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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名堂吗?」警官气喘吁吁的说,「你疯了吗?」
他那瘦肩膀垂了下来,但话还很硬:「把他的汽油放掉!」
「当然不错,」警官怒吼道,「这我们都看到了。可是为什么?」
博恩斯耸耸肩膀。
「可你没有把油放掉就算了,而是把整个油箱砸烂?」
「这样他就不能再安上去。」
「你是个愚蠢的破坏狂,」埃勒里悲叹道,「你该知道,他会开别的车走。」
「我正想把它们都捣毁呢。」
父子俩面面相觑:「好吧,算我服了你,」警官过了一会儿说,「我相信你会的。」
「可这有多蠢呀,」埃勒里不表赞同,「他逃不了的,博恩斯。又往哪儿逃呢?」
博恩斯再次耸耸肩膀:「这样更保险。」
「可为什么这么怕史密斯先生走呢?」
「我不喜欢他那张倒霉的胖脸。」老头儿仍气愤难平。
「这也不失为一个理由!」埃勒里叫道,「可你要注意,我的朋友;你再让我们看到你在这里车周围转悠,我不是开玩笑,我们会——我们会将你击毙!」
博恩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把干枯的嘴唇一撅,快步走出车库。
警官扬起手跟了出去,留下埃勒里小心翼翼地踞着脚尖在油的溪流间跳跃。
「即使我们要被烧成灰,」警官吃过早饭后说,「工作还是要干的。来吧。」
「工作?」埃勒里一脸茫然、早晨起来后他已经在抽第六支烟了,眼望虚空,眉头也皱了一个小时。
「你听见我说的了。」
他们离开了游戏室里那些漠然聚在一只扇出热风的电扇下的人们,警官一路走过走廊来到泽维尔医生的书房门前。
他用自己钥匙链上的万能钥匙打开了门锁,屋内还和他们上次离开时完全一样。
埃勒里关上门后靠在门上:「现在干什么?」
「我想看看他的书信文件,」老奎因说,「谁知道会发现什么。」
「噢,」埃勒里耸耸肩膀,走到一扇窗前。
警官用平生积累的经验仔细地检查整个书房。陈列柜、书桌、书架——每个角落和缝隙都不放过,备忘录、旧信、难以读懂的医嘱、单据——很多东西都是乱放的。埃勒里自顾自地望着窗外随热气摇摆的树木。屋里热得像个蒸炉,两人身上都是一层汗。
「没什么东西,」警官沮丧地宣布,「也就是说,除了一堆杂物一无所有。」
「杂物?这么说又有好看的了,我总是对人的废物堆感兴趣。」埃勒里走向书桌,上面放着警官刚搜寻过的最后一个抽屉。
「是啊,这的确是个废物堆,」警官说。
抽屉里装满零七八碎的东西。充电器,一件破损生锈的外科器具,一盒跳棋,20几支大小不等的铅笔,多数断了笔尖;一个中央镶着一颗小珍珠的坚固的袖口链扣——显然是一对儿中的一个;差不多一打领带夹和别针,大部是失去光泽的绿色的;衬衫饰物的形状设计得都很怪,一个旧的联谊会饰物,上面缺了两块小钻石,两条手表链,一把精巧的银钥匙,一颗抛光的动物牙,因时间长了已经发黄,一支银牙签……这抽屉是一个男人积聚的小饰物的墓坑。
「是个讲究衣着装饰的人,不是吗?」埃勒里说,「天呐,一个男人怎么会收集到这么多没用的装饰物呢!算了,算了,爸,咱们是在浪费时间。」
「我也有同感,」警官嘟囔道。他砰地关上抽屉,坐在那里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然后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他锁上门后,两人来到走廊上。
「等一下。」老先生从走廊交叉口那扇门往游戏室瞥了一眼,立刻缩回了头,「正好,她在那里面。」
「谁?」
「泽维尔夫人。正好给咱们个机会潜入她的卧室好好看看。」
「很好。但我无法想象你能指望发现什么。」
