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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璋逆江而上伐明夏、清初的平定三峡,这里几乎成了一本无字的兵书,满纸是一页页精彩的战争史。然而山水无心,不管人类如何上演或悲壮、或欢乐、或滑稽、或严肃的剧目,它也只是静静地观看,丝毫不动声色。
那么,我们个人所谓的悲欢离合,在这无声的自然面前,不也如同一串串易碎而虚幻的泡沫,不管如何搅动,终归是一时的热闹,甚至留不下什么痕迹。
我叹了口气,对小南说:“在自然面前,才会发现人的渺小。我们以为重要的一切,我们以为对我们来说惊天动地的一切,其实又算得了什么?‘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英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平庸之辈。坐到这里,才觉得其实什么都可以看得开、放得下。这里上演了多少悲喜剧,走过了多少英雄豪杰,文人墨客,到头来又有多少人能在人类的文明史上留下足迹?而人类的文明史,和这自然的造化相比起来,又算得上是多深的印迹?难怪古人说忘情于山水之间,只有到了这样的山水之间,才看得出人心中的渺小和狭隘,也只有到了这样的山水之间,才学得会造化的大手笔,懂得把一切的取舍看得明白,做得干净。”
小南微笑道:“你哪里有这么多的感慨?想通了?看开了?终于不再和自己过不去了?”
我愕然问她:“什么意思?”
她拍了拍我的脸,悠然道:“我知道你有心事,所以让你到这里来看看。人世更替,和沧海桑田的变迁,相比之下,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人们自己看不开,把一切都看得比天还大。你说,坐在这里看看天地,还有什么是装不下、看不开的?”
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不由一阵说不出的感动。朋友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手来,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感动。
伸出手去,我握住小南的手,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在这种时刻,语言本来也显得太过苍白。
过了好一阵,我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小南微笑道:“你昨天跑出去接电话,好久不回来,我就猜到肯定有什么事情。今天看你接了电话后脸色不对,我就更确定了。”
我说:“你还真够细心的。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小南说:“这回心情好多了?那和我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瞒她,就把两个朋友打电话给我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很奇怪,讲的时候心里很平静,就像在讲别人的事情。昨天接电话后的伤心和今天接电话后的沉重感觉都变得很淡,就像是散去的烟云。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19:00
小南听完了,问我:“你相信吗?”
我说:“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会骗我吗?”
小南说:“我没认为她们骗你,只是你就没想过,她们告诉你的就肯定是事实的真相吗?一切没有任何证据,她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你怎么就能保证她们说的就是真的?”
我说:“我想她们两个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吧,毕竟这不是随口乱讲的事情。换了是我,我也会先确认是真的,才能说出来。”
小南说:“你用什么来确认?有没有证据?”
我说:“我不相信会有空穴来风,总有引发的原因。”
小南摇摇头,说:“我不这么看。我觉得,是不是真的,不能靠你说的这些理由来推断。误会在没被澄清之前,在人们的眼中和真相没有区别。”
我说:“那还有什么办法来验证?离得这么远,我也不可能证明它到底是个误会,还是真相。”
小南叹了口气,说:“如果你爱他,就不会因为几个人的话而怀疑他。除非你自己找到了证明的证据,否则,你的怀疑,难道就不是对他爱情的背叛吗?”
我无语。因为我一时找不出什么反驳她的话。
回过头来想想,真是这样。我仅凭别人的一些话,就相信了别人口中关于他的一切,却没有想过,说话的朋友,是不是就真正地了解了这件事的真相?她们出于朋友的责任感对我讲出她们所听到的传言,但这些传言并没有一个确定无疑的证据,换句话说,仅仅是关于他和另一个女人的传言而已。
而传到我这儿,不知为何,在我脑子里居然就变得和事实几乎相距无几了。
我自问,难道我对他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如果我真的相信他,我会不会毫不怀疑地听了别人的话就认定了他的背叛?她们听到的是传言,我听到的也是传言,而传言的真实版本,我现在没有办法得知;对于传言的当事人,我也并没有认真地去听听他的想法。我甚至没有和他谈这件事,就几乎相信了传言的真实性,难道他在我心目中,就真的那么不值得相信吗?
正如小南所说,我这种怀疑,就不算是我对我们之间感情的背叛吗?
一时间头脑里豁然开朗,我对小南说:“你说得对。事实没弄清楚之前,我的确不应该过于怀疑。不过,我现在也没有弄清楚的办法,因为离得太远了,而且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
小南问我:“你对自己有没有自信?”
我说:“有,但是,在这件事上,我的自信并不坚定。因为我觉得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
小南说:“你应当自信。如果你对你们的感情、对你爱的人、对你自己自信,这件事就很好处理了。因为我敢打赌,他不会为了别人放弃你的,这是我站在旁观者角度上的看法,只要你和他在感情上沟通得好,没有人能插到你们之间来。”
我说:“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沟通?”
小南说:“把你对他的爱和想法说出来,让他明白,不好吗?”
