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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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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径子走到大冢身边,无意中看了看大冢伸出的那双脚:“你的脚趾甲长了。”说着又返身朝放旅行皮箱那儿走去。
  径子穿着旅馆里备下的睡衣显得身材苗条,她回到大冢脚边蹲下,摊开张纸,给大冢剪起趾甲。
  “刚洗完澡,趾甲很软啊。”径子自言自语地说。
  房里不停地响起剪趾甲的声响。径子盘在头上的秀发,温漉漉地闪着光,耳边的一绺绺湿发紧贴头上。大冢还在凝望着窗外,随着暮色降临,山谷里旅馆的灯火象繁星似的越来越多。
  “吃饭吧,肚子饿了。”大冢说。
  “好的。”径子给大冢剪另一只脚,剪下的趾甲在纸上堆成一小堆。
  “去饭厅还得换衣服,太麻烦了。”
  “那就叫到房里来吃吧。”径子抬头说。
  “不,还是去饭厅。”大冢说,“在这种旅馆的饭厅里吃饭也很舒适。”
  “这回倒难得。”径子惊讶地说。她以往跟大冢住过旅馆,知道大冢懒得走动。
  大冢站起身,径子伺候他穿衣服,随后径子也换上西服。

  第一流旅馆的餐厅装饰得豪华雅致,室外天色已暗,餐厅里却灯火辉煌。正是吃饭的时刻,客人满座,侍者好容易找到张空桌,四周的客人差不多全是外国人。径子看了菜单点了几个菜,大冢嫌麻烦,也跟着径子要了同样的菜。餐厅有暖气,显得春意融融。邻桌不时传来外国人的喧闹声和谈笑声。
  径子瞧着大冢问:“明天什么时候回东京?”
  “嗯。”大冢眼望天花板想了想,“白天赶回东京就行。”
  “难得来,不多玩玩?”径子说。邻桌那些外国客人不时朝径子投来目光,明亮的灯光下,径子更显得光采动人。她姣好的容貌,即使走在繁华的银座街头,也往往会吸引路人的目光。今天晚上,又是难得离开东京住上旅馆,使她格外兴奋,一反往常变得喜欢饶舌,不停地翕动着那张好看的嘴唇,对大冢说个没完没了。这时,一个侍者蹑足走到径子身边,弯腰在她身边耳语几句。径子脸色一沉,拿着刀叉的手顿时僵滞不动,眼睛也往下凝视着,但很快又点点头示意侍者退下。
  “怎么回事?”大冢瞧着她的脸色问。
  “店里来了个人。”径子声调呆板地回答说。
  “店里的人?”大冢吃了一惊,“从东京来?”
  “是啊。真讨厌,没想到会找到这儿。”径子皱起眉头说。
  “总有什么急事,你去一下吧!”
  “嗳。”径子挪开椅子站起身。
  门在大冢的背后,大冢想径子大概去了休息大厅,所以仍然吃他的饭。他无意扭头一瞧,见装饰着壁画华丽的饭厅门边,径子在跟一个小伙子说话。那小伙子有二十四、五岁光景,高个子,正对径子神情严肃地低声说着什么。从这儿望去看不见径子的脸,只觉得她有点焦躁不安的样子。忽然,那小伙子抬头朝这儿望了望,正巧跟大冢的视线相遇,便对大冢挺有礼貌地低了低头,径子也转身僵着脸看了看大冢。径子对那小伙子又说了两三句话,讲完之后,那小伙子快步朝大冢走来,又重新低头行礼。大冢从椅子上站起来,扯去胸前的餐巾。径子起来向大冢介绍这位小伙子:“这是我店里的领班杉浦。”
  “啊。老远赶来,辛苦了。”大冢向这位站得笔直的青年微微一笑。
  “谢谢。”那领班低头致谢。青年有一双大大的眼眼,长得挺神气,身上的西服款式新颖,显得潇洒大方。
  “有点急事,打扰了。”青年口齿清晰,又重向大冢鞠躬道歉。
  “你好不容易来了,就一块儿吃点吧。”大冢招呼说。
  “不,行了。”径子插话说,“他必须马上赶回去。”
  大冢怔怔地望着径子把那个领班送到餐厅门口。不多时,径子回到桌边,又象方才那样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俯身吃饭。但大冢看来,她有点心神不定。
  “怎么啦?”大冢掏出支烟问,“有什么急事吗?”
  “不,没事。”径子平静地回答。
  “老远从东京赶到这儿,不会没事吧?店里出了什么事?”
  径子仍然边吃边答:“给我说点儿小事。其实来个电话就得了,还用得着赶来找我?真是太不会办事了,让我说了一通。”
  “哎呀,这太可怜了。”大冢说,“你也用不着马上打发他回去,该让他喝杯咖啡,吃点儿东西再走。”
  “成了习惯不好。”径子口气强硬地说,“在训斥他的当口,还是不这么做更好。如今的年轻伙计没这种念头。”——在这个时候,径子才显出了女店主的派头来。
  “从东京来这儿,总有要急办的事,明天早点儿回东京吧?”大冢说。
  “不要紧。”径子没留神,刀碰上盘子,发出“铛”地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让他去找经理。”
  大冢钦三不好再追问下去,这是径子店里的事,不必去操这份多余的心。但是,打那以后,径子的神态有点不一样,在这之前还欢快地叽叽咕咕说个没完,可眼下,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这不过是大冢的推测,但看来她店里确实象出了什么事。径子绝口不提它,怕是让自己担心吧。好不容易来箱根度个愉快的假日,为了体谅我,不让自己扫兴。对这一点大冢心里很感激,但心中又暗暗为径子担忧。
  “好象出了件让你担忧的事啊。”回到房里,大冢对径子说。
  “不,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径子回到房间没有马上换衣服,怔怔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来临了,在夜色里还能感觉出雾比刚才更浓,路灯下,夜雾象浓烟在不停地翻滚。
  “然而,你是在担忧什么。”大冢靠着椅子固执地说,“你的神色不对。”
  “你别说了。”径子说,“我说过没什么可担心的事。你不知道我店里的事,请别放在心上。”
  “那就好。”大冢讨好似地笑了笑。“你一个人管这么大一家店也真不容易。虽说可以让经理去管,总还有些事非得你过问不可。唉,要做买卖,总有操不完的心哪。”
  “我们就是为了抛开这些烦恼来这儿的呀。”径子对着大冢,睁大了眼,闪烁着难得见到的好似火焰般的光芒。