他们大汗淋漓地爬上楼。从楼梯间往走廊去时他们在卡罗夫人的房间里看到惠里太太那宽阔的后背。她既未听到也未看到他们,他们轻手轻脚地进人泽维尔夫人的房间,关上门。
这是主卧室,也是这一层最大的房间。屋里的女性特征非常明显——君临一切的女主人的领地,埃勒里心中暗想。让人想起泽维尔医生的地方几乎没有。
「那可怜的人在书房里度过日日夜夜,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我打赌他有很多时候是在楼下那张破沙发上睡的!」
「别说没用的了,听着点走廊上的动静,」警官说,「尤其要避免让她把我们当场抓住。」
「如果你从那个五斗橱开始会节省时间和力气,少出很多汗。其他那些地方肯定装满巴黎时装和女性物品。」
提到的那个五斗橱,像其他家具一样,都是法国样式。
警官开始逐一检查那些分隔的空间和那些盛满东西的抽屉。
「裙子、袜子、内衣,常见的杂物,」他报告道,「也有华而不实的装饰品。上帝啊,这类东西太多了!上面的抽屉里全是。只是这里的都是新的,不像楼下的全是古董。谁说学医的不可能是轻浮的?难道那可怜的人不知道那样的别针是十五年前已被淘汰的样式?」
「我跟你说过这是浪费时间,」埃勒里急躁地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没有戒指吗?」
「戒指?」
「对,戒指。」
警官挠了挠头:「嗯,想起来,这倒挺怪的。一个那么喜欢小玩艺儿的男人连一枚戒指都没有,这能不让人奇怪吗?」
「这正是我在想的。我不记得在他手上见到过,你呢?」埃勒里加重语气说。
「没有。」
「噢,戒指这个事是整个案情中最奇怪的一部分。咱们也得小心自己的,说不定哪天也不见了。不是因为它们有多么贵重,而恰恰是因为有人在寻摸这些不值钱的戒指。哼!真是疯狂……泽维尔夫人怎么样?她的珠宝盒检查过了吗?」
警官立刻去翻找泽维尔夫人的梳妆台,终于发现了那个盒子。两人一起用很有经验的眼光仔细端详里面的东西。尽管有几个镶钻的手镯、两条项链,五六个耳环,都很,但是就是没有戒指,贵重的或廉价的都没有。
警官盖上盒盖,放回原处,想了想:「这意味着什么,艾尔?」
「但愿我知道:奇怪,非常奇怪。找不到说得通的理由。」
门外的脚步声让他们同时转过身去,从声音判断是向这里来的。两人来到门后挤在一起,气都不敢喘。
门把手动了一下,又停住了。咔嗒一声又转动起来,门慢慢地被向里推开。开来一半时他们已不光听到门轴吱吱作响还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埃勒里从门缝里向外窥望,身体一下僵住了。
马克·泽维尔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他嫂子的房门门口。他面色苍白,由于紧张身上像紧绷着什么。他站在那里不动,足有一分钟,像是在犹豫进退。埃勒里不知他还要这么耗多久;还好他突然转身,关上了门,脚步声告诉他们,人已经沿着走廊去了。
警官打开门偷眼望去,泽维尔沿着铺地毯的走廊向尽头他的房间走去。他摸到门把,打开门,消失了。
「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埃勒里小声说,跟在父亲后面从泽维尔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到底是什么吓着了他让他要溜进去呢?」
「有人来了,」警官低声说。两人快步走进自己屋里,然后慢悠悠又从屋里出来,就像是刚准备下楼似的。
两个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的年轻的头探出来——是那对儿双胞胎上楼来了。
「啊,是你们两个小伙子,」警官和蔼地说,「打算睡个午觉吗?」
