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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很有趣,像是同时嫁给好几个不同的男人,但是很快就不新鲜了。就连我也希望生活中有点稳定的因素。说具体一点,我希望我的男人不要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避不见面之后,我们过得都比以前快乐多了。」
「我真的应该和他离婚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有好处,再说办理离婚好麻烦。干嘛打乱生活呢?他为我提供稳定的经济来源,我也不会在他上流社会的朋友面前令他感到难堪。我可以尽情画画,随性读牌,这样的生活也很满足呀。而且坦白说,亲爱的,想到要抛头露面去找工作就让我害怕。我是说,妳能够想象我每天早上赶着上班,就像那些上班族一样,在老板面前说着『是的,老板』或是『不是,老板』之类的言语,如此打卡度日吗?我宁死也不愿意去过那种日子。我不是个实际的人,而且一点也不想变成实际的人。我是个快乐的寄生虫,在温暖的小窝里开心过活。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改变现状。」
「金钱……」波丽说道。「我已经很久不需要为钱烦恼了。我没有任何昂贵的嗜好,爹地留给我一栋房子和一笔遗产。只不过,现在大部分都已经花光了。这么多年了,开销再少还是会有用完的一天。我还没有机会向爹地提起这件事情。我很想等个好时机再向他说,但是好像怎么等都等不到。再说,他要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必须调适他……不在的这几年里所有的变化。如今的世界和他印象之中已经大不相同了。」
「喝酒吧。」苏珊道。「世界太冷酷、太黑暗,不适合用清醒的头脑面对。」
「苏珊,现在才早上九点半而已!酒杯里的白兰地足够让我在十点半之前就烂醉如泥。」
「醉倒了最好。」苏珊立刻说道。「早上醉倒的人越多,世界就越和谐。喝醉的人就没有办法去胡搞瞎搞,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不会在乎胡搞瞎搞,对不对?」
波丽微笑,接着摇头。这几年来,她每天都会打电话和苏珊聊天,喋喋不休地谈论大大小小的事情,但是她已经忘了跟她面对面聊天可以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当苏珊兴致一来,你必须集中精神才有办法跟上她讲话的速度。这本身就是一种乐趣。波丽小啜一口白兰地,趁着酒意放松心情。苏珊几乎说话跟喝酒同时进行,这是她花费多年的努力练习出来的技巧。
「妳跟卡拉汉神父还是处不来吗?」波丽终于开口问道,只为了想找个话题来插嘴。
「当然啰。他不喜欢塔罗牌。话说回来,任何有趣的事物他通通不喜欢。我认为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清教徒,相信像我这种生活方式应该被明令禁止。他一辈子都没喝过一滴酒、碰过一个女人。老是在布道会上称呼我为『坏榜样』,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他又喜欢针对所有胆敢找我咨询意见的人发表末日预言。但是既然我在预言这方面拥有比他良好的记录,所以顾客还是继续上门,愿上天祝福他们。总而言之,我真不知道像卡拉汉这种人到底来影子瀑布干什么。」
「妳父母还好吗?」波丽在苏珊开始发表长篇大论之前赶紧转移话题。
「关系依然紧绷,而且看来还要紧绷好一阵子。只要不见面,我们都可以相处愉快。喝吧,妳喝太慢了。」
波丽听话地再喝了一口酒。她不习惯喝酒,家里不曾买酒回来放。要把自己灌醉或是藉由药物逃避十分简单,但同时也非常危险。她需要所有的自制力来维持心中仅存的一点自我。不过如今她不再需要担心那些了。这个想法缓缓渗入脑海,令她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有很多事情她都不需要再去担心了,这个想法远比任何白兰地都还要醉人。她灌了一大口酒,用力喘了一会儿气,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苏珊。
「妳真的在塔罗牌里看出詹姆士·哈特的回归?」
「一点也没错。他回归的征兆已经在塔罗牌中激荡了好几个礼拜。既然他真的回来了,说不定我的牌终于可以冷静一点了。」
「算算我的牌。」波丽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冲动。「我自由了,帮我算算未来。」
「当然,有何不可?」苏珊喝干了酒,站起身来走去拿牌。她把牌放在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用橡皮筋随便绑起,看起来没有半点特异之处。她洗了洗牌,然后在桌面上排好。牌看起来很脏、很旧,甚至因为太常使用而沾上了一些手垢。牌面充满绉褶,其上的图案已经开始褪色。苏珊将牌一张一张地排列在桌上,一边摆出所需要的图案,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放下最后一张牌后,她靠回椅背,看着面前的塔罗牌,沉默了好一阵子。接着她以奇异的目光望向波丽,双眼冷酷异常,嘴角失去了以往特殊的线条。
「怎么了?」波丽连忙问道。「妳看到了什么?有坏事即将发生在我身上吗?」
「我弄错了。」苏珊以一种听起来很陌生的语气说道。「我在牌中预见的不是哈特。一场危机风暴即将袭来,整个影子瀑布都难以幸免。」
※※※※
