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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无声的一幕。
面带神秘的微笑,埃勒里掂了掂它的分量,然后他拉过一张桥牌桌和一把椅子,位置摆好后,不管谁坐在那把椅子上都得面对众人。
「现在我要你们假设,」他字清句晰地说,「这就是泽维尔医生的书房,而这张桌子就是泽维尔医生的书桌,椅子就是他坐的那把椅子。清楚了吧?很好。」他顿了一下,「福里斯特小姐!」
随着这发音正确的名字出口,那位年轻的女士已蹦了起来,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霍姆斯医生欠身抗议,可随即又坐了回去,眯细眼睛看着。
「我——我?」
「没错,请站过来。」
她服从了,但还紧紧抓着椅背,好一会儿不松手。埃勒里走到房间那头,把左轮枪放在大钢琴上,再回到桌旁原先站的位置。
「可——可你们……?」姑娘再次结巴着说,脸色更白了。
他坐在椅子上:「我要你,福里斯特小组,」他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重演开枪射击的那一幕。」
「重演开——开枪射击!」
「请吧。你必须假定我就是泽维尔医生——当然装得要像真的一样。我要你到你身后通走廊的那扇门后去。听到我的信号,就请进来,你应该站在我的右手这一边,面向我。我是泽维尔,我应该是在书桌前玩单人纸牌戏。当你进来后,你要到钢琴那边去,拿起左转手枪,正对着我,扣动扳机,我要说明的是左轮手枪没装子弹。就假设是实弹的吧。明白了吗?」
姑娘的脸色惨白。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无言地点了点头。从埃勒里说的那扇门走了出去。
门咔嗒一声关上了,屋里鸦雀无声。
警官站在落地窗前,冷眼旁观。
埃勒里把胳膊放在面前的桌沿上,叫道:「进来吧,福里斯特小姐!」
门慢慢地开了,确实是非常慢,福里斯特脸色惨白地出现。她犹犹豫豫地进来,关上门,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磨磨蹭蹭地向钢琴走去。她厌恶地看了看那柄左轮手枪,抓起它,指向埃勒里坐的方向,叫道:「真是荒唐!」猛地扣动扳机。她放下枪,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蒙住脸哭起来。
「做得非常好,」埃勒里起身走过房间,轻快地说,「除了那句不必要的评语,福里斯特小姐。」他蹲下拾起左轮手枪,对他父亲说,「你肯定看到了吧?」
「我看到了。」
众人的嘴这会儿都张开了,福里斯特小姐也忘记哭了,抬起头,跟大家一样看这父子俩。
「现在,史密斯先生。」埃勒里说。
像绳牵木偶,所有目光立刻砸向胖子那张脸。他坐着没动,眨眨眼睛,动动下巴,像一头发呆的母牛。
「请起立。」
史密斯费劲地站起来,倒着脚支撑自己的体重。
「拿着这个!」埃勒里的声音不容置疑,把枪交到他手上。他又眨眨眼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把枪接住。枪有气无力地挂在他的手指头上。
「我该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你是一个谋杀者……」
「一个谋杀者!?」
「只是出于我们这个小试验的目的。你是一个谋杀者,你刚开过枪——比如说——开枪打死了泽维尔医生。你手上的枪筒里还冒着烟。枪是属于泽维尔医生的,所以你没有必要处理掉它。但是你自然不想留下指纹。所以你拿出手绢来,把枪擦干净,然后再很小心地把它放在地板上。知道了吗?」
