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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要死了。我们两个都非常清楚。
残影突然在我面前停下,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的身影。我早该知道了,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能做到这种事。她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愉快地对我微笑。她总是喜欢炫耀自己的能力。此刻,她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里拿着真名之枪的盒子,显然是在她扯出苏西内脏的同时顺手取走的。她在我面前晃了晃盒子,好像在炫耀什么奖品一样,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其夹在腋下。
「一点额外的奖赏,虽然我的收费已经过高了。我想你不会反对吧,亲爱的渥克?」
渥克张口欲言,不过话到口里又缩了回去。
「哈啰,贝儿。」我以一种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了,是不是?」
「喔,很多年了,亲爱的。不过你是知道我的,我最喜欢跟老朋友聚聚了。」
贝儿,拉贝儿·丹·圣斯梅西的简称。身材修长,举止优雅,美艳动人,久经世故,体态曼妙到一种超自然的地步,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稳健无比、风格独具、邪异妖媚的惊人魅力,搭配着一种有如贵族般的傲慢神情,对类似伦理道德这类小事完全不屑一顾。她自成一格,并且乐在其中。她的脸部拥有完美的骨架,宽广的额头,淡紫的双眼以及丰润的双唇。贝儿是个独立作业的佣兵,举凡密谋、暗杀、偷盗、政变等等任何勾当,只要你出得起钱,她都敢干。这些年来,她可以算是坏事做尽了。她在欧洲各国首都游荡,所到之处留下了无数破碎的心,以及破碎的尸体,从来不曾回顾曾经。大部分的时间,她不愿意跟夜城有任何瓜葛,因为她认为这地方配不上自己的格调。不过我认为她只是不喜欢面对真正的竞争对手罢了。
不过贝儿倒也真有了不起的地方。她随时随地都可以跟人动手,而且从古至今都不曾败在任何人的手里。她之所以这么厉害,主要还是因为她全身上下都是从手下败将身上夺来的各种能力及宝物的关系。她背上披了一张狼人的毛皮,毛茸茸的又厚又重。她亲手从对方身上割下这层皮,将其披在自己身后,并让狼人的大口盖上脑袋,口中的尖牙扣住额头。这张皮可不只是穿了好看而已,她利用自己的魔力为狼人的皮注入生命,并使它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今狼人的毛皮都被她所占有,好处就是她同时也取得了狼人自我医疗的能力。她胸前闪闪发光的金色盔甲乃是龙皮所铸,世间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将之刺穿。她手上的长手套其实是由吸血鬼的皮肤制成,也是她赤手空拳自对方身上剥下来的。她其中一只手套的指尖处突出了五根长长的利爪,乃是割自食尸鬼的手中,进而移植到自己的手指之上。至于她脚上的长靴则是第一次见到,我看不出是从哪里夺来的。贝儿的魔法让这一堆宝物都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进而使得她成为无人能敌的狠角色。
贝儿是个彻头彻尾凭借自己双手打造而成的女人。
她的外表最令人吃惊的地方就在于左右两边脸并不对称。她左半边脸的肤色显然比身体其他部分的颜色都暗上许多。这是因为曾经有个敌人撕掉了她半张脸,于是在将对方杀害之后,贝儿就把对方的脸撕下来代替自己原先的脸。这半边新的皮肤看起来比较年轻、紧绷,并且跟附近皮肤紧密密合。
只要价钱合适,或者目标有挑战性,或者目标拥有想要的能力,贝儿可以去任何地方杀害任何人。
我紧紧抱着苏西的身躯,试图让她抖动的身躯好过一点。此时她抖得十分厉害,有如遭到雷击一般。鲜血自她口中喷出,沿着嘴角流至下巴。我几乎可以感受到生命正自她体内缓缓流失。我很想扑到贝儿身上将她撕成碎片,可惜我不能这么做。我绝不能如此冲动。贝儿对一切攻击免疫,不管是肢体上还是魔法上的攻击都一样。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我唯一的机会就是冷静下来不断跟贝儿讲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慢慢地运用我的天赋来对付她。如果应对得宜,说不定就可以逃出生天。只要我能将注意力集中成一小点,我应该就能以天赋的力量穿透她的魔法防御,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达到我的目的。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要是让贝儿发现了我的意图,她会立刻把任务丢到一旁,豪不犹豫地割断我的喉咙。况且如此使用我的天赋很可能会引来敌人的注意,进而泄露我的行踪。我必须要小心,要专注,绝不能被她发现。
幸运的是,这点正是我的专长。
「好久了,贝儿。」我尽量维持正常的语调说道。「多久了?我们合作解决地狱风暴事件到现在有六年还是七年了?我以为我们合作得很愉快呢。」
「别想勾起我的良心,亲爱的。」贝儿以她美妙动人却又冷酷无情的声音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没有良心。我们的确是很好的伙伴,约翰,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听说你在巴黎的地下墓穴里被『走路男』盯上,我还以为你被干掉了。」
「喔,他的确差点得手了,不过我可不像你怀里的那个小可爱那么好杀。可怜的苏西,我一直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点。」
「你的身手比以前快上不少,贝儿。最近吃了很多维他命吗?」
「看到这双新靴子了吗,亲爱的?很厉害吧?我剥了一个希腊神祗的皮,把它的速度据为已有。」
「放弃吧,约翰。」渥克说。「现在就跟我走,我保证会找人来医治苏西。没必要搞出人命,把你的自尊放到一边。这一回,我可是好人。我是在拯救夜城免于毁灭的命运呀。」