  将近十一点半,海草酒吧的最后一位客人打算离开的时候,门被推开,走进一位客人。信子正要转身,想请这客人明日光临,定睛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这位来客个子很高,大步朝账台走去,信子见状上前说:“小健,怎么这么晚才来?”
  信子正要伺候来客脱大衣,那位客人侧了侧身表示不想脱,就这么支着肘坐到账台边。明亮的灯光照在客人脸上,他就是去箱根旅馆找河野径子的那个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眼睛大大的,长着张端正的脸。
  “欢迎光临!”账台酒保向小伙子打招呼,“您要点儿什么?”
  “兑水威士忌。”小伙子大声说着,又环顾一下店里,“我姐姐在吗?”
  “刚有位客来,老板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青年鼻子里嗯了一声。信子走到他身边紧挨着坐下。
  “小健,今晚的手气好吗?”信子打量着小伙子说。
  “嗯,稍微赢了点儿。”那小伙子瞧也不瞧信子回答说。
  “怎么啦,你们店今天关得这么早?”
  “我们店?”青年还是朝着一边说,“打白天就没去上班。”
  “啊,这可有点儿糟糕,没去哪儿逛逛?”
  “那儿都去了。”青年把招待送来的一杯威士忌伸向信子,“你喝点儿吗?”
  “谢谢。”信子有些喜出望外,“酒保,来杯杜松子酒。”
  “好的。”那个男招待朝信子眨眨眼笑了。
  小伙子叫杉浦健次,是这儿海草酒吧老板娘的弟弟。他就在河野径子开在银座的西餐馆里当领班。杉浦健次郁郁不乐地喝着威士忌,突然他咬咬嘴唇,手伸进口袋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烟吗?”
  他对信子的问话一句没答,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本记事册,胡乱地翻找时,一个女招待走过身边。
  “喂,”杉浦健次眼睛抬也不抬,伸出手唤住那个女招待,“给我拨个电话!”
  杉浦看一眼记事本,报了个号码。被唤的女招待就是柳田桐子。
  桐子认识这个客人,他是前天晚上把信子带上车去的那个小伙子。这以前,在家里也见过两三回,听说是女老板的弟弟,跟信子似乎特别亲热。桐子按杉浦健次说的一个个数字拨了电话。忽然,桐子觉得这个号码跟自己曾经拨过的号码一模一样,那是在今年春天。桐子怔怔地望着这一连串的数字,蓦地,倒吸了口气,没错,是大冢钦三律师事务所的号码,那一串数字还清清楚楚记在脑子里。
  桐子耳边传来了咕——、咕——的信号声,这是今年春天桐子挂过的那个律师事务所的电话铃在响。
  “喂,”杉浦健次突然大声制止道:“别打了,挂断它!”
  桐子见那青年苦恼不堪地抱着脑袋,她搁下电话怔怔地望着他。 

