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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而过的是心,而不是身体……
他不在。
从过道的这一端,到另一端,短短的十几步……我还是丢失了你。
为什么不停一停?我在急促的脚步声中听见一颗心破碎的声音。
空了,心空了。
那个让我思念的影子,未能捕捉到……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我的肩头,一个女声轻轻柔柔地吹送到我耳畔:
“若惜……再这样下去,你会疯的……”
我回头,对苹果笑。
我在笑吗?我心里想哭,可我的嘴角是向上抿起的弧度,我要笑。不要让你担心。
“走吧!这里没有他。”
她抱着我的肩膀,歪着头看我,眼神一样落寞……
一抹残阳映红了天际,云层像着了魔一样神采奕奕,飘着绯色、橙色、青蓝、淡紫的卷边,不惜把金色的光晕涂抹周身。我们站在图书馆门前发呆,看着天。天的尽头,不知道是什么。
“想什么?”苹果问我。
“这么美的夕阳景,大森林看不到。”
她皱眉,故意说着不着边的话:“若惜,东门外的溜冰场开放了。”
“什么?”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说东门外的溜冰场开放了。”
“哦。”我没在意。
“莫言想请你去溜冰!”她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看,“你也知道,他那人比较木讷,自己来说总不好意思。大吉普或许心急了点,总想帮他。可是我们没恶意的……我们想让你快乐起来……”
疑案追踪(1114)
我转头看看她,一向开朗的苹果,怎么也有为难之色?
“我不会溜冰。”看见她的担忧,心里些许不忍。
“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的。我们三个人架着你,肯定摔不了。”她眼底放出泽泽光彩,又恢复了那个明媚春天一样的笑脸。
我冲她笑,有朋友,才不寂寞。
“你答应了?”
“真的不会摔吗?”
“那是!我摔了也不能让你摔啊!”她笑,咯咯咯笑个不停,是那种放下心来的宽慰。
“为什么你摔了也不能让我摔呢?”
“那还用问,我屁股上的肉厚呗!”她自己觉得话说过了,又哈哈大笑起来,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人精。
第一次接触溜冰,才发现原来穿上溜冰鞋的人们可以这样疯,真像哪吒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般,风驰电掣。
苹果的苏格兰方格裙在旋转飞舞,像一只在冰凌上翩飞起舞的蝴蝶。她真是个运动神经发达的天才,只要是跳跃活泼的器械都能玩儿得漂亮。相比较之下,大吉普就笨拙很多。
“你不会滑呀,怎么不早说?”苹果嗔笑着冲大吉普伸出手。
“你也没问过我呀!”大吉普摆摆手,不让苹果拉她,“别,我自己来,要是被你拉着,我还是学不会,摔摔好……摔摔就长记性了……”
“噗啪——”
大吉普摔得好脆,硬生生地坐在地上。
我在栏杆边换溜冰鞋,半场外面都听见了响儿。
“天啊!他的腚……受得了吗?”莫言在我旁边直龇牙,仿佛摔疼得是他。
“苹果,你真不管他吗?”我问飞旋过来的苹果。
她笑:“谁叫他逞强呢,只要他开口叫我,我就去扶他,不然不去。”
“可是……”
“哐当——”
我的话音还没落下,他又坐下了,这次更响亮。
大半个场子的人都回头去看:这小伙子来这儿练习坐地神功呢?溜冰场的大理石地板不是儿童乐园里的蹦蹦床,就那,这位都能落地弹起半寸来。可见其功底多么深厚,胯下的肉垫更是不用说了。
我皱皱眉,有些不忍:“苹果,真不管他吗?”
她眼睛晃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手指却在烦躁地搓自己的白衬衣:“摔呗!男人嘛……摔摔长记性……”
话音刚落,大吉普又坐下了。
这次摔得真实在,半天人都没站起来。苹果终于按捺不住,一阵风冲了过去,清脆的大嗓门立刻响起来:“真是的!摔成这样都不叫我,你成心的呀?”
大吉普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才捂着后腚叫唤一声:“说那么多废话干啥,赶紧拉我起来啊!这回‘挂‘了,我听见我后脊椎骨喀吧响了一声,不会是断了吧?”
“啊?”苹果惊得变了调,“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大吉普拽着苹果,单手一用力,她也摔倒,正巧绊倒在他胸口:“哎呀——”
她和他抱了个满怀。
“摔了吧?你得陪我一起摔!哈哈……”他笑,狂妄地大笑,小阴谋得逞地怪笑,还向我这边举起拳头示威。
“哈……大吉普可真有本事。”莫言在我身后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我回头看他。
“他刚才跟我打赌,说苹果上场十分钟之内就会自动投向他的怀抱,不抱得真切不算赢……”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失言。
这个傻孩子!
