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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屋子里的只燃着一盏灯,发着柔和的光芒。
〃嗯……〃随着低不可闻的呻吟声,初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灯光下,她的丈夫靠在椅子上,阖了眼,眼角泪光闪现。初瑜顺着丈夫的手往下看,最后落到自己被握着的手上。
她想要回握丈夫的手,身上又没有力气,就动了动小手指,搭在丈夫的手指上,随后就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五十三章 劝诫
泉,行宫外。
康熙没有乘坐御辇,在晨曦中,俯下身子,看着田间的麦苗、谷苗。
曹寅跟在大学士嵩祝身后,视线也落在田间。
这还是京畿,附近也有不少水井,但是仍难掩旱情。今年自打年后,就雪雨稀少,已经是大旱的症状。
康熙面上没什么,心里也颇为焦急。
西北缺粮缺马,战事不能有进展。京畿去年大涝,如今已经开始赈济,就等着今秋粮食下来,要是今年再大旱,京畿需要赈济的州府就要过大半。
百姓愚昧,不会想着风霜雨雪是自然之数,只会当成是老天警示。
其他地方还好说,京畿要是不稳,那朝廷颜面何在?
从康熙五十年至今,京畿就没有风调雨顺过,即便是再三减免钱粮,百姓仍生计艰难。
康熙在想着,就见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巴浑德两个上前,请示御驾何时启行。
康熙没有立时回答,稍加思量,对大学士嵩祝道:〃朕观麦苗谷苗虽发生畅茂,但天气稍旱,当豫期祈雨,著谕礼部。〃
嵩祝躬身应了。一行人簇拥着康熙回到行宫。
太后地凤辇已经摆好。康熙上前。亲自扶太后登辇。随后才上了龙辇。在鼓乐齐鸣中。御驾出了行宫。顺着官道。缓缓地往热河行进。
怀柔。驿站。
同缓刑地圣驾相比。李氏同淳郡王地车驾要快得多。曹家这边随行地。是曹家大总管曹元;淳郡王那边。则是二阿哥弘亲自送嫡母、生母出京。
第一日便宿在怀柔。今天一早。又早早地上路。
弘今年已经十七,三月里完婚,娶得是员外郎萨哈之女伊尔根觉罗氏。
虽说伊尔根觉罗氏身份不必弘曙之妻出身高贵,但是年轻貌美、性子活泼,夫妻两个新婚燕尔,也算恩爱。
只可怜巧芙,福晋的亲外甥女儿,只得了个侧室名分。
换做其他人,怕她心里难受,做了几年夫妻,还能好生安慰安稳;弘只是个半大小子,向来不是粗心的,只晓得自己个儿快活,哪里会有体恤人的心思?
淳郡王福晋看在眼里,替外甥女儿难过,想要帮衬着说两句,但是也没有嫡母插手庶子房事的道理,便只能隐忍下来。
这次来热河,因淳郡王已经出来,弘曙本主动请缨,但府里得留人看家,就由弘护送。
淳郡王福晋因惦记初瑜,原还顾不得别的,这行了一日,才想起来,还不若寻个由子带巧芙出行。
切不说每个人心里的弯弯道道,就说天佑与恒生两个,虽不是头一遭出门,但是以前都是襁褓中,并不记事。
对于车外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小哥俩只有好奇的。
虽说出来前,紫晶已经叮嘱几次,让他们兄弟两个听话,但是到底是孩童爱动,老实了一日就已经了不地。
李氏这边昨晚没歇好,就眯着眼睛养神,没有看到孙子们的动作。
弘见他们伸出小脑袋瓜子,怕他们从车里折下来,忙叫车夫停了车。跟李氏说过后,将他们小的抱下车去。天佑在弘身前坐了,恒生坐在一个王府侍卫前边,小哥俩两个欢喜得不行。
虽说路赶得急,但是掺和了孩子们的笑声,连李氏也心安了不少。
热河,淳王府花园,西院。
初瑜是中午醒的,当时并不在跟前,正在外间同宝雅说话。天慧这边,已经开始嚷着要妈妈,不肯安静下来吃饭。
宝雅没法子,也怕将孩子折腾出病来,只能抱来请曹颙哄。
曹颙看着闺女,一口一个〃妈妈〃,心里分外酸涩。他从宝雅手中接过天慧,搁在自己腿上,拿着调羹哄她吃东西。
天慧却是犯倔,小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肯吃东西。
父女两个,一个要喂,一个偏不吃,僵持上了。这时,就听到里屋叶嬷嬷激动的声音:〃格格……〃
曹颙闻言,已经坐不住,抱着天慧就进了里屋。
叶嬷嬷已经是老泪纵横,拉着初瑜的手,哭着说道:〃好格格,终于醒了。要是再不睁眼,老奴也要跟着去了。〃
到今天,已经是初瑜遇刺第五日。虽说这五日,始终用参汤吊着,但是初瑜也是虚弱至极,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是看着叶嬷嬷,泪眼婆娑。
见到夫女的那刻,初瑜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欢喜模样。
曹颙看着妻子,身子已经微微发抖。天慧原本跟着父亲较劲,此刻像是察觉出父亲的异样,倒是乖巧起来。
叶嬷嬷见曹颙来了,擦了眼泪,将床头的位置让给曹颙。
曹颙抱着女儿近前,看着初瑜,说不出话来。
〃妈妈?〃到底血脉相连,天慧虽看不到,但是仍低声唤着。
屋子里静得能掉下针来,过来半晌,才听得初瑜应道:〃嗯……〃
天慧听了,转过小身子,冲着初瑜的方向够着。
初瑜身上有伤,曹颙哪里敢放手,忙低声哄道。
宝雅跟在曹颙进来,看着眼前这一切,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团圆。虽说眼里有泪,但是她脸上也欢喜得不行,近前对初瑜道:〃醒了就好,再不醒小心你闺女不记得你,直接跟我回科尔沁了。〃
