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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妈妈,妈妈,”柯拉丽低声地呼唤。
她每看见一件遗物就激动不已,偎在帕特里斯的肩膀上抽泣。
“我们走吧。”帕特里斯说。
“好,好,这样会好些,朋友,我们将来再来……我们将再回到他们身旁……我们将恢复他们被破坏了的生活的温馨。我们走吧,今天我感到支持不住了。”
可是他们刚走了几步,就惊恐地停下来,门被关上了。
他们的眼睛不安地对视着。
“我们没有关门,是吗?”他说。
“没有,我们没关门。”她说。
帕特里斯过去开门,可是门既没有把手,也没有锁。
这门只有一扇,全用木头做的,又厚又硬,是用橡树木心做的。既没有刨光,也没有上漆,只有些划破的痕迹,像是用东西敲击过。
而且……另外……门右边,有几个铅笔写的字:
帕特里斯和柯拉丽——一八九五年四月十四日,上帝将为我们复仇。
字下面画着一个十字,十字下面写着另一个日期,字体不同,是新写的:
一九一五年四月十四日。
“一九一五年!……一九一五年……”帕特里斯喊道,“太可怕了!……是今天的日期!谁写的?这是刚写的。噢!太可怕了!……瞧……瞧……我们走不了啦!……”
他冲到一个窗子前,把帘子拉开,把窗子打开,他不禁叫起来。
窗户被堵死了,玻璃窗和护窗板之间砌着砾石。
他又跑到另一个窗户,也是同样的障碍。
那里有两个门,右边一个通卧室,左边一个通向与厨房连接的客厅。
他赶快去开门,可是都被堵死了。
他一时惊呆了,然后又朝第三个门跑去,他想撞开它。
门纹丝不动,仿佛铁板一块。
于是他们惊慌地对视着,心里都想到了可怕的问题。历史的故事又重演了,悲剧又在相同的环境下重演了,继父亲和母亲之后的是他们的儿子和女儿。过去的情人和今天的情人都成瓮中之鳖,敌人的利爪抓住了他们。毫无疑问,敌人会让他们同他们的父母一样地死去……一八九五年四月十四日……一九一五年四月十四日……
一、惊恐
“啊!不,不,”帕特里斯喊道,“这不可能!”
他扑向窗户,扑向房门;他抓着壁炉里的柴架去砸被堵死的门窗的墙,可是毫无结果。他父亲从前也这样干过,也只是在木门上和砾石堵死的墙上留下一些令人可笑的,擦不掉的痕迹而已。
“啊!柯拉丽妈妈,柯拉丽妈妈,”帕特里斯失望地叫喊着,“这是我的过错。我把您引向了深渊!我是疯了,想单独作战。我应该向那些了解情况的有经验的人求教!……不,我以为我能够……请原谅我,柯拉丽。”
柯拉丽跌坐在椅子上。帕特里斯几乎跪在柯拉丽跟前,双手搂着她,祈求她原谅。
柯拉丽微笑着,安慰他,轻轻地说:
“喂,朋友,不要气馁。可能我们弄错了……毕竟现在还不能证明这不是意外。”
“那么日期!”帕特里斯说,“今年的这个日期,正好是今天,是另一个人写的……而前面的一个日期是我们的父母写的……柯拉丽,他们写这个日期是不是表示着一种预谋和一种不可改变的意志,要我们一起了结呢?”
她浑身颤抖着。但她还是安慰他说:
“好了,我很希望这样,但是我们还没到这个地步。我们有仇敌,我们也有朋友……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即使他们会去寻找,可他们怎么找得到我们呢,柯拉丽?我们想方设法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况且也没人知道这所房子。”
“西蒙老头不是知道吗?”
“西蒙来过,他献了花圈,可是另一个人也同他一起来过,那个人控制着他,可能把西蒙打发走了,现在西蒙在演戏。”
“这是什么意思,帕特里斯?”
