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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邦,新情况,有新情况,”上尉说,“事情有了急剧的变化,那个女人肯定是埃萨莱斯府上的女佣人,她根据警察局长的命令来找女主人。这是上校的揭发引来的抄家、调查,以及各种柯拉丽妈妈讨厌的事。你竟敢劝我保持谨慎?你想想,我能让她在危险中孤立无援吗?你的想法有多肮脏,可怜的亚邦!”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大声说:
“妈的!但愿埃萨莱斯这混蛋没被抓住!否则就要大难临头!可是这人太自信,太犹豫不决了……”
一路上,贝尔瓦上尉忧心忡忡,他排除了各种疑虑,最后做出结论。只有埃萨莱斯被逮捕,才会使得女佣人这样急急忙忙,才使得柯拉丽立即动身。这种情况下出面干预,揭露真相,伸张正义,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何况这种揭露可以根据柯拉丽的利益进行增减……
两辆车几乎同时在埃萨莱斯公馆前停下,那儿已经停着另一辆车。柯拉丽下了车,消失在门里。女佣人和西蒙也跨过了人行道。
“来,”帕特里斯喊着亚邦。
大门虚掩着,帕特里斯走进去。大门里站着两名警察。
帕特里斯匆忙地做个手势打了招呼,装作这个家的人走进去了。他想做的显而易见,没有什么能阻拦他。
他走在石板上的脚步声,使他想起了布尔赖夫及其一伙逃跑的情形。他走的正好也是这条路。与图书室相连的客厅的门是朝左边开的,上校的尸体正是从这扇门抬走的。门里传出说话声,他穿过了客厅。
这时他听见柯拉丽可怕的喊叫声:
“啊!上帝!啊!上帝!这怎么可能呢?”
两个警察在门口拦住了他。他对他们说:
“我是埃萨莱斯夫人的亲戚……唯一的亲戚……”
“我们有命令,上尉……”
“我知道,那是当然的!不要放任何人进去了!亚邦留在这里。”
他进去了。
在这间宽大的房子里,聚集着六七个人,无疑是警察局长、法官之类的先生。他们弯着腰围在那里看什么东西,帕特里斯被挡着,没有看见什么。突然柯拉丽从人群中挤出来,踉踉跄跄地向他这边走来,手在空中挥动着。她的女佣人扶住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怎么啦?”帕特里斯问。
“夫人不舒服,”女佣人回答,“真吓人,啊!我都吓坏了。”
“究竟怎么啦?……为什么?”
“因为,先生!……您想想看!这种场面……我也是,感到很吃惊。”
“什么场面?”
有一个先生走了过来。
“埃萨莱斯夫人病了吗?”
“不要紧,”女佣人回答,“她晕过去了……身体太虚弱。”
“如果她能走动了,就把她带走,她在这里没用。”
接着他又用询问的口气对帕特里斯·贝尔瓦说:
“上尉您?……”
帕特里斯装着不懂的样子。
“是的,先生,我们得把埃萨莱斯夫人带走,她在这儿确实没用。只不过,我不得不首先……”
帕特里斯为了避开问话人,赶忙绕了个弯,趁法官们开始散开的时候走上前去。
他看见这个场面以后方才明白,柯拉丽为什么会晕过去,女仆为什么那么激动,连他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了。这个场面比昨天夜里可怕得多。
离壁炉不远处,就在埃萨莱斯昨夜受刑的地方,埃萨莱斯仰面躺在地上。他穿着睡衣,栗色法兰绒长裤,有饰带的丝绒上装,头上和肩膀上盖着毛巾。旁边一个无疑是法医的人一只手揭开盖布,另一只手对着死者的脸部指指点点,并用很小的声音做着解释。
这张脸可以说是无法形容的一团肉,一部分像是被烤焦了,另一部分像血淋淋的肉泥,混杂着碎骨,皮,头发,胡须,还有一只碎了的眼球。
“噢!”帕特里斯喃喃地说,“真卑鄙!是把整个头放进火里烧的,有人把他拉了出来,是吗?”
那个同帕特里斯打过招呼的,看起来像个要人的先生又走过来说:
“您是谁?”