第七章

 

  “别打了,挂断它!”杉浦健次大声喊道。
  杉浦双手抱头抓住头发痛苦的神态使桐子惊呆了。她想杉浦大概喝醉了,才会有此反常的举止。当桐子知道那青年说出的电话号码是大冢律师事务所的电话,不由得对小伙子发生了兴趣。只见杉浦健次再也不说一句话,目不转睛地盯视面前的酒杯。
  “你怎么啦?”在一旁的信子瞧着他担忧地问。杉浦健次不答理她,闷闷不乐地喝酒。当然,信子不会察觉健次要给大冢钦三挂电话,还以为他想给哪个朋友挂的,没准又改变主意了。
  “健次,今晚就好好乐一乐吧。”信子讨好似地说,“嗳,跟我跳个舞吧?理惠,给放张唱片吧。”
  “算了。”那青年制止桐子去取唱片,不耐烦地说。“我不想跳。”
  “今晚你真叫人摸不透。”信子有点无计可施,为难地说,“你怎么啦,究竟出了什么事?”信子凑近身做出副媚态问,可是杉浦把她推开。
  “我现在要一个人想想,你在边上别喽嗦!”
  信子被健次一推,身子倒在椅子上,她强捺下火气,讨好似地笑出声:“真狠心哪,阿健,你真怪。”
  那酒吧的男招待面露笑容瞧着趴在账台上的杉浦健次。这不是普通顾客,是这家店主的弟弟。跟信子的关系倒无足轻重,但是在店里干活的人都得小心伺候着杉浦健次。
  “酒保,”健次抬头喊,“给我来杯巴蓬酒①!”
  (①巴蓬酒,是一种美国烈性威士忌酒——棒槌学堂注)
  信子立即嚷起来:“不行,这酒太凶!酒保,别给他喝。他已经醉了。”
  “你别喽嗦!”杉浦瞪起眼说,平时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显得很不听话似的散乱不堪,“我今天晚上要痛痛快快地喝个够!”杉浦醉得脸都发了青,醉眼朦胧直勾勾地瞪着信子,信子吓得不敢开口。
  “那么阿健,就给你倒一点儿吧。”酒保用劝说的口气周旋着,从酒柜里取出美国制造的威士忌酒,往他的酒杯里倒了些淡黄色的酒。
  “再倒点儿!”杉浦健次说。
  “阿健,这酒可厉害了。”酒保也不肯再斟了。
  “没关系。喂,再给我倒!”健次坚持说。
  酒保见他神色非同寻常,也怕找麻烦,照他吩咐斟满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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