着,她转过身子,从曹颙手中接过天慧,道:〃听话,你妈妈累了,别吵她。好好吃饭,一会儿在来看妈妈。〃
天慧似懂非懂,却也老实下来,只是小脑袋歪着,冲着初瑜躺着的位置〃望〃着。
见妻子嘴唇干裂,曹颙倒了半盏茶水,看了看茶盏,口对口地给初瑜喂了两口。
宝雅已经带着天慧退出去,叶嬷嬷同几个丫鬟也出去唤人请林大夫,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
曹颙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不住地摩挲着,心里对老天已经是感激不已。
似乎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讲,有万语千言要说,但是曹颙一句都说不出口。他怕妻子勉强回答,抻到伤口。
少一时,林大夫过来,再次给初瑜诊了脉,脸上也松快许多。
脉象已经稳定下来,诊完后,他开了两个补血清热的方子。从今日起,初瑜就能喝粥了。因为四五日未进米水,所以粥要稀些。
听了大夫这般讲,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林大夫已经被留在府上五日,今日见初瑜好了,便也说到想出府回家。明日开始,早晚过来给初瑜请脉。
曹颙自是没话说,叫人封了银封,送林大夫回去。
初瑜喝了半碗红枣粥后,喝了药,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见曹颙熬得双眼尽赤,叶嬷嬷少不得又劝他去歇歇。要不然没等初瑜好起来,他就要废了。
曹颙紧绷绷的心终于落地,只觉得浑身酸疼,乏得不行。
他要了热水,泡了个澡,更衣完毕,只觉得得到新生一般。
明明身上已经乏极,但是曹颙脑子却清醒得很,坐在妻子床边,舍不得离开。
少一时,就听到喜彩进来,低声禀告:〃额驸,前院传话,伊大人来了。〃
曹颙闻言,这才起身,依依不舍地去了前院。
客厅里,伊都立神情颇显沉重。虽才几日功夫没见,但是他看着瘦了一圈。
虽说曹颙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迁怒不到伊都立身上,但是一个皇孙郡主在自家遇袭垂危,伊都立饶是再豁达,也存了几分忐忑。
出事至今,曹颙这边日夜守护妻子,不眠不休;伊都立也没闲着,这几日功夫,他同齐敏两个将那日的戏班子审个通透。
除了戏班子,还有那女子的来历,真实身份。
只晓得那女子三十来岁,是直隶人氏,自称夫家姓许,身上银钱颇丰。因她给了老板银子,算是入股,就在戏班里做事,众人都叫她〃许大嫂〃。说起来,戏班子二月底从京城出来,三月初到的热河。
那女子做寡妇装扮,只说早前组过班子,想要跟着混口饭吃。刚好那戏班老板因好赌,输了银子,缺少北上之资,所以就让这女子入了伙。
至于她为何行凶、为何笃定曹颙是〃杀夫仇人〃,戏班中人也是丝毫不知。
这女子身上的照牌,已经叫衙门里的人看了。乍一看能蒙人,仔细看着,还是有所不同,但是想要应对这几个月盘查外来人口的兵丁却不在话下。
身份是假的,性甚名谁就说不好了。
不过她给戏班的银钱,虽说磨去印记,但观其外形,是十两一个的元宝。这样规格的元宝,多是钱庄所出。
像这样看着圆圆的,不是椭长形的元宝,只有京城的几家钱庄才出。
伊都立既然带着女眷上热河,也带了些银钱,以供其零花。两相对照一下,根据这元宝印记的位置,就比出这元宝到底是出自何家。
除了给戏班老板的三十两外,在这女子的住处,还有六个这样的元宝,外加一些碎银。
一百两银子,不管是什么取的,都算是大户。即便不是这女子所取,是别人所赠,也能寻到蛛丝马迹。
伊都立同齐敏已经联名,给九门提督隆科多写信,请他彻查京城钱庄账目,将二月后,取银子超过在百两的客人名单列出来。
因还没有准信,所遇他们两个还没有跟曹颙提及。
今日过来,是为另外一件事。那女子随身携带之物,除了银钱外,还有一包骸骨。经过仵作查看,这骸骨发黑,是死前中毒的症状。
这里头似乎千头万绪,让人茫然没有头绪。
伊都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寻曹颙问问两年前口外的情形,看从中能不能寻出蛛丝马迹来。
他向来也是散漫的性子,这般尽心,也有将功赎罪之意。
若是初瑜真有个好歹,就算曹颙不迁怒与他,还有王府那头。
他原本是无女不欢之人,这几日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同女色犯冲。这几年好不容易有了些政绩,不在混饭吃,还惦记着升职,没想到却是因女色之事降职到内务府。
跟着曹颙,为了行宫修缮之事,费心劳力,这眼看着功成有,又出了这遭事。若不是为了哄爱妾欢心,他也不会想着要请戏班子请客。
曹颙听了伊都立的来意,心里也是纳闷。
前年正月里,自己跑了次口外牧场,除了在白毛雪中险些冻毙,其他并没有什么凶险。至于干前支援的曹甲等人动没动过手,过后也没听庄先生提及。
应是没有动手,否则就算曹甲等人不说,还有曹方跟着。
不定是买凶之人,见事情不成,怕走漏风声,杀毒了那些人。亦或是为了防止后患,之前就骗这些人喝下慢性毒药。
到底是哪种,还不得而知。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处,曹颙就将当年的事情道出。听说两年前就有人买凶,伊都立惊诧不已,道:〃两年前,孚若在太仆寺,不比现下这般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