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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谋杀的时间能不能延后?弗来迪能不能在德·威斯德勒把女伴送回家后去做这些呢?”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说:“哪就是大约在三点十五分。那辆林肯正在车库里,弗来迪如果要出去,只能用车道上停的那辆车。可问题是,德·威斯德勒把钥匙留在车上了吗?还是弗来迪另有一把钥匙?”
“这件案子,”加登说,“有许多关键的地方都和德·玛瑞尼的这位堂兄有关,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力的证人。”
加登说的对,我需要和威斯德勒谈谈。这位花花公子自玛瑞尼被捕后,就从维多利亚大街上弗来迪的客房里搬了出来,搬到海滨大道上迪克酒吧楼顶的套房里居住。那是一个游客和当地居民的混居地,紧挨着拿骚最时髦的大街。我们找到了这个酒吧,一条木制楼梯通向威斯德勒所住的套房,小巷中臭水沟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敲了敲那已油漆斑驳的木门,加登在我身后好不容易在横流的臭水中找到一小块立脚之处。他许诺,我们这次行动所听到的一切,他都将记录下来。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有人在里面,”我们的作家说,“我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我也能模糊地听到。我又用力地敲了敲门,门上那些干裂的油漆在我的重击下纷纷剥落。里面说话的声音停下了,可是却没有人回应我的敲门声。
终于;在我第三次敲门后,门打开了,露出了那个自负的侯爵的帅气而苍白的面容,他锐利的黑眼睛气愤地瞪着我。他的眉毛很宽,下巴单薄,长着一头鬈曲的黑发。他随意地穿着一件白色丝绸衬衫,领口敞开着,下穿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在他柔软的手中,拿着一个大玻璃杯,里面装着加冰的威士忌。
“我不希望被打扰,请走开。”他说话的时候,脸上那完美的肌肉抽动着,他的法国口音没有玛瑞尼浓重,但也很明显。
“对不起,可这很重要。”我说,“我叫黑勒,为你的堂弟弗来迪工作,试图帮助他的律师为他洗清不白之冤。”
这番话打消了他的愤怒,他审视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女人似地忽闪着,朝我身后看去,瞅了瞅加登,问:“他是谁?”
“他是我的帮手。”
“噢,”他在嘴唇里轻轻地咕哝着,“进来吧,只要能给弗来迪帮点儿忙,让我做什么都行。”他提高了声音,却好像不是为欢迎我们,大声地说:“进来吧,先生们!”
我们走进了他布置迷人的房子。这是间法国风格的起居室,红木沙发和胡桃术便椅随意地摆放着,墙上挂着植物花纹的挂毯;咖啡桌旁有一盏落地吊灯,地下铺着东方风格的地毯。在一个藏酒丰富的简易吧台上,挂着一张镶框的巴哈马海景水彩画。沙发后是临海滨大道的窗户,上面挂着褶饰优美的窗帘,街上的嘈杂声隐约可闻。
“我这里简单的环境委屈你们了。”他说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不得不租一间带家具的房子,又不得不忍受楼下的酒吧为满足粗俗的游客口味而做的设计。”
“这对你来说是多么难过呀。”我说。
他却没有听出我的挖苦,说:“随便坐吧,我能给两位先生弄点什么喝的吗?”
“太好了。”我说,“来点儿朗姆酒吧。你呢,厄尔?”
“也来点儿吧。”他说。
德·威斯德勒友好地笑了,走到简易吧台那儿,给自己加满威士忌,给我们倒了两杯巴卡蒂(一种古巴朗姆酒)。我们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给我们端来酒杯,并向我们举杯祝酒,而后喝了一小口。这完全都是法国式的作风。我们也举杯喝了一口,却没来法国那一套。他坐到了沙发上,双臂搭在扶手上,懒洋洋地坐着。他看起来有点儿颓废,却又不止于此,眉梢眼角还残留着热情。
“我非常愿意给弗来迪帮忙。”他说。
我和加登对视了一下,然后紧盯着这位侯爵,问道:“你这么说似乎是事情有可疑之处。”
他用那单薄的嘴唇啜了一口酒,说;“黑格斯先生说,要到开庭才能对此发言,可我想请求他不要让我为此事作证。”
“为什么呢?”
“我曾对警方说……我都说了些什么?噢,我确认了弗来迪的陈述,包括这陈述的每一个细节。可开庭,站在证人席上……我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离开这个岛,可不会为任何事作证。”
我惊讶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加登的眼睛也在镜片后烁烁发光,我想他这话也完全是在他预料之外的。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威斯德勒?你替玛瑞尼撒谎了吗?还是要为他遮掩什么?”
他逃开了我的目光,几乎要哭了!
“威斯德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呜咽了起来,抬起脸来看着我,目光却游离而涣散,“我恐怕弗来迪陈述中的一些重要因素不……和我说的不一致。”
“你能举个例子吗?”
他走到咖啡桌前,打开一个银烟盒.拿出一支香烟,夹在手指间,用一个马头形的银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
他挥动着那夹着烟的手指,说:“用天晚上我的同伴——一个年轻姑娘,我送她回家的时间比弗来迪说的要早得多。”
我和加登交换了一下目光。
“早多长时间?”我问。
他耸了耸肩,窗后吹来的微风鼓起了他的丝绸衬衫,“晚会一结束我就送她回家了。”
“是在弗来迪送那两个空军飞行员的妻子之前,还是之后?”我问,希望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之后,是在那之后。我们几乎是同时离开的,但我很快就回来了,因为我的女伴住的地方离弗来迪在维多利亚大街上的住宅很近。”
“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吗?”我问。
“差不多。”
“所以,你不是在三点钟才把她送回家,而在那之前。弗来迪也没有敲你的门说要送你的女伴回家吗?”
