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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派手下去图书馆中调查、去找城中的强者咨询,试图找出所谓的狂野之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截至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查到。我甚至搞不清楚时间老父究竟为何孤立自己。印象所及,他从来不曾这样做过。」
米兰缓缓点头。「时间失去联络多久了?」
「将近十二个小时。他的时间机械人依然在城中徘徊。我收到报告,到处都有它们的行踪,甚至还有一具机械人出现在上一件命案的案发现场,而且案发没多久就到场了。你应该还没有听说这名被害者。凯斯·贞努耐利。六〇年代末期一系列小说里的灵异侦探。从来没有红过,小说也没有再版。他死在自己的客厅。从现场状况看来,他死前曾经极力抵抗,现场十分混乱。我的人此刻正在详细搜查。这次我们一定会找出线索的。凶手衣服上的线头,鞋底的泥巴。一定会有线索的。」
「你认识他吗,警长?」
「是的,我认识他。曾经和他合作过几个案子。很好相处的人。有几个案子都是靠他帮忙才侦破的。我有时候会和他出去喝两杯。前几天晚上我才去他家喝酒聊天。如今他死了,而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我接受过这么多训练,办过这么多年案子,到头来竟然连一个杀害朋友的凶手都抓不到。」
「这件案子……有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有。找不到任何强行侵入的迹象,这表示被害人认识凶手。还有,杰克·费契也曾到场。时间机械人出现不久之后他就来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把我的手下都给吓坏了。这实在不太寻常。那具稻草人通常只有在需要以极端手法处理事情的时候才会现身。越是去想这件事情,我越觉得不太对头。时间躲起来了,杰克·费契却又在镇上四处闲晃。这一定有什么意义……」
他们坐在原位,透过火炉上的火焰看着彼此。艾利克森因为自己和米兰交浅言深而感到有点难为情。他们根本算不上是朋友,只是认识而已。他不认为米兰有任何朋友。他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但是艾利克森需要跟人谈谈,如果不谈的话,他会爆炸。
「可以帮你倒杯酒吗,警长?」米兰突然说道。「我想喝杯酒,但是又不喜欢一个人喝闷酒。对医生来说真是个要不得的坏习惯。」
「既然你问了,我不会跟一杯小酒说不的。」艾利克森答道,小心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在。
米兰将霰弹枪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很快地从一个华丽的柜子中取出一瓶酒和两只酒杯。他双手稳稳地倒出两大杯酒,然后带着酒杯回到火炉旁。一条木柴刚好在火炉中爆开,米兰立刻被吓了一跳。他将一杯酒递给艾利克森,小心翼翼地坐回椅子上,然后心不在焉地将霰弹枪放回自己的大腿上。他缓缓摇晃酒杯,释放杯中的香气,然后点了点头,小啜一口。艾利克森跟着喝了一口。他对白兰地所知不多,但起码还分辨得出高档白兰地跟廉价白兰地的差别。他必须强迫自己不要一饮而尽。他不希望表现出一副不懂得欣赏的样子。
「说说城里现在的情形吧。」米兰道。「我知道,你在等我切入主题,并且怀疑我是不是想要拖延时间,不想告诉你找你来此的目的。好吧,或许我真的有这个意思,但是请相信我,我问这些问题都是有理由的。城里现在的整体气氛如何?」
「恐惧。」艾利克森冷冷地道。「焦虑。人们开始心慌。影子瀑布从来不曾发生过这种事情。谋杀案应该是不可能在影子瀑布发生。理论上冥冥之中应该有股力量在防范这类事情才对。如果我们不能仰赖这股力量,那就得要开始担心很多以往不需要担心的事情。等到人们发现时间老父躲着不肯出面,情况肯定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人已经试着离开影子瀑布。但是他们都没走远。在时间躲起来的同时,影子瀑布四周已经升起了无数屏障。如今没有人可以进出影子瀑布了。镇长开始对我施压,因为市议会开始对她施压,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你都很了解,是不是,医生?市议会唯一做出有用的决议就是逮捕詹姆士·哈特,不过只是基于一个假设性的大方向。本来这或许不算是个坏主意,可惜的是,哈特也不见踪影了。他多半自己挖了个洞跳下去,然后把土填平。你知道我已经狗急跳墙到什么地步了吗,医生?等我离开这里,我就要去河边找苏珊,请她帮我算算塔罗牌。或许她可以为我指出一条明路。」
「听着,医生,我一直保持耐性,但是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如果再不告诉我为什么找我的话,我就要走了。我不会再回来的。」
米兰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酒。「一场可怕的风暴即将来临,警长。一股非常强大、非常致命的势力。强大到足以将影子瀑布化为灰烬。我不会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因为你不会认同我的做法。自己去想吧。总之,相信我,整个影子瀑布都逃不过这场危机。你必须开始思考要如何防御影子瀑布。我们或许必须弃守某些区域藉以保护其他区域。另外,警长,事态紧急,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艾力克森皱起眉头,以十分礼貌的语气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危机,你能讲得更具体一点吗?」
「不,我没办法。但是危机确实存在。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叫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个?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医生,就连苏珊的塔罗牌也不会说得这么模糊!」
