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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石把车子驶出车站,离开镇市,夏日的安静黄昏包围在身边。我们驾驶在迂回的曲径上,两边全是长满野玫瑰的斜坡,空中扬荡着忍冬的清香。
「离彭庄还远吗?」我问。
「八哩左右。前面是海,后面是荒野。我们可以在荒野上散步……或骑马。你会骑马吗?」
「我不会。」
「我来教你。这里将是你的家,斐文。有些人不能习惯,但是我想你会。」
「我想我能够。」
我们沉默时,我注意地看着风景。经过的一些房屋全是比茅屋大一点。它们并不美丽,而且给我一种严峻之感,完全是康华灰大理石建成的,我想我见到一角海洋,这时我们正慢慢地爬上一座陡坡,向林区而去。我们立刻到了山坡另一边。「你一见到海,我们便近家了。」乐石对我说,但是我们立刻又爬上山坡。
他在山顶停了车,把手后扶在椅座上指着海洋。
「你看见悬崖边上的房子吗?那是愚园。从这里你看不见彭庄,它还隔了一座山,不过偏右边一些。」
愚园真像个中世纪的城堡。
「我想他少了吊桥与壕沟。」乐石吶吶地说。「虽然天知道在这里掘壕沟十分不易,但是他应当设法做成。」
他发动车子,当他驶了半里,我第一眼见到彭庄。
这座房屋和悬崖那幢相像得出奇。
「由这里看起来似乎两座很接近,」乐石说:「假如由海岸走,有一里远…如果乌鸦飞起来要近一些。可是你能了解彭家的愤怒,因为它建造在那里使它一天到晚都在视线中。」
我们到了条大路上向前疾驶,这是条最陡削的山坡。两边盖满些我前所未见的野花,还有些有香味的枞树。
在山底,我们到了山崖的路,然后看见了美丽的海湾全景。夜晚的海面平静,只听得见碎波击那岸石的声音,悬崖上密盖着青草羊齿,其间到处点缀着粉红、红色和白色的小花。海湾十分壮观。潮水低降,我看见浅水处险石嶙峋。
约半里前面便是彭庄。我屏息止气几乎以畏敬的心情望着它。它在海上升起了一堆硕大的炬形灰石,其中有许多尖塔。它给人一种深不可测,高贵与愤怒的气象,似乎它自认可以抵御任何来袭的海洋与气候。
「这是你的家,亲爱的。」乐石说,我听得出他声音中的骄傲。
「它……真美!」
「那么你并不快乐?我很高兴你是第一次看见它。否则我会以为你愿嫁给它而不是嫁给我。」
「我决不会嫁给房子!」
「不,你太忠厚……太有理性……事实上太好了。所以我爱你,要你嫁给我。」
我们车子轰隆向山上而去。现在我们更接近了这主宰本区的巨厦。有些窗口有灯光,我看见北厢的拱廊。
「花园。」乐石说,「在南面。我们可以由南面进屋。可是我们要由北面进去,维娜和去林在等我们。哦,看。」他说,我顺看他的眼光看见一个穿马靴与红衬衫的人影,黑发飞扬地向我们跑来。乐石放慢车子,她跳上踏板。她的脸因太阳与天气而呈褐色,她的眼睛长而黑,很像乐石。
「我要第一个看见新娘!」她高叫。
「你老是这么顽皮,」乐石答。「裴文,这是萝兰,你要小心!」
「别听他的,」女孩说。「我希望做你的朋友。」
「谢谢,」我说。「我想你会。」
黑眼睛新奇地望着我。「我说她很漂亮,」她说,「我知道。」
「哦,你挡了我们的路,」乐石对她说。「跳上来,不然走开。」
「我就站在此地,走吧,」她说。
乐石听她的话慢慢驶向屋子。
「他们全在等你,」萝兰对我说。「我们家人兴奋得不得了。我们全在猜你是个什么样子。村里的人也等着看你。我们每当有人到村里去,他们就会问:『新娘什么时候来彭庄!』」
「我希望他们会喜欢我。」
萝兰恶作剧地望看她舅舅。我又想她多么像他。「哦,他早该结婚,」她说。「我们都替他担心。」
「我早警告过你,」乐石说,「她是个太妹。」
「不是太妹,」萝兰说,「我十二岁了,你知道。」
「你越大越可怕,我都以为你已经二十岁了。」
我们经过大门,我看见蹲踞在前面的大理石拱门。再过去是个大平台,两边各有一只大石狮,虽然经过日月沧桑,仍显得十分威武,像是警告所有要进去的人。
上面站个女人…因为她很像乐石,我知道她是他的孪生姐姐。她身后有个男人,一定是她的丈夫,双生女的父亲。
维娜走近车子。「乐石,你终于到了。那么,这是斐文。欢迎到彭庄来,斐文。」
我对她笑笑。我一看见她,由于她与乐石的肖似,我便不把她当作陌生人。浓浓的黑发有点卷曲,它上面梳了个小髻,暗中看见以为她戴着十六世纪的小帽。她穿着墨绿色的衣服,和她的黑发黑眼很相衬,她耳上戴了金耳环。
「我终于结识你,十分荣幸,」我说,「希望你并不感到惊奇。」
「我弟弟所做的事没有一件会使我们惊奇。因为我们本来便预期意外的事。」
「你看,他们全来了。」乐石轻松地说。「哦,这是去林。」
我的手被握得很痛。赵去林一定没注意到。我望着他圆形而发出铜色的脸庞。
「我们十分渴望想见你,」他对我说。
我看见萝兰围着我们绕圈跳舞。她那飞舞的头发,口中喃喃有词,令我联想起女巫。
「哦,萝兰,别吵,」她母亲带着笑意地说。「海茜呢?」
萝兰做个手势表示她不知道。
「去找她。她一定想和斐文舅妈见面。」
「我们不叫她舅妈,」萝兰说。「她那么年青。我们只管她叫斐文,你一定也愿意,是吧,斐文?」
