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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依然对她伸出手来。这一刻我在远处,我似乎无所不在又无从居留。我凝视着那两个俊美的男子。晴游绀青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拂动,柔美的容颜温润如玉。他微笑着对她伸出手去,洁白掌心蕴含了那个完美的弧度,等待着迎接她纤细的手指。十九年了,没有一次他是主动放开我的手。我知道,我了解。永远不会丢下我,遗忘我,放弃我的人。
我爱他胜过生命。然而那开满红花的遥遥彼岸,那个默然对我垂下眼睫的男孩,我可以为他而死。
他碧绿的眼神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法弥补的残缺和心甘情愿的痛楚。
薇。我听见他低低的呼唤。薇,我的薇。我求你。求你回来。我不能够失去你。
但是你可以放弃我,晴洲。我轻轻地回答他。我终于懂得一切,知道一切。晴洲,由生至死,你是我今生罔顾一切的因果,而晴游,他是我投入和摆脱绝望的理由。
我爱你,我爱你们。可是我已经不能回头。
罂粟的芳香突然浓郁。狂风涌起,淹没我最后的微笑和祈祷。我闭上眼睛,凝视晴游渐渐没入花海之中的身影。我的哥哥,我轻声念出他的名字。晴游,我爱你,你知道,你是不会失去我的,永远不会。
纵是繁花辞树,伴你凋零的依然是我的名字与灵魂。
薇。我听见他的呼唤,那独一无二的名字,独一无二的我。他的亲吻和爱抚仍在我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流淌,提醒和安慰着我。我轻轻咬住下唇。原谅我,或者怨恨我吧,晴洲。无论如何,我要先你而走。我爱这样一个告别的姿势,你给了我一生的所有。而我,我只想做你心头最绝色的伤口。
薇。他绝望的哽咽随风而来。薇,你没有等待我,你没有知道啊。
我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没有来得及听到。
薇,我能为你做到的,不只是爱你而已。
我说过,我会尽力。我尽力地追寻着我们的未来。
我听不到。
晴洲,终这一生,我们也只能够彼此亏欠。虽然我从来没有明白,你我的相遇究竟是谁捕捉了谁,又是谁毁灭了谁。
我只知道,我,不后悔。
“是的。”
他的手掌突然覆住我的眼睛,再慢慢抬起。我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他飞扬的长发,映于苍蓝夜空下的苍白容颜。他身后的空茫是渐渐浅淡的云色和趋于隐没的星斗。我无力地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灵魂湮灭之前我还会经历这样的梦境。神啊,你连这一点点自由都不肯给我。
罂粟的芳香浓烈如酒,炙烫而辛辣,缓缓滑过身畔。幽暗河流中升腾起如雾身影。他,那个如影随形的妖魔。他就在我面前,带着那种怜悯与宽容的笑意,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既然你不再犹豫。既然你已经放弃了选择。那么跟我来吧,我优雅而绝望的女侯爵。永恒的黑暗和鲜血可以证明,这样的盛名,配上你,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我以幽冥之子的名义许诺,薇葛蕤·萧,这就是你的未来。
是我可以给你的未来。
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然后突然将我拉入怀中。光滑灵巧的手指如同缠绵水波中一些茫然游动的水晶玻璃鱼,熟练而冰冷地滑过了我的身体。
