妈——
她张了张口,然而,喉咙被酸楚苦涩塞了个结结实实。
胸口越来越烈的烧痛灼得她撕心裂肺!
想痛叫哀嚎,她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体内早已结冰,仅存的一丝热量历尽千辛万苦化为一颗眼泪涌出黑眸,却在流至眼角时被冻结成冰,凝在脸颊。
双手死死地握住冰冷的宝剑,就像攥住一根坚韧无匹的冰棱。
为什么要出生?容笑,你为什么要出生?你害了妈妈,害了姨妈,也害了霍去病!
嘴唇嗫嚅发颤,她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迁孤立洞口,抬头看看被火把映出寒光的冰岩,语声淡漠:“苏非,你说完了么?”
苏非直挺挺跪在岩外,突感心如死灰:“太子,看来您心意已决。那么,微臣再无话说。”
刘迁点点头,左手捡起李尚跌落在地上的火把,右手紧握短匕,慢慢直起腰吩咐:“若你还当我是太子,就立即下山回营,去调制解药。若是霍去病不能醒转,你便……不必再回淮南了。”
胖子闭上眼,凄然悲笑数声,突然重重一叩头,挺身震开衣裳下摆,举着火把,踏月而去。
冰洞阴寒幽深,一只火把无法照亮全貌。
看着眼前冰雪震裂堆积后的可怖模样,刘迁暗暗心惊,忍不住大声呼叫:“容姑娘,你在哪里?”
除了火把的毕剥声,洞内一片可怕的死寂。
刘迁心慌意乱,呼吸急促,越走越快,高举火把四面乱照:“
容姑娘,若你听得到我,便应我一声!”
内洞传来变形的回音:“应我一声……声……”
不消一会儿,冷冽的寒风便已刺透单薄春衣,太子手指发僵,双腿直打冷颤,仗着一点火把热度强撑迈步。
越到里面越是酷寒难忍,冰气如箭,丝丝刺入肺叶,呼吸变得十分艰难。
握紧匕首,他以手强压胸口,竭力克制着咳嗽之意。
牙关开始打架,他却硬在声音内添进无限笑意:“容姑娘,你、你莫要淘气。这洞内寒冷,本殿、殿实实有些受不住!不能带姑娘出洞,本殿日后岂不被人笑掉、掉大牙,这还让本殿如何行走天下?你乖乖地应我一声,咱们这便、便一同回营啦!”
四周仍是一片黑压压的沉默,他开始害怕,怕自己进来得太迟,怕容笑并不是妖……
“你自己走吧。”
有细小微弱的声音从冰层后面传出,落在太子耳中,不啻于天籁之音。
辨清了方向,他举步狂奔,却没留神一脚滑下陡坡,摔了个七零八碎。
折腾半天,费力挣扎爬起身,捡回脱手而出的火把,他一瘸一拐拖着腿挪过去。
用火把细照,果见冰墙后某处,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形。
矮小,瘦削,绝望。
不是容笑是谁?
她还活着!
刘迁几乎要喜极而泣。
“容姑娘,本……我总算找到你了!你现下如何?是不是被压得很痛?别怕,我在这儿,这便救你出来!”
刘迁颤着嗓子,将火把凑上冰层,眼看冰晶一点点融化开来,大喜。
随后将火把下移,想烧融另一处,这才发现先前流淌下来的水滴竟然又已凝固成冰!
洞内寒到了极致,这个法子看来行不通。
皱着眉头思忖一霎,刘迁唰地抽出匕首,用锋利匕尖奋力向冰墙凿去——
短匕削铁如泥,重击之下,冰花四溅,大块冰碴飞迸刺骨。
太子忍住痛,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凿着。
被封在冰内,容笑抬不起头,却听得见太子的执着。
心如枯槁,她哑着嗓子说:“你走吧,我是妖,根本不配活着,更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刘迁一愣,手中动作略略一顿。
容笑蜷着身子,眼睛半阖,等着他弃自己而去的脚步声。
上下眼睫还未合拢,凿冰声又起,仍是刺耳的嚓嚓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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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一惊,一时羞愧难当,再也克制不住心内积蓄已久的悲愤苦楚,团着身体,容笑终于拼尽全身气力嘶声尖叫:“你给我滚!你没听见吗,我不是人,我是妖,我是吸人血的妖!难道你不像别人一样憎我、恨我、巴不得我死吗?我害死了我妈,却没心没肺趾高气昂地活了这么多年!我不配活着,我不配!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凿冰声终于一缓,刘迁气喘吁吁,轻笑出声:“现下我真……呼……真的相信你是妖了——换了寻常女子被、被封在冰中,此时怕早被冻死过去,可你居然、居然,咳咳,还有力气叫骂!”
说完这句,寒气侵入肺部,他大声呛咳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嘴角也呛出嫣红点点,喷在晶莹的冰层上,倒似怒放雪地的新梅朵朵。
反手拂去脸上凝结成冰的水痕血印,他笑容不减,柔声道:“容姑娘,你是人也好,是妖也罢,我只知你是容姑娘!”
深吸口气,压下咳嗽,他眨眨右眼,戏谑道:“容姑娘,我猜你的名字定是你娘给起的!容笑,容笑,反过来不就是笑容么?你娘是希望你能时时刻刻笑容满面啊!这当真是个好名字,你娘也当真心疼你!若是你娘泉下有知,她定然不希望看到你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你当日在长安街头一脚踩住我脖子的时候,是多么神气啊!啧、啧、啧!如此神勇的事迹,足够长安城的百姓传诵三年啦!”