「是,这样比较亲热点。」
「对了!」萝兰说了便跑进屋。
维娜挽着我和乐石的臂膀,领我们走过平台,去林留在后面等我们进屋。
我置身在一个大厅中,两端是美丽的曲阶通上二楼。在壁上挂看刀剑甲盾,梯脚是一全套武士甲冑。
「这是我们的一厢。」维娜说。「这是幢方形的房屋。它是沿四边形建造的。可以说是独立的四幢屋子凑在一起。原意是如果彭家人丁兴旺时可以够住而不致分离。我想多年前这屋里人口相当拥挤。只有少数仆人住在顶楼。其它的都住在边屋里,六个仆人的住屋并排在一起,颇有意思……后来乐石和去林想了些办法。我们有时还召他们来帮忙,我们只留下了老汤夫妇和他们的女儿英蒂,何太太和她女儿玛丽。这是和以往不同的。你一定饿了。」
我告诉她我们在火车上用过餐。
「那么等下我们用点点心。你大概想看看这幢房子!要不然先到你自己的一厢去看看。」
我正说好的时候,忽然看见走廊墙上挂看张画像。那是个美发的少妇,穿着蓝长袍,露出赤裸的肩膀,她的头发在头上梳得很高,有一束披在肩上。她显然是属于十八世纪后期,这张画像挂在这里,彷佛是廊道与大厅的主宰。
「多美!」我说。
「呀,是的,一位彭庄新娘,」维娜对我说。
又来了…我时常听见的这个名词。
「她美丽……而幸福。」
「是,她是我曾,曾……数不清几代的曾祖母了,」维娜说,「画这张像的时候她很幸福,但是她很早就去世了。」
我发现很难把眼光自画像上移开,因为她脸上似乎有种恳切的表情。
「我想,乐石,」维娜说,「你既然结婚,该住最大的那间套房。」
「谢谢,」乐石说,「我正是这样想。」
维娜转向我。「四翼房子都连通着的。除非你希望,我们无须另走门户。你上廊道上去,我带你过去。」
「怕不有几百间房子。」
「八十。四厢每幢二十间。我想它比刚盖时要大多了。由于拱门上的格言,虽然加修了不少,但是每代都尽量维持原状。」
我们走过武士的甲冑上楼到廊道上。
「还有一件事,」维娜说。「你熟悉了一厢,其它三厢的布置完全一样,只不过方向不同而已。」
她在前面带领,乐石挽着我在后面跟随。走到廊道时,我们穿过一扇侧门,里面又是一道走廊,凹壁中有许多美丽的大理石像。
「不是参观屋子的好时刻,」维娜说。「既不亮又不暗。」
「她只好等到明早再去探险了。」乐石加上一句。
我由一个窗子下望,方形的院子里长满了最美丽的八仙花。
我对他们说,大家都停下头看。
「在阳光中它的色彩才鲜艳!」维娜对我说。「它们在这里生长得很茂盛,此地既不缺雨水,又很少降霜。而且,这四幢房子可以替它挡风。」
下面的四方院子也是个美丽的地方。下面有个水池,中央有个黑色雕像,我以后发现它是赫姆斯神像。傍边还有两株大棕榈树,看上去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在铺石块的正方中间是一簇簇花团,到处有些镀金装饰的白椅座。
我又注意到所有的窗户都对着它,我因之为它而遗憾,因为人不可能独坐而不被人窥视。
乐石对我解释,通院子的一共有四扇门,每厢房子一扇。
我们沿着走廊走,又穿过另一扇门,乐石说我们已到了自己的屋子,这里是南厢。我们登上个楼梯,维娜在前面带路,当她推开一扇门时,我们走进一间大房间,一扇十分宽阔的窗户面对海洋。深红的绒帐拉了起来。我看见了外面的海景,发出一声喜悦的惊呼便向窗户跑过去。我俯望着海湾。在暮色中岩石的朦胧形影显得赤裸而恶意。房间中似乎加深了海洋温柔的低吟。
乐石站在我后面。「许多人都是这样,」他说,「不看室内先看窗外的风景。」
「风景与东西厢一样可爱,」维娜说。「而且十分相似。」
她拉了下上面的开关,天花板顶挂着的大吊灯立刻亮了。我自窗前转身,看见四柱床,床脚有长长矮凳,床几,衣橱…全是古代的样子,高雅而美丽。
「啊,多美呀!」我说。
「我们自谀有两个世界中最好的东西。」维娜对我说。「我们把个老化妆室改做浴室。」她打开开向卧室的一扇门,露出一间现代化的浴室。我渴望地看看它,乐石笑了。
「你洗个澡,」他说,「我去看老汤搬行李。然后等我们吃点东西,再带你到月光下去散散步。」
我说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他们走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又到窗口去欣赏美丽海景。我站了好一会,眼睛看着海平线,我看见了灯塔间断的闪光。
我走进浴室,浴盐与爽身粉都已准备好,我想一定是我这位大姑的周到思虑。她显然希望给我一个如同自己家般的欢迎。
我如果能以为父亲还在工作室工作,我一定会十分幸福。但是我要开始一个新生活,不能再愁眉不展。我必须高兴起来,这是我对乐石的义务。他也是个希望自己妻子幸福的人。
我到浴室洗了个澡,大概在浴缸中享受了半小时。我出去时乐石还没回来,可是我的行李已放在房内。我打开小箱子换了件绸衣服,在梳妆台梳理头发。梳妆台有个三面镜,这时门上有敲啄声。
「进来,」我喊,转身看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