大洞窟,位于影子瀑布深沉地表之下,是个只有老鼠及他们的食物才愿意居住的漆黑深处,此刻所有住在地底世界的次自然生物都聚集在这里。所有曾经在人类幻想中出现过的虚构与想象生物都是所谓的次自然生物;魔龙与独角兽,萨斯科奇人与暗夜魔怪,小型龙与鸡身蛇尾怪,所有应该要出现但是从来不曾真的出现在世界上的奇幻生物。来自五〇年代电视节目中的超智能天才狗;一季都没有播完的星期六晨间卡通;遭人遗忘的报纸连环漫画;地底世界——位于传奇人物前往等死的城镇之下的所有通道、巢穴以及洞穴的统称——欢迎各式各样的奇幻生物前来定居。大洞窟是个专门用来辩论跟裁决事务的法庭,动物们在非常时期会举行集会讨论因应之道的场所。
只可惜,真实情况比以上描述要来得愚蠢许多。
大洞窟由一千根蜡烛照明,不过整个地方布满了灰尘、蜘蛛网,以及燃烧过后的蜡烬,从来不曾有动物打扫过。所有布置都是根据这些动物认知中的法庭而摆设,但是由于动物的想象力向来不足,所以他们抄袭了许多书中的图画。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维多利亚童书中的场景。一个充满卑鄙无耻的大坏蛋,以及勇敢正义到让猫头鹰想吐的英雄的那种寓意深远的道德故事里的场景。
法官居中而坐,身前放有一张高到会让某些动物光是抬头看就会流鼻血的木桌。他的左手边有一排陪审团坐在极尽不舒服之能事的长板凳上,以免他们因为太过无聊而睡着。陪审团的成员都是一群内心十分坚强及真诚的动物,遴选的方式十分简单,随便在路上抓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家伙就行了。法官的右手边设有被告席,一个上方装有尖刺,外观看来十分恐怖的大木箱。之所以弄成这样是为了防止被告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以什么身分出席这个场合。被告席架设在一座平台之上,以方便旁听席上的观众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对着被告砸东西。大部分的观众都很喜欢丢东西。被告席的对面设有许多排背靠背长椅,专为旁观者、证人、法庭相关人员,以及任何闲着没事干想要找点事情做的家伙而设。所有生物,不管是虚构的、奇幻的、或是十分不可能存在却又偏偏存在的生物都拥有非常强烈的好奇心,以及一不爽就想扁人的欲望。
这次的集会是为了海羊遭到不明的袭击而召开的。法警,一只用双腿站立、身穿学者长袍的土狼,对着旁听席大声如此宣告。宣告完毕后,旁听席中随即爆发一阵喧闹,因为有一半的观众必须向另外一半观众解释所谓的「袭击」是什么意思。其实大家已经针对这个话题讨论过好一阵子了。在听说了海羊遭到枪击但是没死之后,大部分的动物都建议对他再开一枪,以确保他这一次能够死透,该死。在法官要求肃静,以及看见褐熊先生拿着一把所有动物一辈子见过最大的手枪、站在海羊的轮椅旁边后,旁听动物终于放弃了这个建议。后面有个声音指出携带武器前来法庭有违规定;褐熊先生则指出诘问被害者同样有违规定,而他坚决要以武力强制所有动物遵守这项规定,就算花费再多弹药也在所不惜。他的目光在旁听席左右飘移,大枪在手中前后甩动,所有动物立刻表示了解他的诉求,并且强烈认同。褐熊不再理会他们,在海羊身边坐下,直到此时动物们才敢将脑袋探出椅背。法官眼睁睁地看着台下的一切,沉重地叹了口气。
代理法官是狮鹫兽法官。本来应是由乌龟法官出庭的,然而他最近心情沮丧,所以跑到某个安静的地方去躺着了。又因为狮鹫兽法官在要求票选新法官的时候叫得最大声,于是就被大家拱成新法官,尽管他本人大声抗议也没用。基于以上原因,此刻他的心情不太好,打定主意能判多少动物有罪就判多少动物有罪。一定有人必须为了袭击海羊付出代价的,而他可以肯定不会是自己。他用力挥下小木槌,吵杂的聊天声响逐渐消逝,大家都想看看接下来会出什么事。狮鹫兽法官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敲击小木槌基本上就是他认知中法官唯一会做的事。坦白讲,狮鹫兽和法律根本沾不上什么边。他们比较倾向于咬掉所有小型动物的脑袋,然后再对自己晚餐的亲戚们很有礼貌地道歉。
「请法官人人听我一言,」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法官立刻满怀希望地看向下方的检察官。目前担任检察官一职的是只戴着夹鼻眼镜、神情十分高傲的鸵鸟。他曾在一系列的政治漫画中担纲演出,之后就一直保持这副不可一世的德行。他总是喜欢用充满自信的语气大声说话,讨论各式各样的议题,不管他有多少概念。可惜大家始终都不把他当作一回事,因为他随身携带了一桶沙土,必要的时候可以立刻把头埋到土中。他环顾挤满动物的法庭,大声地嗤之以鼻,表示他很不愿意浪费时间站在原地等待某个动物安静下来。观众们都知道这个声音所代表的意义,于是他们开开心心地坐回位子上,彼此传递水果,等待着第一个他们看不顺眼的证人上台。鸵鸟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清了清喉咙。由于他的喉咙很长,所以清喉咙也得清很久,而且他还好整以暇地慢慢清,边清还边神情不屑地瞄着观众。他们都很热爱这种表情。既然上了法庭就要看到这种表情才过瘾。
「法官大人与陪审团诸位成员,今日我们为了一件非常严重的案子而齐聚一堂。一名外来者开枪射伤了我们之中的一员。我们必须讨论对方的动机、手法,以及伤口的位置。」
「就在我肚子上!」海羊大声叫道。「接着子弹又从我背后穿了出去,然后我就不知道它飞到哪去了。」
「法庭之中禁止喧哗!」狮鹫兽法官一边敲槌一边说道。「安静!安静!」
「喧哗!」一头庞克造型的美洲驼为了反对而反对地叫道。「混乱!暴动!不要投票,投票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接着他目空一切地往各个方向吐口水,直到法警以一把大木槌击中他的脑袋后才终于让他安静下来。三只身穿水手服的小鸭子趁着美洲驼昏昏沉沉的时候洗劫了他的口袋,抢走所有看起来有趣或是可以点起来抽的东西。
「法官大人,」鸵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