我哑然失笑:男孩子的伎俩总是很多,大吉普是在变着法教莫言怎么追求女孩子。
可惜,我心里已经满了,塞不下别人了……
霓虹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溜冰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这里要停业休息了,我们走吧?”我对苹果说。
她显然还意犹未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你和莫言先走吧!我跟苹果还有话说。”大吉普冲着莫言挤眉弄眼。
他像是开了窍:“对啊!不耽误他们谈恋爱,我们先走吧!我送你回去。”
“走吧!”我应允。
从东门回我的宿舍要经过东斋房十二栋独门小楼,都是民国之前留下的建筑,古老而宁静、优雅而朴素。楼房的飞檐上还保存着完好的门楣雕刻,镂空描金一点儿都不含糊。我只抬头看上面,眸子划过一排排的建筑雕花,沉默不语。
狭长的小路上幽暗深邃,前方拐弯处有盏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不了多远,我的身后,看上去就像一个无极的黑色旋涡,无底无界。
我走到路灯下转身:“你回去吧!我快到了。”
“再送送你吧!还有两栋楼要绕过。”
“我认得路的。”我浅笑。
“……好吧!”
他被劝走,走出五步又回头看看:“再见!”
我看着他走远,低低地唤了一声:“你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
古老的斋房上传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是有人在压动年代久远的木梯。楼上的住户走动,关门,夜猫啼了一声。死了一般寂静。
一股扫着阴气的凉风吹来,吹得我骨子里一阵发凉。
鬼魅近至,转眼已在眼前。
他眼圈发红,眼眶下颜色黑紫。
“我已经通知你姐姐……上个星期就通知了。”我不敢看,老人们常说,盯住鬼魅的眼睛看,看得久了阳气会弱化,魂魄就飞了。
“我知道。”
“你还有话交代她吗?”
“你怎么不问我,”他似乎等着我问,“凶手抓到了没有?”
“今天你的语气里少了愤怒,多了哀伤。”
“唉……”
“杀你的人已经遭到报应了,对吗?”
他沉默,低着头。
“你父亲和姐姐重金悬赏知情人的通告一发出,第三天,凶手就落网了。不是吗?”
“……我姐又来找过你?”
“没有。”
“消息还在封锁,报纸上也不会见到。你怎么知道的?”他苦笑,落寞像遮天蔽日的云雾一样缭绕。
“我忘了告诉你,我除了有一双鬼眼,还有预知的能力。天意不可知的事情,我无法知道。可是天意让我知的事情,想不看都做不到。”
“那你全知道了?”他叹息。
那叹息声比这阴暗的狭长小路还要漫长,比阳间通向幽冥的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归路还要无边无界……
“嗯……人性,真是微妙而复杂的东西。你不会想到,那个勒死你的人在杀你的时候那样穷凶极恶,而他爱他的儿子,又会那么痛心入骨。你一定去过医院了。看到了什么?”
他不语。
我继续说:“七岁。很可爱的男孩儿……一场车祸,造成了他的死亡。
“那个杀人的人,那个为人父的人,他为了挽救儿子的性命去向你父亲求助,承认自己是杀害你的凶手,愿意指证另一个杀害你的凶手。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挽救濒临死亡边缘的儿子。他很爱他。
“他当初因为穷,为了哺育儿子而杀你。如今,他为了救儿子,愿意杀自己。
“人性究竟是什么啊?
“他拿了你父亲的钱,去拯救他的儿子,去承担高昂的医药费,去维持一个步步走向死亡的儿子鼻腮上的呼吸器。男孩儿被无情地诊断为脑死亡,可健康的心脏还在跳动,倔强地不肯停止。
“你没有想到吧?这个为一己私欲杀人的人,在儿子的遗体器官捐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要把七岁男孩儿的健康器官通通捐献出去。
“医院的走廊很长,狭长的。你是隐藏的魂魄,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他走来走去,在那个狭长的走道上停了又停,顿了又顿,痛苦得迈不开步子。你看着他以一个父亲的悲苦心和泪洗的容颜亲手拔掉了插在儿子身上的呼吸器……
“一个鲜活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愕然。完全惊呆。
“这是你痛恨的杀人犯在戴上手铐自愿伏法之前做的最后一个举动,他亲手结束了儿子的生命,为了拯救其他急需做手术的病人。
“一个年幼的身体死去,却以另外的形式延续生命。
“这个被你痛恨的杀人犯。他曾经有罪,可他在用另一种方式赎罪。”
我抬起头大胆地看他的眼睛,“你还恨他吗?”
“我不知道……”
“停止吧!恨人太痛苦。无边无际,没有着落。”
“别问我,这问题像该死的厄运一样永远不会有答案。”
“好吧!”我叹气,“你走好。”
一阵风。
黄泉路上的冥风,阴霾晦暗,卷着苦涩。
他散了。
苦楚的等待换来了平和的心吗?我不知道。就像这鬼说的,这问题没有答案,更没有边际。
可是不论是人是鬼,都不能凭借仇恨而存在。
一个月之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一个为子寻凶七年的父亲,在凶手伏法被执行枪决之后,把仅剩的五万元财产,分给了两个凶手的家属。而他自己,则在一个月后因癌症去世了。
至于石玫,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周日我去街上买东西。
苹果陪着我。要过马路的时候正好红灯亮了。
“等一等。”她拉我的衣袖。我们站在斑马线这一端等绿灯。
人群分流。有人在向九十度角的马路对面走。我的眼睛无意中扫见一个人,只有背影,但是亲切熟悉。他在人群之中还是那么气质高贵、鹤立鸡群。
大森林?!
心里的大鼓又敲响,震耳欲裂。
“哎,你干吗去?”苹果拉我。
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向街角斜对面奔过去。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