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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最后对多萝西说的话充满了冒险精神。
“我们要把这事做到底。五万英镑!这么做值得。”
那天晚上,他梦见了标明英国政府财产的镞形标记还有英格兰的达特穆尔监狱。他很早就起床,形容憔淬,萎靡不振。他还得着手去找黑市——而如何去找他连一点主意都没有!他在办公室里上班纯粹是敷衍了事,因而在午饭前就招致了两次严厉的训斥。
如何才能找到黑市呢?他想到伦敦东部的怀特查琅尔是个合适的地方——或者,也许是斯特普尼?
他刚刚返回办公室,就有人打电话找他。说话的是多萝西的声音——悲切而且涕泪涟涟。“是你吗,特德?我正在打电话,可是她随时会来,那样我就得停下来。特德,你还什么都没做,对吗?”
爱德华回答说什么都还没做。
“喂,听着,特德,你一定什么也别做。我整个晚上睡不着。太糟了,心里还在想着圣经上说过不得偷窃的话。我昨天一定是疯了——一定是这样。你千万什么都别做。听到了吗,特德,亲爱的?”
帕尔格洛夫先生是否偷偷感到如释重负呢?也许是的——但是,他不会承认这点。
“当我说要做一件事,就一定做到底,”他说话的声音像是长了钢铁眼睛的超人。
“哦,可是,特德,亲爱的,你千万别。哦,上帝,她来了。
听着,特德,她今晚去赴宴,我会溜出来见你,在见我以前什么也别做。八点钟。在拐角处等我。”她的声音变成了天使般的低语。“是的,夫人,我想是对方拨错号码了。他们想找布卢姆斯伯里0234号。”
当爱德华六点下班时,一条报纸上的大字标题吸引了他的视线。
珠宝抢劫案。最新进展。
他匆忙递过一个便士。他安然上了地铁,很容易地找到一个座位,然后急切地细细读起报纸来。他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他要找的内容。
他不由得低低地吹了声口哨。“哦——我——”随后,紧邻的一条标题吸引了他的视线。他读完了报纸,一松手让它滑落到地板上。
八点整,他已经在约会地点等待着了。多萝西上气不接下气地匆匆赶来见他,她面色苍白,可是依旧美丽动人。
“你还什么也没有做吧,特德?”
“我还什么也没有做。”他从兜里取出红宝石项链。“你现在可以把它戴上了。”
“可是,特德——”
“警方已经找到了那条红宝石项链——还有那个窃贼。
现在读一读这个!”
他将一张报纸戳到她的鼻子底下。多萝西读道:新的广告花样全英五便士集市正在采用一种新的广告伎俩。他们计划向著名的伍斯沃斯零售店挑战。昨天他们卖出了成篮的水果,而且以后每个星期天都将有售。在每五篮水果当中就有一篮装有不同颜色的石头制成的赝品项链。这些项链就其价格而言真是妙不可言。昨天,它们引起了轰动一时的兴奋和愉悦。“食用更多的水果”促销活动将在下个星期天风行起来。我们向五便士集市所表现出来的足智多谋表示祝贺,并希望他们在购买英国国货的运动中交好运。
“噢——”多萝西说。
停顿了片刻:“噢!”
“是的,”爱德华说道,“我有同感。”
一个路过的人将一张报纸塞进他的手里。
“拿着,兄弟,”他说道。
“一个道德高尚的女人价值远远超出红宝石项链。”
“说得好!”爱德华说道,“我希望这能让你高兴起来。”
“我不知道,”多萝西狐疑地说,“我并不真想看起来像是个好女人。”
“你看起来不像。”爱德华说道,“这正是那个男人给我报纸的原因。你脖子上戴着那串项链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好女人。”
多萝西笑了起来。
“你真可爱,特德。”她说道,“走吧,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唱一首六便士的歌
爱德华·帕利泽爵士是一位大律师,他住在安娜女王小巷9号。安娜女王小巷是条死胡同。地处威斯敏斯特贵族居住区心脏地带,这里依旧保留了一种静谧的、远离二十世纪喧嚣的古朴氛围。这正合爱德华·帕利泽爵士的口味。
爱德华爵士曾是最杰出的刑事法庭律师之一。既然他现在不再从事律师行业,于是就去大量搜集犯罪学书籍加以收藏,并以此自得其乐。另外,他还是《知名囚犯回忆录》一书的作者。这天傍晚,爱德华爵士正坐在藏书室壁炉边,嘴里呷着爽口的咖啡,一边冲着意大利著名犯罪学家龙勃罗梭的一本著作摇头。这些天才的理论已经完全过时了。
门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开了,训练有素的男仆从厚厚的绒面地毯上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
“有位年轻女士想要见您,先生。”
“年轻女士?”
爱德华爵士感到诧异。这事颇有些不同寻常。但他转念又想,这一定是他的侄女,埃塞尔——可是,不会。如果这样,阿穆尔刚才就会这么说的。
他小心地询问。
“女士没有通报她的姓名吗?”
