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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青果抱着钟氏,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流了下来。
屋子里弥漫起刺鼻的血腥味,不知道过了多久,青果耳边响起梁淑清的声音。
“好了,孩子下来了!”
青果睁开眼,首先对上的是梁淑清涨红像被浸在水里的红纸一样的脸,她不敢去看梁淑清脚边的那只桶,而是急切的低头去看钟氏。
钟氏的脸白的就像外屋的那些纸人,满头满身的汗水,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姥姥……”青果小心翼翼的喊了声意识低迷的钟氏。
钟氏没睁开眼,但她的嘴唇皮翕了翕,就是这不起眼的动作,让青果知道,她姥姥总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果儿,果儿,我娘她怎么样了?”
屋外响起林家两兄弟的声音。
青果觉得浑身的骨头就好似被车辗过一样,脚软得动都动不了,她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孩子下来了,姥姥她暂时没事了!”
屋外响起喜极而泣的声音,青果没有心思理会,她现在想着的是,怎样才能让钟氏不要因为破伤风而将捡回来的一条命又送掉!
“梁奶奶,我姥姥她……”
梁淑清喘了一口气后,已经开始在替钟氏清理身子,似是知道青果要问什么,她在替钟氏身下垫上棉布,穿上衣裙后,说道。
“丫头,你姥姥能不能活,现在还难说。”顿了顿,见青果没出声,梁淑清嗤笑一声说道:“丫头,我跟你说,我赚你那二百两银子不冤,你知道我刚才给你姥姥服下的药丸是什么吗?”
青果摇头。
“是藏红花!”
藏红花!那可是妇科圣药,对落胎什么的是最有效的。但产量却极其稀少,据说是从印度传进来的。
梁淑清见青果默然不语,她自嘲的摇了摇头,“真是的,我跟个小丫头说这些干什么?难道她还能知道这藏红花不成?”
青果暗暗庆幸,她刚才没接梁淑清的话,不然怕是真要被人当成妖怪,一把火烧了。
“那东西很贵吗?”青果刻意问道。
“当然贵了,是从天方国运进来的东西,你想想,能便宜吗?”梁淑清没好气的说道。
青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好了,叫你们家的男人进来抱人吧,回头再去药铺开几帖药吃着,能撑过七天,人就算是救回来了,撑不过去,那也是她的命。”
“谢谢您,梁奶奶。”
梁淑清摆手,“我说过了,我们这是钱财两清的交易,谈不上谢和不谢。”
青果没有坚持再说客气话,而是喊了外面候着的林善文和罗兴祖进来。
赶在城门关闭前,一行人离了城。
一路上,林善文都紧紧的抓着钟氏的手,跟她细细碎碎的说着一些话。
到了这个时候,青果才想起来问一声,她姥姥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的,而且摔得这么历害。
“不知道。”林正达摇头,一脸懵然的对青果说道:“早上,娘去拔白菜,说要给我们做菜糊糊吃,没多久,开阳就跑回来,跟我们说,娘不行了。”
“开阳?”青果一怔过后,问道:“就是住你们家屋后,兆木叔家的小儿子,林开阳?”
林正达点头。
青果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等她还想再细想时,却怎么也抓不住。
“怎么就会让姥姥去地里?”
林正达和林方达羞愧的低下对,天冷,他们赖了会床,谁知道,就赖出这么大的事来!
青果没再多说,看着完全黑透的天,对罗兴祖说道:“爹,去找根树枝做火把吧,这黑灯瞎火的怎么走。”
“哎!”
罗兴祖去砍火把,青果连忙趁这时间对林正达和林方达说道:“我爹要是问起五少爷的事,舅你们一概推说不知道,让他来问我。”
林家兄弟俩连忙点头,还不忘叮嘱林善文一声。
等罗兴祖寻了一根大树杈回来,青果帮着拿布裹着做火把时,罗兴祖果然问道:“果儿,那五少爷,是怎么回事?你跟他很熟?”
“算不上很熟,”青果摇头道:“好似,他跟醉仙楼的东家是亲戚。”
罗兴祖想了想,说道:“可是,我看他不像是商户人家的孩子啊,小小年纪,那一身的气派,到像是……”
“爹,我可没说他是商户人家的孩子,我只是说他好像跟醉仙楼的东家是亲戚。”青果说道。
罗兴祖怔了怔,醉仙楼不是商户吗?
“皇帝会有草鞋亲,同样商户人家就不能有几个官亲?”青果眨了眨眼,说道:“我瞧着这五少爷应该是哪个官家的孩子。”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罗兴祖点头说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县太爷府上的少爷?”
呃!
青果觉得要是让叶天麟知道,罗兴祖这样猜他的身份,他肯定会跳脚大骂。
呸,就他也凭做小爷的的亲戚?!
“管它呢,反正我们是做生意的。”青果说道:“和气生财,走哪赔着笑料就是,千万别得罪人,更别得罪官人!”
“嗯,你说得有道理,你以后见着那五少爷,离他远点。”罗兴祖叮嘱青果道,顿了顿,又叹气,“哎,说起来也难,我们可欠着人家二百两银子,这得还到猴年马月啊!”
“爹,您心疼了?”青果压了声音问道。
罗兴祖当时没觉得,其实回过头来,确实有那几分不是味道。
罗香园那是他的亲妹妹,伤了脚问他拿三、五两银子都拿不到,回头青果这就跟人欠下了二百两银子的外债!
人嘛,心总是偏着自己人的,哪怕那个自己人对你不好!