他的掌心慢慢贴住我心口,夹住了霞月的刀柄。
“跟我来吧,薇葛蕤。”
既然你已经放弃。
他猛然拔出了霞月。空蒙之中,我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喊,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事实。那纤细碎裂的叫喊。我从未如此绝望,如此疲惫和茫然。
我只想死。
血默默地流失。我感觉自己迅速地蜕变成一朵惨白枯萎的花,柔润的蕊瓣在寒风中轻声落下最后一颗芳香泪滴。寒冷占据一切,包容一切。我连颤抖都没有力气。终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把我拯救。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绝望的幸福。纵然这一切,这一段路,我走得太过辛苦。
魔鬼的眼神弥漫我所无法想象的妖娆低柔,一丝丝缠进魂魄。冰冷光滑的嘴唇吐出诗句般的呼吸,透明而深长。他轻轻吻着我的脸颊和脖颈,眷恋地摩挲着锁骨边缘的血管。我甚至可以感觉他的牙齿隔着嘴唇,力道贪婪而轻柔地抵住了我的皮肤。
他并没有咬下去。纵然那超自然的呼吸就在我颈项间辗转缠绵。他似乎控制住了某种欲望,带着那勉强收敛的狂热和置身事外的冷漠,他深深地吻住了我。这矛盾的情感之泉席卷而过,几乎将漂流其中的我摔上石壁撞成粉碎。然后他对着我几乎放弃呼吸的唇,轻轻地说,“你不会死的。”
你不会死的,薇葛。
冰凉手指探入我唇间,一丝清凉而温暖的液体徐徐滑下,我吞咽着那清凉甘芳的液体,细胞,血液,筋脉,骤然似乎被那种强烈的渴望所收买,一点点,我感到它们重新复活的尖叫呻吟,挣扎扭曲。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收缩或者伸展,浸润在那种诡异的清凉之中,寒冷飞速退去,
我呼吸着他的呼吸,跳动着他的心跳。那一刻他放开了我。我的嘴唇触及湿润柔软的皮肤,那上面流淌着丝丝宛转甜美的泉水。我贪婪地俯过身去,抬起手指。我竭力地抓紧了他,将牙齿深深嵌入进去,便尝到更多清冷芬芳的甜美。那液体深深地浸润了我,包容了我。合而为一。
后来我才知道那美好来源于他的手腕。他用一只手死死扣紧我,放任我咬住他疯狂地吮吸。我几乎想要吸干了他,那一瞬间,我遗忘了一切,我不再铭记一切。然而一个名字随之而来漫入我心头,无比清晰。那仿佛一个魔咒,突然之间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提起。我慢慢仰起头,唇角有血丝无声滑落。
“……巴瑟洛缪。”
是的,薇葛,我的公主。我的美人。是我。月光下他年轻的容颜分外真实。他看上去就像个凡人,然而凡人不会带了我在黎明到来之前飞翔在泰晤士河的流波之上。他轻盈地卷起披风,以那个绝对优雅迷人的姿势。他将我轻轻举起。
这个世界正在为你而敞开,我的女侯爵,夜之妖姬。
来啊。他轻轻地呼唤着我。我的长发在风中狂傲地飞扬。来啊,薇葛,告诉我你不要放弃。告诉我,你已经选择了这些。
我伸出手去,便触及他晶莹视线,还有那视线深处无法分辨无法隐没的一种情意。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情意。
“带我走……巴瑟洛缪。”
我喃喃地说着,渐渐垂下头去。
带我走。带我离开。
让我遗忘所有。
让我真正地死去。
我已经疲惫,我已经累了。这个世界给了我的一切,我原原本本奉还。
现在,一切都消弭都灰飞烟灭的刹那,请让我毫无牵挂地离去。求求你。
这一生一世,不过如此。
昨是今非已惘然,薇华过眼终不怨。
下篇 闲庭
薇华过眼,盛世流连。