“没有,先生,不过她说她敢肯定您希望见到她。”
“带她进来。”爱德华·帕利泽爵土说道。这种说法倒是激起了他的浓厚兴致。
进来的是一个高个头、黑肤色、年近三十的女郎。她身着黑色衣裙,剪裁得非常合身;头上戴着一顶小黑帽。她走到爱德华爵士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急切地辨认对方。阿穆尔退了出去,随手把门悄无声息地关上。
“爱德华爵士,您的确认识我,不是吗?我是玛格达琳·沃恩。”
“哦,当然。”他热情地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他现在完全想起来了,乘坐西卢里克号从美洲重返故园的那次旅行!这个可爱的孩子——因为当时她比孩子也大不了多少。他记得,自己曾向她求爱,摆出一副谨慎、老到、深诸世故的架式。她当时正值妙龄——如此热切——如此满怀钦敬与英雄崇拜——遂一举俘获了一个年近六旬男人的心。想到这些,他握起手来格外亲热。
“你能来,这太好了。请坐。”他把她安置在扶手椅上。他平心静气地侃侃而谈,心里却在思忖她此行的来意。他终于结束了轻松的闲聊,此后是片刻沉寂。
她把手在椅子扶手上握紧又松开,随后舐了舐嘴唇。突然,她唐突地开口说话。
“爱德华爵士,我想要您帮我。”
他感到惊讶,只是机械地问道:
“什么事?”
接下来,她加重了语气说道:
“你说过如果我需要帮助——如果世上有什么你可以帮我做的——你会这么做的。”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过。这种话一个人的确会说,特别是在分手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他将她的手举到唇边。
“如果任何时候有什么事我可以做——记住,我会去做的……”
是的,一个人会那么说……可二个人说过的话很少、很少必须忖诸行动!而且是在过了——多少年?九年或是十年之后。他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她依旧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不过对他来说,她已经失去了魅力——那种纯洁清新的青春气息。现在这张面孔也许在年轻人看起来别有风情,但是,爱德华爵士却一点也鼓不起当年那次大西洋航海结束时的热情和情感。
他的神情变得郑重其事,小心谨慎。他语调略显尖刻地说道:
“当然,亲爱的年轻女士。我很乐意尽我所能——尽管我怀疑自己到了这把年纪,是否对于任何人还能有什么大的帮助。”
如果说这是他在为自己准备退路,她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属于那种眼里一次只能看到一件事情的人,而此时此刻,她所看到的只是自己的要求。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爱德华爵士会乐意帮助她。
“我们遇到了可怕的麻烦,爱德华爵士。”
“我们?你结婚了?”
“没有,我是说我和我的兄弟。哦!进一步说,还有威廉和埃米莉。但我必须解释一下。我有——有一个姨奶奶——
克雷布特里小姐。你也许在报纸上读到过她。事情糟透了。
她被人杀掉了——是谋杀。”
“啊!”爱德华爵士脸上燃起一丝兴致。“大约一个月以前,是吗?”
女人点点头。
“也许更短些——三周。”
“是的,我想起来了。她在自己屋里被人猛击头部。凶手仍旧逍遥法外。”
玛格达琳·沃恩又点点头。
“警察没有抓到那个人——我想他们永远也抓不到的。
你瞧,也许根本就没有要抓的人。”
“什么?”
“是的——这糟透了。关于这件事,报纸上还没有结果。
不过,这正是警方的看法。他们知道,那天晚上没有人走进那间屋子。”
“你是说——”
“是我们四个人当中的一个。一定是。警察不知道是哪一个——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我们不知道。我们每天坐在家里,彼此偷偷观望,心里疑惑。哦!如果是外面的人——但我不知道这怎么可能……”
爱德华爵士盯着她,觉得自己突然来了兴趣。
“你是怀疑家庭内部成员?”
“是的,这正是我想说的。当然,警方没有这么说。他们彬彬有礼、待人和善。不过,他们在屋里四处搜查,向我们所有的人提问,而玛莎更是被盘问了一遍又一遍……因为他们不知道是哪一个,所以迟迟不肯下手。我感到害怕——非常害怕——”
“亲爱的孩子。得了,你准是在夸大其词。”
“我没有。是我们四个人当中的一个。一定是。”
“你指的是哪四个人?”
玛格达琳坐直了身子,更平静地讲话。
“有我和马修。莉莉是我们的姨奶奶。她是我祖母的姐姐。自从十四岁起,我们就和她生活在一起(你知道,我们是双胞胎)。还有威廉·克雷布特里。他是她的侄子——她兄弟的儿子。他和妻子埃米莉也住在那儿。”
“她供养他们?”
“多少是这样。他自己有些钱,不过,他体格并不健壮,只好呆在家里。他属于那种安静、好幻想的人。我敢肯定,他根本不可能——哦——甚至我这样想都太可怕了!”
“可是,我还是一点也不明白眼前的局势。也许,你并不介意扼要讲述一下这些事实——如果这不会使你过分伤心的话。”
“哦!是的——我愿意告诉你。这事我依旧记得很清楚——非常清楚。你知道,下午我们吃过茶点以后,就分头去做各自的事情。我去缝制一件女装,马修去打字机上打一篇文章——他平时写点新闻;威廉去摆弄他的邮票。埃米莉没有下楼来吃茶点。她刚刚服用了止头痛药粉,正躺在床上。所以,我们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当玛莎七点半进屋去摆放晚餐的时候,莉莉姨奶奶躺在那儿——已经死了。她的头部——哦!真是太可怕了——整个被击碎了。”
“我想,凶器找到了?”
“是的,是平时放在门边桌上的一块沉甸甸的镇纸。警方在上