“爹没心疼,爹就是……就是愁这银子怎么还。”罗兴祖不自在的撇过头。
青果笑了笑,往前靠了靠,对罗兴祖说道:“爹,您是不是在想,老姑伤了脚,我们不拿银了,却为着姥姥,一下欠了二百两的债?”
罗兴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默然的赶着马车。
青果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爹,首先,我爷和我奶她们手里肯定拿得出那三、五两,而我外公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二百两的!”
“其次呢,我姥姥这是生死关头,生死关头,谁也想不了那么多。今天如果不是姥姥,换成是我奶,或者是我老姑,再或者是大伯他们,这二百两,我也一样会承担下来的。”
罗兴祖回头看向青果,“果儿,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可……”罗兴祖吱唔的说道:“可你不是不喜欢你爷他们吗?”
“我不喜欢他们,并不代表我便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青果叹了口气,对罗兴祖说道:“他们是你的亲人,我就算是再不喜欢他们,我也会想想,爹你的感受的。”
罗兴祖顿时便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一直觉得果儿是恨老宅子那些人的,才会逼着自己跟老宅子断了来往,但是果儿不是,果儿心里有她自己的一杆称!
“果儿,是爹想差了。”
“也不是。”青果呵呵笑道:“你也知道,要说好,我爷她们确实没我姥姥她待我们家好!做人总不能好歹不分是不是?”
罗兴祖脸上一红,吱唔了一句,便专心的赶起牛车来。
一天神经的高度紧张,虽然寒风刺骨,可青果最后还是懵懵懂懂的睡了过去,她是在一片混乱的话语声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便看到林小桃正双手捂着嘴,闷闷的哭着。
“三姨,你咋了?”
林小桃连忙抬手胡乱的擦把脸,哑了嗓子说道:“三姨没事,三姨是高兴,谢谢你果儿,是你救了你姥姥的命。”
青果羞涩一笑,这才发现,牛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镇子里,不远处,罗兴祖正和黄保忠问文管事抓药。
“果儿,这银子不能白叫你一家出,三姨……”
“三姨!”青果打断林小桃的话,轻声说道:“三姨,银子的事,你别管。”
“这怎么行,二百两,又不是小数目,你家日子才刚刚好一点……”
“三姨,你就听我的吧。”青果翻身坐起,看着烛光下的林小桃,轻声说道:“你跟我娘不一样,我娘是自己当家,你……”
林小桃神色一暗,但还是咬了咬牙,想要开口。
“三姨,你只要好好的,比什么都强!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在,还怕赚不到银子吗?”
“桃,你听青果的吧。”林善文这个时候开口了,“这离过年眼看着没多少天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
林小桃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她本就想着,要是婆婆让保忠哥纳妾,她就提出让婆婆给她一笔银子,可是……林小桃目光茫然的看着一脸关心朝她看来的林善文和青果。
“好,三姨不跟你争,往后日子还长,总有三姨能出力的时候。”林小桃笑了说道:“到时,你可不许跟三姨抢!”
“嗯,我肯定不跟你抢。”
说着话的功夫,罗兴祖他们已经把药抓了回来。
因着天色不早,钟氏这样的状况是绝对不能受寒,在外过夜的。而她这个样子,肯定也不能去林小桃家,只能尽快赶回石圳村。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夜半的时候赶加了石圳村。
“爹,您们回来了!”
林氏带着罗小将和青萍从屋里迎了出来。
“桂花,你咋没回去呢?”林善文看到林氏的时候,怔了怔,“你不回去,你家谁守着啊!”
“爹,没事,我让福兴兄弟替我们看家。”罗兴祖说道。
林善文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思在管别的事了。
大家伙合着力将钟氏搬到了屋里的床上,林氏带着青萍,将厨房热着的吃食端了出来。
“快吃些东西暖暖肚子吧,这天冷的……”
青果是吃不下任何东西,鼻子下面总是飘着股血腥味,罗兴祖到是饿了,他和林家两兄弟各吃了一碗,林善文因为担心钟氏,也没什么胃口。
“爹,我娘她没事了吧?”林氏问道。
林善文摇了摇头,“说是看能不能撑过这七天,过了这七天没事,人就算是救回来了。”
“那这几天您小心点。”林氏连忙说道。
“嗯,放心吧,爹心里有数。”林善文又对林氏说道:“你去把兴祖还有你兄弟喊进来,爹有话跟你们说。”
“哎!”
林氏以为林善文是要叮嘱什么事,便将屋外的罗兴祖和林家兄弟俩喊了进来。
“兴祖啊,今儿多亏了你们一家人,特别是果儿。”
“岳父,都是一家人,您这样说就见外了。”罗兴祖说道。
林善文摆了摆手,示意罗兴祖让他说完。
“别的事我就不多说了,就像你说的都是一家人,可是那银子的事,我今儿把话说清楚,那银子没有叫你们出的道理,就当是我们向你借的。”
“爹……”
“你别说话。”林善文对林氏喝道。
林氏低了头,二百两银子,她也觉得是笔天文数字,可是,自家现在有生意做着,慢慢赚着,总能还清的!
“我打算啊,那块荒地往后就算是你们一家人的,我们不再占份了!”林善文叹了声道:“本来嘛,就是你们心疼我们,愣送一半给我们的。我这也算是不厚道了!”
“岳父,你千万别这么说!”罗兴祖连忙摆手,“银子的事,你老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还上的,那地……”
“你听我把话说完。”林善文打断罗兴祖的话,转而对林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