他感到了她的慌乱,同时也感到了自己的软弱,他为此感到羞耻。
“好,”他极力控制住自己说,“我们再等等。袭击不一定就发生。我们被关在里面并不等于就完了。而且我们还能抵抗,是吗?请相信,我还有力量,有办法。等着,柯拉丽,让我们行动起来。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敌人可能进攻的入口。”
找了一个小时,也没发现任何痕迹。敲打墙壁,并无异样的声音。掀开地毯,下面铺着磁砖,图案也没有异常。
那么肯定只有从门进入,可是他们无法阻止敌人开门,因为门是朝外开的。他们把房间里的家具搬到门口,构成一道障碍,以防万一。
然后,帕特里斯把两支手枪上了子弹,放在身边。
“这样,”他说,“我们可以放心了。任何敌人敢来侵袭都会叫他灭亡。”
可是历史的记忆沉重地压在他们的心头。在相同的境遇中,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同样的想法,同样的恐惧。帕特里斯的父亲肯定也有武器,柯拉丽的母亲一定合十祈祷过。他们两个人一起搬过家具堵门,也一样地敲过墙,掀过地毯。
想到过去,他们更加不安。
为了驱赶可怕的念头,他们翻看着他们的父母阅读过的书籍,小说和小册子。在一些书里,在一章或一卷的末尾,总有他们留下的几行字。这是帕特里斯的父亲和柯拉丽的母亲用来通信的方式。
我亲爱的帕特里斯,我今天早晨跑到这里是为了重温昨天的情景,幻想即将到来的生活。你将比我早到,你会读到这几行字,我爱你……
在另外一本书上写着:
我亲爱的柯拉丽,你刚走,我就等不及明天见你,我不愿离开这个小屋,我们在这里的爱情生活无比愉悦……
他们翻遍了大部分的书,除了温柔的爱情,没有找到对他们有启示的东西。
他们在等待和不安中度过了两个小时。
“没什么事,”帕特里斯说,“可能不会有什么事。最可怕的是,万一有什么事,我们注定出不去,这样……”
帕特里斯没有说出结果,柯拉丽心里明白,他们都意识到,他们会被饥饿困死。但帕特里斯却说:
“不,不,我们不要怕。不,对于我们这种年龄的人来说,饿死是不容易的,需要整整几天,三四天或更多天。这段时间我们会得救的。”
“怎么会呢?”柯拉丽说。
“怎么?我们的士兵,亚邦,德里马翁先生都会来救我们的。到今天晚上我们还不回去,他们就会担心了。”
“您告诉过他们吗,帕特里斯?他们无法知道我们在哪里。”
“他们会知道的。很容易知道。两个花园只隔着一条小街。再说,我们的行动不是在报纸上登了吗?这张报纸放在我房间的写字台里了。亚邦会知道的。他不会不告诉德里马翁先生的。而且……而且,还有西蒙……他究竟怎样了呢?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来往行踪吗?他不会通知某个人?”
这些话很难安抚人心。如果他们没饿死的话,那是敌人又想出了另一种刑罚。他们苦于无计可施。帕特里斯又开始查找,偶然间又发现了一个新内容。
他翻开了一本他们还没有看过的书,那是一本一八九五年出版的书,帕特里斯发现有两页折在一起,他把它展开,这是他父亲写给他的一段笔记:
帕特里斯,我的儿子,如果有一天命运使你见到这些字,那是因为我们没能战胜死亡。关于这次死亡的经过,帕特里斯,你可以到杂屋的两扇窗户之间的墙上去看。我或许来得及把它记录下来。
这时候两个受害者才预感到等待他们的悲剧命运,这也正是帕特里斯的父亲和柯拉丽的母亲在这个小屋所经历过的危险。
现在要弄清楚帕特里斯的父亲有没有实行他的计划。
在两扇窗子之间,同这房子的周围一样,有两米高的木质护壁板,护壁板以上的墙壁涂的是石膏。帕特里斯和柯拉丽一眼就发现,这个地方的护壁板好像重新做过,因为木板颜色不一致。帕特里斯用壁炉架的尖撬开第一块板。
木板碎裂了。在这块木板下面的墙上,有几行字。
这是西蒙老头的惯用手法,墙上写了字,就用木板或石灰盖上。
帕特里斯又用同样的方法撬了几块护壁板,又发现了好几行用铅笔潦草地写的字,当时一定很紧急了。
帕特里斯读着,心情非常激动。这是他父亲在面对死神的时候写下的。几小时后他就死了。这是临终的见证,是父亲对杀死他和他的爱人的敌人的诅咒。
他低声地读道:
我写这些,是为了不让强盗的阴谋得逞,是相信敌人总会得到惩罚。毫无疑问,我和柯拉丽都将死去,但是我们要让世人知道我们的死因。
几天前,他曾对柯拉丽说:
“您拒绝我的爱,您的仇恨使我难以忍受。我要杀死您和您的情人,要用看起来像自杀的方式杀了您,而我不会受到指责。一切准备就绪。您敢,柯拉丽!’
果然一切准备就绪。他根本不认识我,可是他一定知道柯拉丽每天到这里来幽会,于是他在这间小屋里为我们准备了坟墓。
“我们将怎样死去呢?我们一无所知。肯定没有吃的。我们已经被囚禁四个小时了。我们面前的门被封死了,这扇沉重的门一定是晚上安上的。所有的出口、门、窗,都是在我们最后经过或看见以后用水泥和石块堵死的。逃跑是不可能的。我们会怎么样呢?
读到这里停住了。帕特里斯说:
“柯拉丽,您看,他们同我们经历着同样的痛苦。他们也担心饿死。他们也经受了毫无办法的漫长而痛苦的几个小时。这一段是在意识有点不太清楚的时候写下的。”
帕特里斯仔细看了一下,然后补充说道:
“他们可能认为,杀害他们的人是见不到这些话的。瞧,这两个窗户原来只挂着一个大窗帘,整个这面墙只用一根窗帘杆。我们的父母死后,没有人掀开过这个窗帘,这样事实就被隐瞒下来……直到有一天西蒙发现了,他出于谨慎,做了新木板把它盖住,并且在窗户上增加了两个窗帘。因此一切显得很正常。”
帕特里斯继续读到这样几行字:
啊!如果是我一人受苦,一人去死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