我说:“这个还要我再说吗?他应当很清楚我对他的感情。”
小南说:“他清楚和你表达是两回事,即使他清楚,你的表达还是会让他心里感动,这有什么不好?”
我说:“为什么要我表达?为什么他不表达?”
小南说:“这种事还要小心眼儿吗?谁表达有什么不同?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不会有你这么多的挑剔。”
我想了一会儿,笑道:“好吧,听你的。虽然我对你的全部看法有所保留,但你说得对,在没彻底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我应当冷静客观地面对关于他的传言,也包括我对他的感情。”
小南说:“你能这么想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个人觉得感情是很难做到冷静客观的,太冷静客观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我松了口气,对她说:“好了,不提这件事了。你看,这山水多美,我们坐在这里,斤斤计较于这些他爱不爱我之类的事情,未免太浪费了吧。刚才我就想了,人们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几千年来什么样的事情没发生过?对当事人而言,他所经历的感情也好、事件也好,都是唯一的、重要的,他的悲欢离合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实际上,这些也只是转眼即逝的幻像,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世界还是世界。人们哭哭笑笑,分分合合,最后也只是尘归尘、土归土。就像我们挖的墓,我们很难知道这位长眠的墓主生前有着怎样的生活,即使是极少数见诸文献记载的,也只是个平面的描述。他的一切痛苦欢乐都无从寻找,他的骨骸只是他曾经存活过的证明,除此之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而我们呢?我们最终又能留下多少东西?人们在自我折磨,而世界是超然的,不去管你用多么狭隘的眼光来看待它。我们自己所谓的全部,其实只是很好笑的一厢情愿,倒不如眼前这些山水,因为超然,所以美丽。”
小南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呵,所以说太上忘情嘛。只不过这理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啦。你我能忘情吗?更何况如果没有了情,人间的生活又有什么乐趣?我倒觉得,悲欢离合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很宝贵的经历,用不着去忘记,因为人活着就是应当体会活着的各种滋味,把握瞬间,即是永恒,至于是不是留得下痕迹,我倒并不在意。你看这眼前的山水,能留得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多少痕迹?包括我们挖出来的那些东西,你能从里面提炼出多少情感信息?某个陶罐可能是工匠为他心爱的人所做,但在我们看来它和普通的陶罐没什么区别,他在制作罐子时心中的爱意我们是无从体会了。某个埋着一男一女的合葬墓,也许其中未必是恩爱夫妻,甚至有可能就不是夫妻,但是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我们又怎么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生前有什么样的感情纠葛?如果说看不到,就说明它们没意义,那生活本身又有什么意义了呢?你走下山,还是要面对你现实的生活,你不能看了山水就忘情到把一切都忘掉了吧?这个我肯定做不到。我只能说,尽量把握眼前的一切,尽量做好眼前的一切,至于将来,是我所不能预料的,但我还是会抱着感情来生活,只要不是盲目的感情就好。”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20:00
我说:“这个没错,我想忘情也并不是指忘掉所有的感情,只是不要执着于它们吧。只要不执着,就会变得客观,这样处理起问题来也就会少很多偏激和错误。”
小南说:“对。所以说,有情与无情,不应当是那么简单的划分,其中还有很多微妙之处。”
我说:“比如说,如果以有情的心来看本来无情的山水,那么山水在观看者的眼中也就成了有情之物了吧,至少对于我们的个人体验来说。对了,昨天游栈道的时候心里一直很激动,我就想写一首诗来抒发感情,只是后来杂念多了,就没有写成。刚才坐在这里看山水,再和你聊天,我突然有了不同的感悟呢,所以想写的这首诗就一下子冒出来了,从来文思都没这么快过。看来真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坐在家里搜索枯肠的感觉简直不可同目而语。”
小南说:“哦?快把你的诗念给我听听。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个能让人有诗兴的好地方,要不然哪会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来这里发感慨。你写了这首,也去刻在什么地方,来他个千古留名,嘿嘿。”
我打了她一拳,说:“就我写的这个打油诗,刻上去千古留骂名去吧,挖苦人也要留点面子嘛,过分。”
小南说:“快说快说,让我听听,是不是够千古留骂名的。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最怕的倒是无声无息的连个水花都不起呢。你要想千古留骂名,也需要本事的。”
我说:“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我肯定是无声无息那种的,就干脆无声无息得了。”
小南白了我一眼,说:“别写首诗就这么推三阻四地好不好,我做你的第一听众,你幸福去吧。我一向很少听人读诗给我的,有人想读给我,还得看我的心情呢,你还在这里卖乖。快点,不然不听了。”
我笑了,说:“好吧,我读给你听还不行吗?因为今天你开导我有功,就以此为谢吧。不过,你可别又笑我。”
小南正经收了笑容,说:“好,不笑,你读吧。”
我回头看向长江,把那些自昨天游栈道直到此时坐在此处一直在脑子里萦绕的诗句重新整理了一下,念了出来。
“山色空濛雨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