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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然后她转向我,把手放在肩上,我知道她已下定决心要告诉我了。
她说:「我看到他们。他们那时正由饭店走出来。」
「苏菲姨妈,他们是谁?」
「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但,我知道自己很确定。」
「你必须把这件事完整地告诉我。」
「是克里斯派,他那时正和凯萨琳卡菲尔在一起。」
「他的妻子?她已经死了。」
「我真的是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一定在作梦;但,这是真的,她是那种令人无法忘记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但,苏菲姨妈,你不可能会看得到她的,她死了,早在多年前的那场火车意外中就死了。」
苏菲姨妈冷静地看著我。「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事情过后我一直无法下决定,我无法面对你,我必须忠于自己的感受。」
「这一定是你自己幻想的。」
「不是,我不可能搞错的。她的金发依然是那么地不自然,她一点都没有变,跟多年前一样……他们俩从饭店里一起走了出来,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再坐出租马车离去。」
「这件事根本不是真的。」
「哎,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能怎么说?」
「一定是别人。」
「世上不可能会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佛莱迪,她真的是凯萨琳卡菲尔,而这表示……她还活在这世上。」
「我不相信。」
「她是他的妻子,他已经娶了她。哦,佛莱迪,他怎么可能再来娶你?」
我无力地坐在那里,心里充满了恐惧及害怕,试著从这混乱的局势中理出一个头绪来。我只能一直反覆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一阵突来的雷电声让我惊跳了起来。我很困惑,无法确定自己的感受。壁炉台上的钟告诉我现在才十点半,今晚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会到黎明,明天一早我就会和他见面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挨得过今晚?我必须马上见到他,我必须听他亲口告诉我,告诉我苏菲姨妈犯了一个很可怕的错误。
我站了起来,然后说:「我要去找他。」
「今晚?」
「苏菲姨妈,我无法让一颗心整晚都悬在那里,我必须把答案找出来……现在……去证实你说的是否正确。」
「我不该告诉你的,我知道我不该说的。」
「你非告诉我不可,知道这件事对我比较有益。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和你一起去。」
「不,不要。我必须单独一个人去,我必须去找他问个清楚。」
我回到房里换上马靴,加了一件厚外套,便下楼往黑漆漆的夜里跑去了。我在雨中一路跑到圣奥比邸园,按了门铃不久后便有一位男仆来应门。
「我要见圣奥比先生。」我说。
他看起来很惊讶。「请快进来,海曼小姐。」他说,同时间克里斯派也来到大厅前。
「弗雷德莉卡。」他大叫。
「我必须来,」我说。「我必须来看你。」
「没事了,葛罗夫。」克里斯派对男仆说,然后再转向我说:「到这里来。」
他带我到一间和大厅相通的小房间,然后示意要帮我脱下外套,但我坚持穿著它,因为我根本来不及著装,就匆匆地出门了。
「我一定得来,」我突然说。「我必须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我无法忍受等待的滋味。」
他提高了警觉心,看著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
「苏菲姨妈今天到戴维兹,回来后却变得很沮丧,她说她在那里看到你和凯萨琳卡菲尔在一起。」
他的睑色一转苍白,毫无血色,我立刻知道苏菲姨妈并没有看错人。
我说:「那么,这件事是真的了?」
他看起来似乎是在和自己格斗奋战中。
我继续说:「求求你,克里斯派,我必须知道事实的真象。」
他说:「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已摆平,我们就快结婚了。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并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我心里想著:他告诉我的,是他希望我相信的。我感到一股很强烈的恐惧感涌上我心头。
「一切都摆平了,」他继续说。「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将会照我们的计画进行。」
「你告诉我你要去萨里斯贝里,」我提醒他。「而今天苏菲姨妈却在戴维兹看到你。」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确定他是到戴维兹和凯萨琳·卡菲尔见面,而毫无疑问的,苏菲姨妈看到的那对男女,就是他们俩。
他伸出手,温柔地放在我的肩上。「听我说,」他说。「这件事真的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会安排一切的:我们将照原先的计画结婚,否则我也不必去忍受这件事,也不会下定决心做这件事。」
「如果你不打算让我知道这个秘密,克里斯派;如果你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能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那么我们之间一辈子都会有隔阂在,我必须知道事实。苏菲姨妈看到你和你的妻子,今天下午从一家饭店里走出来,而那女人照理说,早在多年前就去逝了:但,她怎么可能会和你在戴维兹出现呢?」
他突然用双手把我紧紧地抱住。「我会把事实真相告诉你,但这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她已不再具威胁力了,这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不再具威胁力?」我憎恶地喊道。
「我必须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几天前我收到她写来的一封信。」