他笑了,好像很想支持他朋友的一部分证词,“噢,一点半钟左右,他确实去敲我的门了,可只是对我说了晚安。”
加登的脸充满了困惑,可我想我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你是一个绅士,对吧,侯爵?”
“我自己不那么说。”他微笑着说,好像自己受到了赞美。他又为自己拿了一支烟。
“你很有点骑士精神,如果回到中世纪就更恰当了。”
我的话击中了他,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在保护那个金发小美人,她才十六岁,和父母生活在这里。你不想在法庭上作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曾在深夜共处一室。”
“我从未听过这样不可容忍的话!”
我哈哈笑了,说:“可能吧,我还能想象出许多你不能容忍的事,在你那胆小鬼的世界里,有许多这样不可容忍的事吧?”
“我讨厌你这种粗野的言行。”
“我讨厌你虚伪的荣誉心。你在出卖你的堂弟,你最好的朋友,你为了保护那个金发小美人的名声,不惜给他的脖子系上绳索。”
“他说得对,乔治。”一个声音说。
这是个甜润而自信的女性的声音。
她站在我们的身后。那是我们的左侧,刚才关得紧紧的卧室门现在打开了,她正站在卧室门口,手臂里像抱婴儿一样地抱着一只灰黑色的猫。
白蒂·罗伯特是一个可爱的皮肤白皙的女孩,金色的秀发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一件蓝、白相间的波尔卡女上衣紧紧地裹住了她那丰满的青春躯体,及膝的白色短裙十分诱人。
“啊,”德·威斯德勒说:“我的小姑娘。”
我看了看加登,加登也看了看我,我们同时喝了一口饮料,被侯爵肉麻得直咽唾沫。
侯爵走到白蒂跟前,拍了拍她怀里的猫,说:“我的小猫……”
加登和我交换了一个微笑,转了转眼睛,我们都站了起来。
“我是白蒂·罗伯特。”她说着,把猫交给了德·威斯德勒,款款向我们走来。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可却有二十五岁职业妇女的风度。她对我伸出了手,我们握了握手。
我介绍了自己,也介绍了加登,他们也握了握手。我说:“这就是那只在凌晨三点叫醒德·玛瑞尼的著名的猫吧?”
“是的。”她笑了,“乔治!我们都坐下,大家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吧。”
他走过来,在沙发上坐到这个迷人的女孩旁边,温柔地抱着那只猫咪,用手抚摩着它。那迷人的女孩把裙子整理好了,端坐在那儿,露出美好的双腿,让我们一览无余。
她用那双孩子般的蓝眼睛看了看我,又注视着他的男朋友说:“你们应该原谅乔治,他有许多落后的观念。相信我,这蠢事不是我的意图。”
“亲爱的,”他说,“这地方的流言蜚语……”
“不要再做傻瓜了,乔治。”她对我笑了笑,嘴张得很大,露出了像苹果样红的舌头。“黑勒先生,我和我母亲生活在一起,她对我的行为总是不满,可那是她的问题。”
“罗伯特小姐,你的观点真有趣。”
她往后仰了仰头,金色的秀发泛着自然的光泽,“我从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我,我只在意自己怎么评价自己。我虽然还没到二十一岁,可我不仅是自由的,更是自信的。”
“她是沙威影院的出纳员。”德·威斯德勒羞怯地说。
“你们不用担心乔治在证人席上会怎么说,”她说,“请告诉黑格斯先生,我和乔治都非常愿意并且一定能为弗来迪作证,弗来迪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支持他所说的。”
“听到这话我很放心。”我说。
侯爵用一种钦佩又爱慕的目光注视着她说:“白蒂,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可我不认为这样的决定是一个幼稚的孩子能做出的。
德·威斯德勒把那只猫交到白蒂手里,她爱抚地摸着猫咪的皮毛,猫舒服地咕噜着。“罗伯特小姐是对的。”他扬了扬那单薄的下巴说,“就像我珍爱她的名誉一样,我决不会不顾我堂弟的性命安危。”
“太好了,”我说,“我要把这告诉黑格斯律师。谢谢你的招待。”
我和加登站了起来。
“噢,”我对侯爵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把罗伯特送到家回来后,车钥匙放在哪儿了?”
“是那辆雪铁龙的钥匙吗?”他问,“放在我的裤兜里了。”
“在你兜里……裤子放在你的房间里了吗?”
“当然”
“你睡眠怎么样?”
“怎么说?”
“是睡得沉,还是睡得轻?”我问。
“睡得很轻。”那个女孩说。
他给了她一个斥责的眼神,她却耸耸肩笑了。
我问他:“弗来边还有一把车钥匙吗?”
“据我所知没有。”
“噢,谢谢。”
他皱了皱眉,嘴里叼着烟卷,不屑地说:“问这有什么用呢,黑勒先生?”
“这意味着弗来迪如果不进入你的房间,从你的兜儿里把钥匙拿出来,他就无法挪动那辆雪铁龙。”
“懊,他肯定没那样做。”
“如果他那样做了,会把乔治惊醒的。”白蒂断言道。
“我明白了。”我说。“顺便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