“贝尔瓦上尉,先生,埃萨莱斯夫人的一个朋友,是曾被她奋力抢救过的伤员……”
“好的,先生,”要人说,“但是您不能留在这儿。任何人都不准留在这儿。局长先生,除了法医之外,请让所有的人都从这间房子撤出去,并派人守门。您不能以任何借口放人进来,任何理由……”
“先生,”帕特里斯坚持说,“我有特别重要的情况向您报告。”
“我倒是乐意听听,上尉,不过得等一会儿。请原谅。”
七、十二点二十三分
从雷诺瓦街到花园平台,有一个宽大的门厅,那门厅的一半被一条宽阔的楼梯占据。埃萨莱斯公馆被门厅分成两部分,这两部分之间的往来只能通过门厅。
左侧是客厅和图书室,图书室连着一幢独立的建筑,装有专用楼梯。门厅右侧是弹子房和餐厅,房子的楼层稍矮些,楼上临街一侧是埃萨莱斯的卧室,靠花园一侧是柯拉丽的卧室。
从这里过去就是仆人住的耳房,西蒙老头也睡在那里。
帕特里斯和亚邦被请到弹子房等候。一刻钟以后西蒙和女仆进来了。
老秘书被主人的惨死吓傻了,他表情怪异,喃喃自语。帕特里斯问他,老头贴在上尉耳朵边说:
“事情还没完……,恐怕还会出事……还会出事!……甚至就在今天……也许马上……”
“马上?”帕特里斯问。
“是的……是……”老头颤栗地说。
他不再说话了。
至于女仆,当帕特里斯问她时,她说:
“先生,今天早晨,首先发生的一件怪事,是管家、跟班、门房都不见了,三个人都走了。然后六点半钟的时候,西蒙先生来告诉我们,先生说他在图书室里,不要去打扰他,也不要叫他吃早饭。夫人有点不舒服,九点钟我们给她送去了巧克力……十点钟她同西蒙先生走了。我整理好房间,厨房还没动静。十一点,十二点……最后一点钟的时候,有人按门铃,我从窗户看了一下,从一辆汽车里下来四位先生。我赶快开门。一位先生自我介绍说他是警察局长,要见先生。我把他们领进屋,敲了敲门,又摇了摇门,没人回答。他们中的一个人把锁套开了……于是,于是……您已经在那里看到了……或者没有看到……更坏的事,因为可怜的先生这时差不多整个头都在炉条底下。哎!真会有这样的坏蛋!……他是被人害死的,是吗?有位先生刚才说,他是死于中风,跌倒在炉子下面。可我……”
老西蒙听着,没有说什么,全身仍在颤抖,灰白胡须乱蓬蓬的,双眼藏在黄眼镜片后面。听到这里,他冷冷地一笑,走到帕特里斯身边耳语说:
“恐怕还会出事!……出事!……柯拉丽夫人……她得走……赶快走……否则她也会有危险……”
上尉听了一惊,他想盘问一下老人,但他没能听到更多的情况,一个警察来找他,并把他带到图书室去了。
老秘书说了很久,接着说的是女厨子和女仆。然后她们都回到柯拉丽身边。
四点多钟的时候,又开来一辆汽车。帕特里斯看见有两位先生走进门厅,大家都恭敬地向他们敬礼。他认出一位是司法部长,一位是内政部长。他们在图书室碰了一下头,半小时以后就走了。
最后,四点多钟的时候,一个警察来叫帕特里斯,把他带到二楼,警察敲敲门就走了。帕特里斯走进一间面积很小的小客厅,木柴的火光照见那里坐着两个人:一位是柯拉丽,帕特里斯向她鞠了一躬;另一位坐在她的对面,他同他说过话,像是调查这件事情的负责人。
这人大约五十岁,长得肥头大耳,举止笨重,但一双眼睛却机敏有神。
“先生,您一定是预审法官了?”帕特里斯问。
“不,”对方回答,“我叫德马里翁,当过法官,现在是调查此案的特别代表……不是您说的预审法官,我看还不能预审。”
“怎么?”帕特里斯感到十分惊奇地说,“还不能预审。”
他望望柯拉丽,柯拉丽正专注地盯着他,然后她又看着正在说话的德马里翁先生。德马里翁接着说:
“当我们都弄清楚以后,上尉先生,我敢肯定,我们在所有方面都会达成一致……就像夫人与我之间的意见一致一样。”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帕特里斯说,“但是我仍然担心,许多问题会搞不清楚。”
“当然,可我们终将会搞清楚,我们一起来搞清楚。请谈谈您所知道的情况吧。”
帕特里斯想了想说:
“先生,我毫不掩饰,我感到吃惊。我要向您叙述的事情很重要,这里却无人记录。因此它就不具备我必须宣誓声明并签字的证词的价值,是吗?”
“上尉,您要谈的事情有无价值要由您来确定,由您来确定它的重要性。现在只是事前交换有关事实的一次谈话……况且您能提供的情况,埃萨莱斯夫人已经谈过了。”
帕特里斯没有马上回答,他隐约地感觉到,柯拉丽与法官之间已经有协议,因此他的出现和卖力,有不受欢迎之嫌,人们想把他打发走。于是他决定,持保留态度,等法官亮牌出来,他说:
“的确,夫人向您提供了情况,因此您也知道昨天我在餐馆听到的情况?”
“是的。”
“那么劫持埃萨莱斯夫人的企图呢?”
“知道。”
“那么暗杀呢?”
“知道。”
“昨天夜里有人对埃萨莱斯进行勒索,刑罚,上校的死,交出四百万法郎,然后就是埃萨莱斯与格雷戈瓦的电话谈话,最后她的丈夫对她的恫吓,等等细节,埃萨莱斯夫人都向您说了?”
“对,上尉,这些我都知道了,也就是说您所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且,我还通过私人调查,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的确……的确……”帕特里斯重复着,“我看我不必提供情况了,您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可以做结论了。”
上尉一边继续提问,一边回避回答问题,他说:
“我能问您,在某个问题上是否有结论吗?”
“天哪,我的上尉,我的结论还没有最后定。但是我将依据埃萨莱斯先生今天中午写给他妻子的信做结论,除非有相反的证据。那封信是在他的书桌上发现的,尚未写完。埃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