定定神,他微微一笑,好似对着容笑说,又仿佛自言自语:“其实,我知道你的意中人是霍去病,所以……所以我定要救你出来,将你送回他身边,要你亲眼看着他苏醒,要你放心!”
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容笑心头大震,联想起山谷探针一事,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似明非明,却不敢深想下去。
二人隔冰静默,只有太子一下轻似一下的凿冰声打破这难言的尴尬。
容笑知他力竭气尽,忍不住再次劝止:“殿下,你对我已算仁至义尽,不要再耽搁了。这冰洞苦寒,你身子不好,再拖延下去,徒然多搭一条人命。我已经害死了不少人,两手血迹斑斑,不想再多害一个。小女此刻有几样事放不下,不知太子能否了我心愿?”
刘迁手臂僵麻,力气越来越小,却始终不肯放弃。
他嘴上咳嗽不断,费力摇头道:“不要说!你的心愿,待你出去后,自己办!咳咳!我又不是你臣子,你哪有资格指使我?”
容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闭上眼睛,镇定
开口:
“第一,殿下说的不错,霍去病是我的心上人,所以请殿下务必要尽快回营,尽力救活他!
第二,我来山上寻找药引的事情,不要告诉他!若他问起我的下落,您便说……便说是我故意向他投毒,畏罪潜逃了。
第三,请殿下转告李敢李宿卫,我拜托他好好照顾我的宝儿!”
想了想,又补充道:“第四,殿下,您对我和宝儿有救命之恩,此生难报——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憾事,却想不出法子来弥补,只能嘴上对您说个谢字!”
扒着自己凿出来的深坑,刘迁终于停下动作,喘起粗气。
歇了一会儿,他拍拍胸口,边咳嗽,边笑嘻嘻地用破袖抹去唇边血水:
“容姑娘,咳咳,真对不住,我、我骗了你!当日在匈奴大帐中对你施以援手的人——
并、并不是我,其实那另有其人!
若你真想报恩,便少说丧气话,待我把你拉出这冰洞,你自可办完这四件事,一件不落!
好啦,我的谎言被戳穿,现下你可以恨我,而不必再对我关切啦!
容姑娘小心,我可要大力砸下去了!
若你再啰啰嗦嗦,呱噪不停,被这冰块伤到,我可不会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黄帝蚩尤一战】
有亲问,所以这里说明一下。
血妖之事,既不是正史,也不是野史,纯属老尉自己胡编乱造,牵强附会。老尉妄想症犯起来的时候,什么瞎话都掰得出来。
【关于霍霍的戏份】
如果有妹纸真心希望霍霍在下章醒过来,请举手。
如果有妹纸希望在下下章看到肉渣,请举脚。
我到时候数数是手多,还是脚多。
☆、047天子按剑思北方:苏醒
第四十七章苏醒
李尚李大人虽于望气一事不算精通,可也算得上小有所成。
他早年在淮南曾细细观察自己面相,自知这一生会命运多舛,悲苦终了,但也实实未料到竟会悲苦至斯!
李大人遭到毒手,被人敲昏在崖壁冰洞之间,无人相扶也就罢了,现下好不容易有了进的气儿悠悠醒转,突觉一人重重地踩上他尊臀,还跺了跺。
如此份量,世间除一人,不做他想。
李大人喘着粗气,以指扒地,哀恳求饶:“苏兄,咳咳,莫、莫踩!”
谁知那“苏兄”竟丝毫不顾往日情面,踩完臀部,再踏腰脊。
李尚本就生得单薄,好似一杆标枪,哪里禁得起如此荼毒?
哎呦一声,双手乱颤,白眼乱翻,又厥了过去。
容笑不知自己脚下究竟踩的什么东西,只觉有些古怪虚软,踩着不慎稳当,忍不住就跺了跺,想踩实些,而后听见哀嚎……
这才明白脚下的肉垫原来是李尚。
可也管不了那许多——
这崖缝甚窄,何况自己还背负着被冻得失去神智的太子刘迁,不管什么事,等出去了再论。
身子左扭右扭,好不容易自崖壁挤出身子,找到块空地,将奇葩身子放平。
容笑自己也是被冻得身躯颤抖,手指僵直,脑子发木。
呆怔怔站了半晌,方想起李尚,这才挪着脚步,过去将挺尸之人给拖拽过来。
弯月如钩,凄清的月光照在太子脸上,只见他容色惨白,白里透灰,灰中还掺着一抹紫,总之没有人色。
他一身寒气透骨,浓眉长睫上坠着厚厚的冰碴,手足抽搐,右掌还死死握着那柄四神匕,容笑拼了命也扒不开他手指,索性将李尚胳膊举起,对着匕刃就是一划!
李大人于昏迷中隐约感到自己像死狗一样被人拖拽,刚要开口抗议,手臂外侧便是一痛!
他痛醒尖叫,趴在地上,抬眸惊望,正见那妖女将嘴巴凑向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想起苏非曾讲过的可怕传说,李尚险险肝胆俱裂,忍不住嘶吼起来,其声越发尖细刺耳:“妖女,你要作甚?”
容笑恍若未闻,张开嘴巴,对着伤口痛饮一顿,咕咚咚将朱红温热的液体咽下喉咙,这才抬起头来,用舌尖轻轻扫去唇角沾染的一滴嫣红,淡然反问:“你既已唤我妖女,我要作甚,还用问么?你欠我的,自当加倍奉还!”
体内血液奔腾不息,
四肢力量充沛,容笑深吸口气,不再理他,“唰”一声,猛地撕扯去刘迁的前襟!
右手五根手指白皙如玉,倏然袭上太子裸~露在外的胸膛!
李尚大怒,想爬起来与敌人同归于尽,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