「我请你来不光是为了这件事,警长。我想说到底……我慌了。你知道,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如果我现在死了,会有一大堆亡魂等着要我好看。我曾经为了追求知识而做过一些……不被认同的事情,而亡魂一定会让我付出代价的。现在已经出现不少征兆了。你看过我帮富拉希尔镇长召唤奥利佛·蓝度之灵,询问凶手身分那件事的报告了。有别的东西取代了他。一个古老而又强大的实体。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我就没有办法成功施展任何召唤仪式,但是……尽管我没召唤,亡魂还是不断出现。」
「他们目前还没有能力突破我所设下的保护法术;我花了许多精力确保这栋房子和地基的安全。我不是笨蛋,我知道死灵法术的风险。但是我已经开始产生幻觉。我看着镜子,却发现镜子里面的人不是自己。不该存在的影子在我眼角来来去去,轻笑着,低语着。晚上我会听见说话的声音,听见卧房外面传来脚步声。他们来抓我了,警长。亡魂想要带我一起下地狱。」
艾利克森站起身来,米兰神情不定地跟着起身。艾利克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看不出来要如何帮你,医生。亡魂不属于我的管辖。」
「你可以将我交付保护监禁!我要求警方全面保护。有半打以上的强大巫师和警方合作;他们可以设立一道足以阻隔任何东西入侵的强力防护力场。这样至少可以帮我争取一点时间,让我想想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我可以告诉你不少消息,警长。我已经透露了即将到来的威胁,至少你算是欠我一次了吧?」
「只为了实体不明的威胁即将入侵影子瀑布的不祥预感?医生,我的巫师和副警长每天都为了谋杀案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我需要所有可以调度的人手,而他们也需要我。我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我可以帮你联络一些私人保护机构,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此时此刻有很多人都需要他们的服务。现在我真的该离开了。」
他发现自己依然握着那杯白兰地,于是张口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酒在他的喉咙留下一股舒适的暖意,但是却触碰不到这些日子以来始终挥之不去的冰冷与疲惫。以前每当碰上棘手案件的时候,他都可以从酒精寻求慰藉,但是这次不管用了。他不知道这样算好算坏。他将酒杯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然后冷冷地看向米兰。
「你是咎由自取,医生,现在你必须自行承担后果。我之前常说你这个小嗜好总有一天会反咬你一口。这么一想,我认为你最大的机会就是找间宽宏大量的教堂去寻求圣堂庇佑。那些人通常都比我还要懂得宽恕。或许他们可以保护你,如果你真的对自己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话。如果不是这么回事,那么你就得靠自己了,医生。不用麻烦,我自己会出去。」
他离开书房,头也不回地步入走廊。他一直都不喜欢米兰,不过也对于自己一点也不同情此人的遭遇而感到一丝罪恶。但是如果关于米兰的谣言有一半是真的的话,那么不管接下来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都只能说是罪有应得。米兰任由他离开,然后紧紧关上大门。花园里仍是骚动不断,到处都有摇晃的树枝以及吵杂的声响。他仿佛在石板道的边缘看见许多迅速移动的阴影,不过也不敢非常肯定。艾利克森露出冷酷的微笑,将手掌移到皮带上的手枪旁,踏着稳健的步伐,缓缓沿着石板道走出大铁门。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医生。对方已经来啦。
书房中,米兰孤单坐在火炉旁,双手握住霰弹枪。外来者即将带着死亡与毁灭抵达影子瀑布,到时候警长那个笨蛋就会付出代价了。警长,以及很多其他自认在管理影子瀑布的家伙。十字圣战军向他保证过这一点,藉以换取他的服务。只不过他们最好尽快出现,不然他也不需要他们保护了。不管警长身上即将发生什么惨剧,不管影子瀑布即将面临什么浩劫,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艾利克森有过机会。如果艾利克森同意保护他的话,他就会把自己和外来者的交易细节全盘托出。或许现在还有时间可以建立防御工事。但是既然影子瀑布和警长都已经弃他于不顾,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那就不必在乎他们了。他真的干过那么不可饶恕的事吗?他一生所追求的不过就是真相而已……或许还有他人的陪伴。这就是他之所以愿意与圣战军交易的原因。他们将会提供他累积无数世纪的神秘知识。他怎么能够拒绝这种报酬?尽管火炉的火烧得旺盛,米兰还是微微发抖。他已经付出许多代价,包括他的灵魂在内,但是如果圣战军不尽快赶来的话,这一切都会失去意义。亡魂已经找上门来,他们不会愿意接受「不」这个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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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情况之下,德瑞克和克里夫·曼德维尔做事总是慢慢吞吞。身为挖墓人兼杂工,或是按照他们母亲的说法,墓园技师,他们的工作本身就不需要步调紧凑。就算不是在等待葬礼结束或是暴风过去,他们还是有时间来场哲学辩论或是哈根手卷烟之类的。尽管如此,必要的时候曼德维尔还是可以以极快的速度办事,而依照如今他们打包行李箱的速度来看,就连金氏世界记录的观察家也会赞叹不已。他们十分准确地将衣服、盥洗用具以及其他日常生活用品丢入行李箱中。简单来说,德瑞克跟克里夫够资格参加奥林匹克打包行李大赛。
这并不是他们喜欢的生活形态,不管在私底下还是工作上,不过曼德维尔兄弟懂得如何辨识性命威胁,特别是当对方将他们击倒在地,以膝盖顶住他们的胸口,然后对着他们的脸大吼大叫的时候。他们同时也很清楚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样的威胁:惊慌。
德瑞克与克里夫和他们母亲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