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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吧!”
话音未落,只听“咚”地一声,小虎子头朝下摔在了地上。
几个月大的孩子,头骨还未闭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撞击,脑袋当场就砸出了一个血窟
窿,连脑浆都迸了出来。
“啊……”小红惨厉的尖叫像一把尖钩,撕裂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全身发软的月秀觉得自己怀中的孩子都沉了不少。
“你这天杀的!你到底干了些什麽呀!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缓过气来,小红开始
呼天抢地,完全无法原谅丈夫的失误。
这时,月秀突然发现面前的刘少东有些诡异。
看他的样子明明是在呐喊,在咆哮,却听不到他的半点声音。还有他的双手,就像被糨
糊黏在了一起,完全看不到五指的线条。
油灯下,连他的五官都不太清晰。
月秀回忆起刚才,小红把虎子交给刘少东的时候,他明明就有伸手接住。只是小红收回
手的瞬间,虎子就这麽掉了下去,彷佛刘少东的双手只是一个虚像。
“小红,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从门外飞奔进来,高声叫喊著:“少东打水的时候掉
到河里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将月秀和小红同时劈得一身焦糊。
如杲屋外的刘少东掉进了河里,那屋里这个刘少东是谁?
易向心闭上眼睛,唏嘘不已。
很显然,刘少东已经在河里淹死了,屋里这个只是他的魂魄。小红误把魂魄当成活人,
当她把儿子递过去的时候,没有实体的魂魄根本接不住孩子,所以虎子才会意外摔死。
为什麽刘少东的鬼魂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活人面前?
是哪路妖怪在作祟吗?易向心警惕地看著四周,想分辨出一点蛛丝马迹。
月秀死死抱著易向心,哆哆嗉嗉地依靠在床沿。
刘少东的鬼魂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鬼魂身分,他想抱起儿子,又想抱起小红,却统统
落了空。不堪忍受这样的刺激,小红像疯了一样狂奔出屋子。
进来报信的人看清了屋内的一切,也吓得屁滚原流地跑了出去。
月秀没有错过他最後投来的那个目光,不祥的预感自脑海一闪而过。
刘少东的鬼魂跪在儿子的身旁,掩面大哭,可惜流不出一滴眼泪。易向心知道那种难受
的感觉,泪腺就像被堵住的水管,强劲的水流在里面一冲再冲,却还是突不破那道关口。
不忍见虎子的尸体就那麽躺蓍,易向心挣开月秀的怀抱,拿起床上的一块小毯,轻轻盖
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虎子小小的魂魄从他的躯壳中爬了出来。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就立刻扑进他
的怀里撒娇,完全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如此憨直可爱的儿子,让一脸悲伤的刘少东停止了哭泣。短暂的呆滞之後,他终於抱起
虎子,转身离开了易向心的视线。
看著父子俩的背影,易向心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小雪……”
身後传来月秀颤巍巍的声音,易向心猛地回过头,迎上她的是难以置信的目光和无法言说的恐惧。
易向心想解释,可所有的辞汇到最後全变成两个字:“妈妈。”
“……”
一妈妈。”
“孩子……”
一直将小雪视为己出的月秀,听到她喊第一声“妈妈”,难免激动万分。甚至忘了自己
看到的诡异景象。
“妈妈!—迈步走向月秀的时候,易向心终於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她居然长大了,不再
是那个用襁褓就能裹住的小婴儿,而是两岁左右的孩子了。
这个变化让易向心惶恐不已,於是本能地向月秀求助。“妈妈。”
按常理,月秀应该狠狠地推开她,然後像小红那样飞奔离去。
可是她做不到。失去丈夫和儿子之後,眼前这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
所谓唯一,就是不可取代,不能失去。
不再迟疑,月秀张开双臂,将易向心抱进了怀里。像是要告诉她,又像是告诉自己,月
秀坚定地说:“不管你是什麽,你都是我的孩子。”
“妈妈……”易向心感动得无以复加,立刻搂住月秀的脖子,真的像撒娇的小孩一样,
在她的肩头蹭了又蹭。
感觉此地不宜久留,月秀努力调节全身仍在发软的肌肉,抱著心爱的孩子飞快向门外走
去。
她没想到是,闻讯赶来的村民已经堵在小红家的门口,用数支火把囤出一块半月形的包围圈。
“丧门星!”
“你克死了自家人不算,现在又来克别人!真是太狠心了!”
“那就是她捡回来的小怪物?”
“虎子一死,那个小怪物就长大了!是她害死了我的虎子!”小红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
明显。
“烧死月秀和那个小怪物!”
“对!烧死她们,别让她们祸害整个村子!”
面对此起彼伏的辱骂与责难,月秀想辩解,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蒙昧的村民们已经将刘少东与虎子的死全部归罪於她。眼见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流露出
令人胆寒的恶意,月秀下意识抱紧了易向心。
一开始,村民们对她还有些忌惮,但很快,铲除不祥之人的念头就占据了上风,包圆圈
开始逐渐缩小。
月秀想退回房子躲避,可一察觉到她的这个意图,村民们就立即行动了。
大把大把的白色颗粒物从四面八方洒过来,月秀看不清那是什麽,只是本能地护住怀里
的易向心。可是,注意了头顶就忽略了脚下,那些颗粒落到地上,就像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滑
动的地毯,月秀没走两步,就被它们弄滑馏了。
如果在平地上滑倒也就算了,偏偏小红家门口还有两级台阶。月秀要顾著怀里的孩子,
只能任自己仰面摔下去,结果後脑磕在了台阶上。
青石板做的台阶,硬度可想而知。月秀当场就昏死过去,易向心幸运的没有受到任何伤
害。
“妈妈!”