「我就知道有事情发生,」我喊道。「噢,克里斯派……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能这么做,我怕这样会造成大灾害。我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都不能失去你,弗雷德莉卡,你千万别离我而去;她只是要钱罢了,这一直是她所要的,也因此我能这么轻易地打发她……塞住她的嘴,让她别出风声……以免她出面阻止我们……」
「但是,她还活著,她是你的妻子。」
「她在报纸上看到我们的订婚启事,所以才引发这一切:否则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而我也会一直认为她已经死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当我收到她的信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为何不告诉我?我要知道有关你一切的事。」
「我不能告诉你,我必须确定一切能完全照我们所计划的进行。选在戴维兹碰面是我的疏忽,我早该想到那里离这里太近了:我安排和她在饭店见面,那场会面真可怕,我恨她,也恨自己曾和她有过牵扯。当她离去时,我真的好感谢上天,而当我听到她丧生的消息后,我觉得自己将一辈子不会再看到她了。世上没有任何的罪过比这还要愚蠢,而我很庆幸这已结束了。」
「但,她并没死。」
「的确,而且她也解释了一切。」
「但,在那场意外事故发生后,你曾到场指认她。」
「我看到我送她的戒子,和那件在事发之前就已被偷的羽毛披肩,而且那女孩又伤得很重,面目全非,我根本看不出她是否真的是凯萨琳·卡菲尔,只能从她手上的戒子来判断;而警方对这样的指认也觉得已经足够了。」
「克里斯派,是不是因为你急著想确定这件事?」
「我已经确定了,那个戒子和被偷的那件……这就足够了。她告诉我她先前已把戒子变卖了,而后来披肩也被那女孩偷走:她是个女演员,一年多前离家出走后,一直梦想哪天会被发掘而走向星光大道:看来她和家人早已失去连系了,所以一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死亡。凯萨琳是从报纸上看到有关我的妻子已丧生的消息,她决定对此不采取任何行动,毫无疑问的,她是想在有朝一日能藉此来获利,这是她一贯的思考方式:所以当她在报上看到我们的订婚消息时,她决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大捞一笔。」
「而她得逞了吗?克里斯派。」
「关于这件事我是不用多作考虑的,我不会让她再破坏我的生活了:所以我才安排和她在戴维兹的一家饭店见面,她赴约了,老天,我真的好恨她!她笑著说我一定非常沮丧,她的取笑方式让我真想乾脆把她杀掉算了。她以为她逮到我了,并说她是永远也不会同意和我离婚的:如果我有意越界,那她将不顾一切后果和我周旋,反抗到底。我看得出只有一条路可行,所以决定给她一笔钱打发她,叫她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见到她。」
「你不会天真地相信她会这么做吧?」
「我告诉她,如果她敢再回来,我就找警察来抓她,指控她勒索敲诈。」
「你以为这么说她就不敢来了吗?」
「应该不会再来了。」
「你既然已开先例付了一次勒索金,谁能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知道如何应付她。」
「克里斯派,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错的吗?」
「否则我还能怎么办?」
「接受事实吧!我想。」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知道。但,事实就是事实,任你怎么伪装也改变不了。她并没有死,而你还亲眼见到她呢!」
「她走了,她向我保证她将前往澳洲,她说我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她的消息了。」
「你相信这些鬼话!」
「我是想相信。」
「但是,你不能因为想要相信,而认定自己已经相信。她是摆明来敲诈的,而你却一股劲地付了勒索金,难道你看不出……即使你和我正式结婚了,这个婚姻也是无效的,而她将会知道这一点,她会再回来的……而这次敲诈的理由可就更冠冕堂皇了。」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到时我再来应付她。遇见你后,我才享受到一生从没有过的快乐,我知道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个,弗雷德莉卡,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留住你。」
我被他情感中夹杂的暴力吓到了,我对自己所听到的感到很困惑,他的爱情力量让我感到很高兴但是,我更深深体会到自己根本还不了解他:他已露出个性中的另一面,而这是我从没看过的。如今我深信就如同昔日般他的背后一定隐藏了不少的秘密。
我说:「你打算不顾虑这个烂摊子,照计画和我结婚吗?」
「是的。」他说。
「而且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我不能冒险把这件事告诉你,我无法确定你会采取什么行动。我爱你,除了拥有你,我什么都不愿多想:不论如何你将成为我的妻子,不管是在什么仪式下。我只能这么说了,我对你的感情已远远地超出文字所能及的范围了。」
我只能说:「你原本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我。」
「这是因为我怕你不赞成我的作法。」
「我认为,」我缓缓地说道。「这个事实真的令我非常地震惊,我觉得这里面暗藏了一些秘密。」
「秘密?」他的声音里有些警觉的意味,我的心瞬间充满了恐惧。
「克里斯派,」我说。「你为何不把所有的事告诉我?就像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一样。」
他说:「没有什么可告诉你的了。」
我什么话也没说,但心里却想著:你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我,是因为你已别无选择。若不是苏菲姨妈正好撞见你们俩个,我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我会就这样儍儍地和你结婚,而你也绝不会阻止我的,有关这件事你会就此一直欺骗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