「是——是的。」
「那么做吧。」
埃勒里退后,冷眼看着胖子。史密斯先是迟疑一下,然后又变得动作飞快,显然是想把他的角色尽快演完。他紧紧地抓住枪管,用一方餐巾似的手绢,擦了枪柄和板机,干得确实挺专业,然后,用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把枪放下。后退几步,坐下,用大粗胳膊擦了擦额头。
「很好,」埃勒里小声说,「确实很好。」他拾起枪,塞进衣袋,往回走了几步,「现在是你,霍姆斯医生。」——英国人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假设,我就是一具尸体。你在我们这出小剧中扮演一位医生,检查我这具冰冷的冤尸。我相信无需进一步解释你已能理解。」埃勒里到桥牌桌前坐下,趴在桌上,左臂平摊桌面,右臂垂向地板,左颊贴着桌子,「来吧,老兄,来吧;你知道,我这姿势也不舒服!」
霍姆斯医生起身,脚步不稳地走上前来。他俯身在埃勒里一动不动的身体上,摸了一下他脖子上的脉博,喉部的肌肉,转过头查看眼睛,摸了胳膊和腿……很快地把很专业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够了吗?」他最后用紧绷的声音问道,「或者还有必要把这出闹剧再增加点情节?」
埃勒里站起来:「不必了,已经很充分了,医生。但请在措词上稍加注意。这决非什么闹剧,而是最可怕的悲剧。谢谢……惠里太太!」
管家双手按在胸脯上:「是——是,先生?」她的声音颤乎斗。
「我要你站起来,走过房间,关掉靠近门廊的那盏灯。」
「关——关上吗?」她结巴地更厉害了,但还是站了起来,「那——那不会黑吗,先生?」
「我想不会的,」埃勒里一本正经地说,「赶快吧,惠里太太。」
她舔舔嘴唇,看了看女主人,像是在寻求支持,然后拖着脚步,走向门廊。在墙边她又犹豫了,埃勒里催她照他说的做。她哆嗦着把灯关上了。屋里立刻沉浸在黑暗中,浓浓的黑暗像止咳糖浆一样看不透。星光早已被箭山周围浓浓的烟雾遮蔽,似乎隔着五英里深的海水。
然后,像是过了一年,埃勒里清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博恩斯!你有火柴吗?」
「火柴?」老头儿沙哑的嗓音。
「是的,请划一根,快。立刻,伙计,立刻!」
大家听到刮擦的声音,一点火光闪现,勾勒出博恩斯鬼魂似的手和一半皱巴巴的脸。火柴燃烧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啦,惠里太太。你可以再把灯打开了。」埃勒里轻声说。
灯又亮了。博恩斯还坐在他一直坐着的地方,凝视着手上一截烧黑了的火柴残根。惠里太太很快地又回到她的座位上。
「现在,」埃勒里平和地说,「该你了,卡罗夫人。」
她站起身,脸虽苍白倒还保持着一半镇定。
埃勒里打开桌下浅浅的抽屉,拿出一副全新的纸牌,他拆去包装,把透明的玻璃纸团起来扔掉,牌放在桌面上。
「我想你会玩那种单人纸牌戏吧?」
「我知道那种玩法。」她用一种吃惊的语气回答。
「你玩的是那种简单的吗?我是说——十三张暗牌,四张明牌,第十八张牌再起?」
「是的。」
「再好不过。就请用这些牌,卡罗夫人,坐在这张桌前,玩一局!」
她看他的目光像是在怀疑他精神是否正常,然后平静地走上前来,在桌边坐下。她抓起纸牌,慢慢洗牌,发出十三张,面朝下堆成一摞,另拿出四张面朝上的依次排开,下一张压在它们上边。然后她拿过其他的牌重新开始,每到第三张就亮牌,找上面的那一张……
她现在玩得快起来,有些忙乱,她的手指在停下或开始时都显得犹豫不定。有两次出错,埃勒里都无声地指出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是一种很偶然的纸牌排列,玩起来似乎没完,顶上的那一摞牌慢慢地在增厚……埃勒里突然德住了女人的手指。