小虎摔死的阴影还未退去,见月秀一动不动,易向心顿时吓得面如死灰。
不经意间,她看清地上的白色颗粒,竟然都是大米。村民居然把她们当成了恶鬼,在用
白米镇压驱赶。
“快!把这两只妖孽抓起来!”
村民们扑上来,强行分开了易向心和月秀。
有大胆的人试了试月秀的鼻息,发现她还活著,立刻找来绳索把她捆了个结实,然後向
年长者请示该如何处理。
“到祭坛去,烧了她们祭神。”
冷酷无情的声音,将易向心全身的血液瞬间冻成了寒冰。
“妈妈!妈妈!妈妈!”无论怎麽叫喊,冲出口的都只有这两个宇。易向心又踢又踹,
想摆脱钳制,救月秀於水火,可惜心有馀而力不足。
“把这小崽子的嘴堵上!”
不知是谁下的命令,易向心的嘴巴立刻被一团破布堵了个严实,接著,有人把她当成布
偶似的夹在腋下。在她前面,月秀则像牲口一样被人群拖向山中的祭坛,失去知觉的身体在
雪地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所谓祭坛,不过是个圆形的平台,台面上刻著太极阴阳图。
易向心和月秀被粗鲁地丢到坛下,然後有人爬上祭坛,开始念诵祭文。
山中北风呼啸,把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也将人们手中的火把吹得东倒西歪。阴森诡
异的气氛在空气中飘荡著。
“妈妈……”易向心用额头顶了顶月秀的脸,想将她叫醒,可惜不见成效。最後,还是
村民们当头浇下的一罐冷水拉回了她的神智。
空气中弥漫著刺鼻的气味,易向心很快意识到,那不是水,是油。
“烧死她们!烧死她们!”
祭文已经念完,村民们群情激愤,叫嚣著下一步。
“求求你们,小雪还只是个孩子。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仍然有些迷糊的月秀,
还在本能地保护易向心。
“闭嘴!”有人重重扇了她一个耳光。
“祸害!”状态疯狂的小红冲上前,吐了月秀一口唾沫,“你克死了大牛和小石头,又
弄来这个怪物害死我的少东和虎子,真是太恶毒了!”
“我没有!”
“你就是看不惯我一家过得幸福对不对?枉我那麽帮你,你居然这麽对我!”
“我不是……”
月秀看著伤心欲绝的小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太清楚这种伤痛了,小红只是
被刺激得失了神智,才会将一切都归究在她的身上。
月秀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样盲目的仇恨。
易向心则是愤愤不平。这也太冤了吧?如果她能言语,她一定要大声抗辩:刘少东是自
己掉进河里淹死的,虎子的死追根究只是因为小红的粗心。村民们根本旱就看月秀不顺眼,
才会瞅准机会铲除她。
“快动手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村民拉开激动的小红,将火把伸向月秀和易向心。
“不要!不要!”月秀彻底慌了,用身体护住易向心,大声求饶道:“不要伤害她,不
要伤害她!”
“去死吧!”
火光映照著村民的脸孔,个个阴险狰狞。
月秀的衣服被点燃了,火势瞬间蔓延开来。易向心看到她痛苦的脸庞。
“妈妈——”
前所未有的愤怒在易向心的体内横冲直撞,她不能原谅这些狠毒的村民!
不知道是不是火烧过未了,她感觉背上一片滚烫,皮开肉绽的痛苦接踵而未。随後,有
什麽东西穿破了的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舒展、绽放。
突然,四周响起了数不清的惨叫,还有仓皇逃窜的声音。
“啊——”
“救命啊!”
“雪塌了,雪塌了!山神发怒了!”
“不要、不要——”
凌乱过後,是死一般的寂静。
已经死了吗?感觉火油的味道还在一直往鼻子里钻,月秀有些迷惑。
四周的光线很暗,只能藉著白雪反射的微光,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
还是刚才那片雪地,村民们也都没有离开,只是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离月秀最近的人是小红。她面朝下趴著,弯曲的五指僵硬地抠著地上的雪花,手脚保持
著向前爬行的怪异姿势。
蹲下身,月秀推了推她,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冷得跟遍地的雪花一样了,而且还硬得像块
石头。大牛和小石头的尸体被找到时,正是这副样子。
月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雪地的低温都赶不上她内心的冰寒。
“啪啪——”
身後侍来轻微的震动声,月秀回过头,看到她的小雪正站在神坛上。
她又长大了,现在已经是四、五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她撑破了。
不仅如此,她的头顶还长出了一对触须,脖子到肚脐覆盖了一层淡黄的绒毛,背上贴著
一对薄薄的、半透明的蝶形翅膀,在黑暗中闪著妖异的莹光。
这样的小雪,只能让月秀联想到〃妖怪〃两个宇。她甚至不能肯定〃它〃是不是小雪。
印堂发黑,眼角高吊……
月秀不用靠近,也能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强烈的戾气。再看看周圈那些无故身亡的村
民,她好想逃走。
“妈妈。”目光与月秀接触,小雷头顶上的触须立刻讨好般弯曲下来,嘴角也浮起了柔
软的笑容。
月秀深吸一口气,指著地上的小红,问:“他们……是你害死的吗?”
小雪不说话,只是神色突然转变,好似顷刻凋谢的花朵。
月秀没有再问,只是捂住自己的嘴,泪流成河。
小雪爬下神坛,飞奔著扑到月秀的怀里,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