变成吸血鬼之后,萧晴溦暂时失去记忆,依附于巴瑟洛缪身边。他陪伴,照料,抚养,教育她,将她作为自己的伴侣宠爱。在最开始的时候,晴溦对自己一无所知。她于猎食之中无意受到刺激,记忆开始复苏。巴瑟洛缪不忍束缚她,便帮助她渐渐恢复了记忆。她记起从前种种,对巴瑟洛缪心怀怨恨,两人关系恶化。
萧晴洲顺利继承爵位,对晴溦念念不忘。晴溦深夜探访病重的祖父,证实当年自己被作为牺牲品送给巴瑟洛缪,以求消灭萧家篡位者,令晴洲顺利即位的事实。她彻底绝望。
萧晴洲死后,晴溦对萧家仍然无法释怀。她同萧家的后代子孙们相伴,扶持历代萧家主君。她帮助萧晴洲之子萧雅闲摆脱危机。雅闲恋慕她一生,未曾表白,郁郁而终。其子萧芳庭亦深爱晴溦,他容貌酷似祖父晴洲,性情冲动暴烈,令晴溦迷茫。巴瑟洛缪阻止晴溦接近芳庭,威胁她要杀死芳庭。芳庭在舞会上得知萧家旧事,知道了晴溦真实身份,无法自制,当面戳穿晴溦身份,将她逼走,而后无限悔恨,自尽身亡。晴溦因此更加怨恨巴瑟洛缪,同时亦对自己身为吸血鬼的生命更加绝望。
巴瑟洛缪和薇葛蕤·萧,沉浸于吸血鬼近乎永久的爱恨纠缠,等待着宿命为彼此递来答案。
她终究忍无可忍杀死了他,之后独自一人陷入永恒的孤独,守护着自己的家族。
之一 眠花
怀抱着她,如此轻盈如此柔软的礼物。马车的节奏颠簸,绀青的石板路上夜雾湿冷,黑色的呜咽从天际缓缓袭来,没有人听见,除了我。那是诅咒,还是祝福?无论如何,我终于得到了她。坐在黑色的马车里,车角悬着的鲸油提灯熊熊的焰光绽出炽烈金色,照亮怀中这张苍白的容颜。还是一样的美,妩媚,纯净,清澈如洗。经历了那样的情欲,纠缠,背叛和别离之后,她的睡脸依然婴儿般洁净无瑕,心无挂碍。她躺在我的膝上,被厚重的青色织锦缎披风包裹着,脸孔显得出奇娇小。我把手指插入她的长发,触感柔滑如丝缎,清冷如泉水,我俯下身轻轻吻了她的头发。
是我的了,这个绝世的美丽娃娃,最精致的玩偶,蔷薇般冶艳的人形。而今,她是我独一无二的陪伴。自从昨夜之后,她的命运,就已经同我密不可分。
出伦敦城,乡间的空气洁净如水晶,甜美如浆果。孤独的鸟儿飞过夜空,淅沥作歌。车子停在宅邸门前,我抱着她下车,柯敏早已提灯过来迎候,照亮黑暗的家门。熟悉的薰香幽幽而来,大厅灯火通明。我赞许地点头,柯敏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他优雅地躬身,示意我起居室已经准备就绪。
从始至终,他没有对我怀中的她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我把她抱到浴室。放在琉璃镶嵌的玉石台阶上。她还是没有醒来。我有一点奇怪。但是也不必担心。慢慢解开她身上的披风,仿佛剥开一颗新鲜浆果脆弱甘芳的外壳,揭下它娇嫩的伪装,一层层暗色的丝缎徐徐展开,我的蔷薇终于露出她甜美的花瓣。那是令人心痛的美色,浸透鲜血和怨恨的光彩,依然惊心动魄。她安静地躺在我身旁,身上的白衣已经被干涸血色染成暗红。我顺手把她推进浴池。池水温煦,一半绯红一半乳白,那是因为整个浴池一半镶嵌着色泽变幻的琥珀板,一半则铺满了光润的白玉。我喜欢这种诡异的奢华情调。晶莹水柱从池边喷泉中涌出,六条雕工精致的龙蹲伏在池边,牙齿和翅膀上镶嵌着浅玫瑰色黄玉,它们的眼睛,真正的银色猫眼石,在灯光下栩栩如生地放大或缩小自己的瞳孔,仿佛随时都可以尖声呼啸,飞天而去。泉水从它们的口中涌出,洒落到池中。
她在水中深深地沉没下去。我并不担心。只是她始终没有从那种超自然的沉睡中醒来。我望着她柔软修长的身体随着水波轻轻浮动。青色的长发和轻柔的衣摆在水中散开,迷雾般衬托起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像一片随波逐流的睡莲。我顺手拾起不知几时遗落在这里的宝石盒子,手指稍一用力,原本镶嵌好的它们便一颗颗落到手心,我随便拿起一颗朝她扔去。对着她秀挺的鼻尖,苍白光滑的额头,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