「够了,」他轻声说,「上帝是慈悲的,我看在预期的效果出现之前,我们不得不试着再来一局。」
「效果?」
「是的。你看,卡罗夫人,在第四排的红五和红七之间就是那张泄露内情的黑桃六!」
卡罗夫人发出一声叫喊。
「好,好,别怕,卡罗夫人。这不是又一次陷害。」埃勒里朝卡罗夫人微微一笑,「就到这里,你请便吧……泽维尔先生!」
高大的律师早已没有讥笑的情绪。他的手发抖,嘴巴也不紧绷着了。埃勒里心中暗笑,你小子怎么不神气了。
「怎么?」泽维尔哑着嗓子问,走上前来。
「好吧,」埃勒里笑着说,「我们给你做一个非常有趣的小试验,泽维尔先生。能不能请你从明牌里抽出黑桃六来?」
他吃惊了:「抽……?」
「请吧。」
他用颤抖的手指照做了:「现——现在干什么?」他说话时费劲地想露出笑脸。
「现在,」埃勒里厉声说,「我要你把它撕成两半——快!是的,现在!别犹豫!撕!」慌乱之下不及细想,泽维尔照做了,「把一半扔掉!」他扔掉时像扔掉一个烫手的物件。
「然后呢?」他小声说着,舔舔嘴唇。
「等一下,」后面传来警官冷冷的声音,「你呆在原处,泽维尔。艾尔,到这里来。」
埃勒里走到父亲身旁,他们压低声音热切地嘀咕了好一阵,埃勒里终于点了点,走回到人群中间。
「在适当的磋商之后我必须宣布这是一次最成功的测试,」他高兴地说,「泽维尔先生,你在这张桌旁坐下。只用几分钟。」——律师坐进椅子里,仍捏着那半张纸牌——「好。现在仔细听着,你们所有人。」
这个提醒是多余的,他们都身体前倾,百分之百地愿意看这出扣人心弦的演出。
「如果你们还记得我在不久前演示过的那个手法表演的话,」埃勒里把夹鼻眼镜摘下来擦拭镜片,继续说道,「那你们肯定记得我提到几个重点。我已说明的一点是,由于泽维尔医生是惯用右手的,那么右手做了撕扯、揉皱、扔掉等系列动作后,半张纸牌应该留在他的左手上。而我们发现泽维尔医生的尸体时,半张纸牌是在他的右手上。由此我还推断出,既然拿牌的手不对,那么泽维尔医生也就没有撕牌,结论就是他并没有做什么事以留下『线索』指认凶手。而那张纸牌又的确意在指认泽维尔夫人为凶手。但既然死者没有留线索,那么这个线索也就不可信,不足为凭,结果就成这样:有一个人阴谋陷害泽维尔夫人,欲置她于谋害亲夫的罪名之下,他具体实施的方法已如前所述,谁会是那个凶手本人呢?你们想想!」
他们都想了,他们眼神证明他们的确想过。
「那么问题本身只能这样解答:找到那个亲手把那张黑桃六撕成两半的人也就找到了我们要找的凶手。」
史密斯先生用低沉的声音发出的嘲笑吓了众人一跳,包括奎因父子在内:「想法倒是不错——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我亲爱的史密斯先生,」埃勒里小声说,「已经做到了。」
史密斯先生很快把嘴闭上了。
「是的,」埃勒里出神地望了望天花板,继续说,「其实一直就有一个很好的线索在指认凶手的身份,它就在我的眼前,我直到这会儿才想明白,真是惭愧。但我想这也不奇怪,是人都有疏漏。」他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支烟,「不过,眼下的情况的确已看得很清楚。无需多说,线索就在纸牌上——撕了的那张牌,被凶手揉皱、扔掉的那半张,当时就在泽维尔医生的尸体旁边。究竟什么是线索呢?我们还得感谢这场火灾。由于它带来的无处不在的木炭灰,使手印留在了纸牌上。」
「手印?」泽维尔小声说。
「一点不错。那么手印是怎么上去的呢?凶手怎么撕?别的人又怎么撕?你看,刚才你已演示出其中一种撕法,泽维尔先生;而我本人在此前已撕过不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