「有人告诉我。」我说,目光依然紧盯贝儿。「不管是哪一边的天使夺得堕落圣杯,世界末日都会提早到来。」
「你说的好像这是一件坏事一样。」渥克说。「黑暗圣餐杯不是属于人间的产物,约翰。它从来都只会制造麻烦。就把它交给足以控制它的势力手中吧。」
「啊,渥克。」我说。「你老是喜欢乱讲道理。」我面带忧伤地对着贝儿微笑。「你该知道不能相信他,或是当权者。」
「我谁都不相信,亲爱的。不过渥克事先付款,所以我死心蹋地地为他效劳。等到这桩不幸的买卖结束,你不再对他们具有利用价值之后,我就可以进入你活生生的脑袋里,找出你天赋的泉源,将它扯出你的体内,装入我的脑中。这不是很甜蜜吗?我是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现在,放下苏西,跟我走。还是说你想要先打一架再走?」
我轻轻地将苏西抱到一边,温柔地让她躺在血泊旁。她的双眼一直看着我。我站起身来,面对贝儿。苏西的血染红了我的外套,慢慢自我紧握的双拳中滴下。我对贝儿冷笑,说道:「来打一架吧,亲爱的。」
她对着我大笑。「你不会对淑女动粗的,是不是?」
「当然不会,」我说。「认识任何淑女吗?」
趁她还在笑的时候,我集中精神穿越了她所有的心灵防备,以天赋对她展开攻击。我的天赋可以找到任何东西,而这一次我要找的是贝儿用以绑住所有自他人身上夺取而来的能力的魔法力量。我找出了这道魔法,然后轻而易举地就以心灵力量将之毁灭。贝儿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她体内的魔法消失,所有的能力跟宝物也随之失效。狼人的皮从她身后掉落,露出背上鲜红色的血肉,再也没有任何皮肤覆盖其上。手套跟皮靴突然裂开,瞬间碎成无数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赤裸裸地露出手脚上的血肉跟肌腱。年轻的半张脸自她头上滑落,化为飞灰烟灭。贝儿恐惧地尖叫着,脸上的表情有如一场惊吓骇人的恐怖秀一样。
我向前跨出一步,一拳打断她的脖子。她在身体着地之前就已经死亡。
我蹲下身子捡起狼人的皮。那张皮在我手中腐朽,不过我想我还是来得及在它彻底消失之前用它最后一次。我抬头看向渥克,不过却找不到他,八成是跑去搬救兵了。我在苏西身旁跪下,发现她此刻身体僵直,几乎已经没有呼吸。我把地上所有内脏塞回她的体内,然后将狼人的皮举在伤口上方,撕成碎片,在苏西的腹部滴满狼人的血液,期待血中的医疗效果能够救回苏西。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过了一会儿后,苏西的伤口开始愈合,很快地消失到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受过伤一样。
我挤干狼人的皮,顺手丢到一旁。它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我扶起苏西,双手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摇晃她的身体。渐渐地,她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规律,最后终于张开双眼,露出满脸疑惑的神情。她大口地呼吸,似乎害怕再度失去呼吸的能力。接着她伸出血红的双手摸着腹部的伤口,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她盯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肚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我微笑。我点了点头,与她相视一笑。
她缓缓举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我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深怕破坏这珍贵的一刻。她慢慢移动手指,从我的脸颊到我的嘴唇,迟疑地与我身体接触。这触摸妤像蝴蝶翅膀一样脆弱,似乎随时都可能粉碎。最后她在我身上使劲一推,几近挣扎地逃离我的身边。她四肢着地,背对着我,大口地喘气,用力地摇头。
「苏西……」我说。
「不。我办不到!」她的声音十分刺耳。「我不行,连跟你都不行。」
「没关系。」我说。
「不!有关系!不管杀他多少次,我就是没办法摆脱他!」
她站起身来,步伐踉跄地走到霰弹枪旁,捡起枪,朝着贝儿的脸开了三枪,一直轰到她脖子上什么也不剩了为止。
「以防万一。」苏西道。「况且,你看这婊子把我最好的夹克弄成什么样子。」
我站起身来看着她,不过她却别过头去。这似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跟苏西立刻转而面对门口,期待看到渥克带来新的帮手,因为我们都很想找些人来海扁一顿。只可惜最后出现在门口的只是手里拿着珍珠柄刮胡刀的剃刀艾迪而已。他看了一眼贝儿的尸体,松了一大口气。
「你跑哪去了?」苏西放下枪问道。
「三层楼高还摔不死我。」艾迪的声音依然像鬼一样。「可惜要爬三层楼梯回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不管怎样,少了我你们似乎也应付得不错。渥克呢?」
「他一看情况不对就跑了。」我说。「不过他一定会带帮手回来的。」
「有人来了。」艾迪说。「我感觉得到。有人来了,不过不是渥克。」
突然之间,我们三个都感觉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办公桌后这时站了一个身穿灰衣的灰色男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我发现他连脸都是灰色的。天使找到我了。
「快走,约翰。」剃刀艾迪道。「还会来更多,更多天使。」他走到我们跟天使之间一站,又道:「走!我来缠住它们。」
他左手一举,已经把真名之枪抄在手上。枪一出手,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下毒了一般。天使开始发光,那光芒耀眼到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苏西跟我夺门而出,尽我们所能地奔下楼梯。一股十分可怕的压力在我们身后凝聚,就像是有场暴风雨即将到来,感觉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