「是的,先生,」弗朗西斯说;他好像有点心慌,「唔——你一直在楼上吗,先生?」
「我们以为……」朱利安欲言又止。
弗朗西斯脸色发白,他和他兄弟之间想必有过短暂的龃龉,因为朱利安停了下来。
「只是一会儿,」埃勒里笑着说,「怎么啦?」
「你们没看到什么人……上来吗,先生?」
「没有,我们刚从卧室里出来。」
男孩们勉强咧嘴笑笑,不安地挪动了几下脚步,然后才走进他们自己的卧室。
「看得出来,」下楼时埃勒里轻声说,「男孩们是想做些男孩做的事。」
「你什么意思?」
「噢,再明显不过了。他们看到泽维尔上楼,纯粹出于好奇也跟了上来。而他听到他们上来就溜了。你没听说过一般的男孩都喜欢探秘吗?」
「噢,」警官抿着嘴说,「可能的,但泽维尔呢?他上来干什么?」
「可说呢,」埃勒里一本正经地说,「他上来到底想干什么呢?」
骄阳下整栋房子都显得萎靡不振,哪儿都热得碰不得,到处都是细烟灰。大家都懒洋洋地聚在相对凉爽些的游戏室里,倦得话也不想说,玩也没兴致。安·福里斯特坐在大钢琴前,弹着毫无意义的曲调;汗湿了她的脸,也通过她的手指弄湿了琴键。连史密斯也从烤人的阳台上撤了进来;他独自坐在钢琴那边的角落里,叼着没点燃的雪茄,不时眨眨他那金鱼眼。
泽维尔夫人今天睡醒后第一次回复到她女主人的身份。她似乎早已从噩梦中走出来,脸色柔和,目光中也没有那么多怒气了。
她摇铃叫来女管家:「开午饭吧,惠里太太。」
惠里太太显然很困窘。她绞着手脸色发白:「噢,但是,泽维尔夫人,我——我办不来。」她声音越来越小。
「为什么办不来?」泽维尔夫人冷冷地问。
「我是说我开不出正式的午饭来,泽维尔夫人,」老妇哀叹道,「已经——已经没有什么真正可吃的东西了……」
高个女人直挺挺地站起来:「什么——你是说我们的食物储备告罄?」她慢慢地问道。
女管家很惊讶:「但是你应该知道的,泽维尔夫人!」
她把手放在额头上:「是的,是的,惠里太太。也许是我——我没注意。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难道——什么都没有了吗?」
「只有一些罐装食品,泽维尔夫人——蛙鱼、金枪鱼、沙丁鱼,这些还有不少;还有几听豌豆、芦笋和水果。早上我烤了面包——面粉和酵母还有一些——但鸡蛋、奶油、土豆和洋葱已用光了,而且……」
「请做些三明治吧。还有咖啡吗?」
「有的,夫人,但没有牛奶。」
「那就茶吧。」
惠里太太红着脸退下。
泽维尔夫人小声说:「我真是非常抱歉,我们有点儿青黄不接了,现在正是食品商送货的时候,可火势……」
「我们完全可以理解,」卡罗夫人笑着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从简吧,用不着责备自己……」
「而且我们也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福里斯特小姐逗乐地说。
泽维尔夫人叹息一声;她没有直视那位娇小的女人,在屋里走了几步。
「也许我们应该施行配给制。」霍姆斯医生迟疑地说。
「看来不得不如此了!」福里斯特小姐叫道,在琴键敲出了一个可怕的和弦,然后脸一红,又沉默了,好长时间再没人说话。
后来还是警官柔声说道:「大家注意。我们还是应该面对现实。我们的确已陷入一个可怕的困境。到目前为止我还指望山下的人能对大火做些什么。」大家都偷偷地看他,尽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又急忙补上一句,「噢,他们当然会,只是……」
「你们看到今天早晨的烟了吗?」卡罗夫人平静地说。
「我从我卧室的阳台上看到了。」
又是一阵沉默。
「在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